四十（上）
四十
司怜梦和水碧音沿着小巷回到大街，没想到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盼蝶！」司怜梦有点忘形地朝不远处一个正往另一边走去的少女唤道。
那少女回过头来，她看见司怜梦，先是微微一笑想要上前打招呼，但眼珠一转却看见司怜梦旁边的蓝衣少女，眸光一黯，小手下意识地想把她旁边的人藏在身后。
水碧音的眼睛很尖，从人群中都能看见闻萧盼蝶旁边站着的少女，唇角不自觉扬起来，侧头向司怜梦道：「既然巧遇闻萧二小姐，上前打个招呼。」
「遵命！」司怜梦笑笑说道，穿越过人群来到闻萧盼蝶身边，水碧音尾随着司怜梦，跟闻萧盼蝶眨了眨左眼，后者的笑容变得更加僵硬。
眼看人是藏不住了，闻萧盼蝶唯有认命似地退开，身后的女子一袭白裙，气质极为淡漠，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木无表情使人不欲跟她多说半句话。
「太……」司怜梦脱口唤道，闻萧盼蝶连忙朝她打了个眼色，她顿时知趣地闭上嘴。
本来让司怜梦知道尹依依一事是无妨的，但问题是她身后不知为何跟着水碧音。
四个年轻少女在闹市中巧遇，这事情本来是平淡不过的，但这四女背后的复杂关系，却不是任何人能够明白的。
甚至连她们本人都不能看清自己的心意。
每个人都有秘密的心思，每个人都有不为人所知的情愫，这些情丝缠绕不去，如同一个茧般把众女困在里面。
尹依依倒是镇定，毕竟女将军携太子妃这事情给宣扬出去，怎是洋相两字可以概括的。
「看来牧夫人和怜梦有事在身，盼蝶就此别过。」闻萧盼蝶恨不得逃得愈远愈好，适才看见司怜梦时没有留意到她身边的水碧音，要不然早就逃走了。
话说回头，水碧音身为皇贵妃，为何会这身平凡装束在京城闲逛？莫非她跟尹依依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也罢，为什么水碧音要挑上司怜梦作为带路人？还是二人只是巧遇？
更重要的是，她们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
闻萧盼蝶眼里的戒备和疑惑逃不过水碧音的慧眼，用膝盖想想也知道她的脑子在想什么，勾起唇角轻笑道：「妾身随司姑娘出外为女子办学选址，顺度感受一下京城繁华。」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是偷偷逃走的，要威胁我待下辈子吧」。
闻萧盼蝶的神色愈来愈难看，司怜梦这时也留意到她的异样，关心地道：「盼蝶妳还好吗？是不是衣服穿不够觉得寒冷？」
「我没事，只是我赶着跟牧夫人去白马寺，怜梦跟这位牧夫人也是要为选址一事奔波，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闻萧盼蝶再次道别，水碧音此时却轻轻地道：「说起来，妾身也好久没去过白马寺了，司姑娘，妳说我们可否去那里一趟？妾身也想为妾身家老爷新添的两位小孙子祈福。」
「可是……我们还有一些选址要看……」司怜梦不敢违抗水碧音，但这些事情是在计划之中，她不想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就算闻萧盼蝶武功高强，也很难保证往白马寺的一路上会发生什么变故。
「妾身家老爷人很好的，如若妾身想再出来，老爷必定会答应的。」皇上都被搬出来了，司怜梦哪能说不，当下唯有勉强点点头。
水碧音走上前，拉起闻萧盼蝶的纤手笑吟吟地道：「有闻萧二小姐在身边，妾身觉得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能照去不误。」
闻萧盼蝶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水碧音的掌握，侧头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尹依依道：「牧夫人意下如何？」
「无妨。」尹依依淡淡地道。
闻萧盼蝶也不觉得尹依依会站在她这边，当下唯有不再反对。司怜梦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闻萧盼蝶硬是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让尹依依和水碧音走在前面。
「站在后面，我也好看管着她们，免得有心之人对她们不利。」闻萧盼蝶大义凛然地道。
司怜梦闷闷地道：「为什么我不能跟她们一起走？」
「怜梦想把我一人遗留在后面吗？」闻萧盼蝶可怜兮兮地道。
闻萧盼蝶虽然身材高挑，但却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娃娃脸，水灵灵的眼睛圆滚滚的惹人怜爱，此时摆出这副可怜的神情更是惹人心疼，司怜梦当然也毫无招架之力，当下唯有乖乖地道：「好好好，我陪妳吧。」
唉，难得有机会跟自己最崇拜的人并肩游览京城，没想到功亏一篑……不过水碧音不是说过还有下一次吗？那就是说她们还有机会独自相处的。
虽然司怜梦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期待跟水碧音独处，毕竟她跟闻萧盼蝶和牧霜灵都是金兰姐妹，但却从未产生过这种只想跟她们独处的感受。
如若水碧音是男子，司怜梦大约早就看透自己的心意，可是当对象转变为温柔妩媚的水碧音时，她反而感到很迷失。
「妳为什么会跟太子妃在一起？」司怜梦对于是是非非一向有强烈的好奇心，当下低声问道。
「皇宫之事，无可奉告。」闻萧盼蝶侧头微微一笑，笑意柔和，语气却是不容反对的。
司怜梦一时语塞，她自是知道这皇宫处处都是秘密，处处都是危机，一不小心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自是沦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既然此时闻萧盼蝶明确提醒她，这事是她管不了的，她自是不会再管，毕竟这世上人人都会伤害她，闻萧盼蝶却绝对不会。
所以司怜梦就这样相信闻萧盼蝶，不再追究这件事，要是一般人这般回答她，她必定会刨根究底，但这可是闻萧盼蝶，永远不会对她说谎的闻萧盼蝶啊。
闻萧盼蝶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利用了司怜梦对她的信任，心中倒是很惊讶她竟会放弃追问，毕竟尹依依出走一事都可以说是皇宫秘辛，给司怜梦知道都是不好，尹依依再是外冷内热都是皇宫中人，万一她得悉司怜梦知道自己逃走一事，翻脸无情痛下杀手，她一介女将军可是保不住司怜梦的。
「选址一事办得如何？」闻萧盼蝶转移话题道，免得司怜梦反悔。
「我们只参观了一个选址就遇见妳们，所以还没有得出结论。」司怜梦说得坦白，反正上次是闻萧盼蝶跟她一起求见皇上，所以这件事跟闻萧盼蝶提起亦是无妨。
「妳有多少个选址？」
「十多个吧。」
闻萧盼蝶秀眉一颦，道：「是妳找来的？」
「嗯。」
闻萧盼蝶的脸色似乎变了变，又问道：「皇贵妃打算陪妳一起看？」
「她的意思大约是这样。」司怜梦顿了顿，半信半疑地道：「我还真不知道皇贵妃为何会对此事如此兴致勃勃。」
虽说水碧音同为女子，对于女子办学一事身同感受乃是人之常情，但身为皇宫贵人付出这般热情……似乎有点不妥。
「也许是皇贵妃在皇宫闲着没事做，想打发时间吧。」闻萧盼蝶随便搪塞过去，心里却已经转过无数念头，她跟水碧音相交不深，但却深知此人绝不做对自己没利益的事，她由听闻司怜梦有意为女子办学一事起就这般热诚，首先是在牧彻明面前美言，然后自荐帮忙，现在竟然把皇贵妃的身份放下来跟司怜梦一起选址……就觉得如果说水碧音没有所图，这实在不合理。
偏生闻萧盼蝶却完全无法捉摸水碧音的思想，无从推断她为何做出此事，只知道她必定有所计划。
侧头望望身边的司怜梦，她虽然说是京城第一才女，但跟水碧音这些在后宫多年的老油条相比毕竟是太嫩，万一水碧音想将魔手伸到司怜梦身上……
不行！
「怜梦，反正我最近闲着没事，不如陪妳们一起选址吧。」闻萧盼蝶小心斟酌用词，避免司怜梦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