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余晖1
街道上车水马龙,桐桐坐在车内,隔着车窗看着外面的街道,这久违了的味道,久违了的场景——真好。
车子穿过街道,进入了城市繁华区域的老小区,顺着小区进去,在角落的停车。司机小刘从车上下来,不见老板家的女儿下车,便走过去给把车门打开。
桐桐:“……”她一时间不习惯,没找到在哪里打开车门。门一被拉开,她说了一声‘谢谢’,便从车上下来了。
小刘三十来岁,脸上带着笑,问说:“还头晕么?”
“还好!”桐桐应着,往单元门里走。进去之后,上三个台阶,西户贴着大红‘囍’字的这一家就是了。
陈旧的铁栅栏防盗门,她取了原主挂着的钥匙,将门打开。里面还有一层木门,再一次打开。
推门进去,不大的客厅里满地的瓜子皮、烟蒂、花生壳,以及一些彩色的纸屑。餐桌上、茶几上,满满的都是酒瓶子、易拉罐瓶子,吃完的残羹剩饭,筷子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堆的满满的。沙发的垫子抱枕揉到一起,凌乱不堪。
一只不大的哈巴狗在沙发上‘呜呜呜’的哼哼着,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冲着这边叫了两声。
桐桐朝前走了两步,这小东西蹭的一下跑远了。
小刘把手里拎着的药给放到……放到……没地方放,就给挂在门里侧的把手上,“按时吃药!我先走?有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桐桐应了一声,叫人家忙他的去了。
她关了门,拎着药,然后一转身就看到还没挂上去的婚纱照,靠在门背后的位置上。照片上的男人浓眉大眼,三十来岁的样子。新娘子二十出头,小脸大眼,年轻又漂亮。
这男人叫林九州,是原身的父亲。
昨儿是林九州再婚的日子,原主这孩子并没有参加婚礼。林九州安排了乐园,叫司机带着她玩。晚上安排了酒店,晚上住酒店就好。
住到酒店,昨儿晚上饿了,自己下楼去买烧烤,谁知道绕路没看见标识牌,一脚踩到到修整路面的工地上了。
路过的有人隐隐约约的看见有人摔倒了,赶紧报警叫救护车,把人送到医院。
再醒来就换成自己了。
当时出来就是那个钱包、手机、房卡。
摔倒的时候,手机甩到工地上了,到医院的时候就只有兜里的钱包和房卡。人在急救室呆着接受治疗,人家警察按照房卡找到酒店,酒店登记的是小刘的姓名和电话。
小刘来处理,把酒店的东西也都塞到包里带回来了。
桐桐看见小刘急着拨打电话,但是……电话没有人接听。新婚燕尔,又是醉酒的情况下,没有接听是正常的。
大夫说自己没事了,小刘就把自己接回来了,对其他的倒是没再交代。
桐桐转到新房去,新房里除了床是新的,其他的都不新。这床铺的大红色,但是却无人睡过。条件不好,这肯定是去酒店过洞房之夜去了。
是的!原主这孩子今年十六了,读高一。这是读高一的第一个学期的国庆假期。
她的父亲叫林九州,母亲叫周舟。这两个出生在七零年,小县城的人家,家里住的相隔不远,父母亲都认识。在八十年代,两人十六岁那一年,初中毕业都考上市里的财税学校,这是中专。
读了三年,毕业之后两人就结婚了,都分配到县上的银行工作。
二十出头,便为人父母了。
可九十年代大浪来袭,流行下海。林九州耐不住小银行的小日子,在窗口看着小商贩每天都来存零钱,心里火热。
于是,他辞职下海经商!因着银行部门认识的人多,他贷款相对容易。贷款出来之后在省城开了一家只有个小门脸的广告公司。
给人制作招牌,印刷名片、宣传单,以此起家。后来,在省城买了二百平的大房子,在市中心买了商铺,又在高新区买了两层的办公楼。周舟呢,在丈夫的事业慢慢做起来之后,也就辞职跟来了省城。两口子带个姑
夕非
娘,富足是富足的。
可到底呢,没过下去。两人离婚了,大房子、商铺、家里八成的存款全都分给周舟。而办公楼那房子是按揭贷款买的,每月需要还贷。这个房子在林九州的名下,公司要在这房子里设立。
两人只一个姑娘,离婚的时候,孩子都十五了!两人一致决定,姑娘跟爸爸。
林九州没有可住的房产,存款也没留多少。他就租了老小区的房子,因为原身的高中就设在这个小区之内。从家里去学校路上只需要两三分钟。只要学校允许,课间跑回来一趟时间都来得及。
桐桐推开朝阳的一间房,然后:“……”床单上不知道被谁吐上了,应该是哪个客人吧。地上有狗屎两坨,床边的拖鞋上有可疑的水渍,疑似小狗尿上的。
这狗叫什么来着?核桃?
对!狗叫核桃,是新娘子的狗,对而今这个环境并不熟悉。
再看看书桌和书架,不难看出原主十分的规整。打开衣柜,破旧的衣柜里面被贴着一层新膜,衣服分春夏秋冬的挂着,整理的井井有条。
看到这乱七八糟的,还得收拾?
她转身,打算去趟卫生间。这里面更乱了,没有冲的马桶,倒在地上的纸篓子乱七八糟各种化妆品堆满的洗脸池,她直接退了出来。
然后拎了原主的书包,把药往里面一塞。再看看钱包,钱还有些……她又把存折翻出来,这是原主存下来的压岁钱,有个三万多块钱,然后出门,打算去住酒店。
近处的酒店小区对面就有,不算是太好吧,但大众化,这就可以了,暂时住下来再说。
前台先问:“身份证呢?成年了吗?”
没有。
“那不行!得叫个大人来。”
桐桐:“……”头上还带着伤,人家确实不会通融的。
正要给小刘打电话,手机响了,是‘妈’的电话。
桐桐:“……”周舟不在,她两个月前再婚的,领证了!国庆这不是放假么,她跟新婚丈夫旅游度蜜月去了。
周舟看着海景,给闺女打电话,“怎么样?睡起来了么?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起来了,想吃了就去。”昨晚小刘给周舟打了电话,也没打通。在外面旅游,手机没电或是信号不能接通,这也是很正常的。
度蜜月……是高兴的事!
桐桐说:“那您玩去吧!”
“你呢?吃了午饭干啥?”
桐桐:“……”她累了,失血过多有些晕,折腾了这半天也没地方躺一躺。她说,“下午……要去补习班。”
“那行!别迟到,也不许省钱,打车去,别挤公交了!”
“好!”
挂了电话,桐桐去酒店的大厅里坐了,靠在沙发上问人家前台:“能给我一杯水吗?谢谢!”说着话,她就往出掏药。
人家马上给倒水,“你没事吧。”“没事,我打个电话……”喝了药,到底又给小刘打了电话。
小刘昨晚没休息,昨儿又帮老板忙了一天婚礼的事,半夜折腾的没睡成,这一回去手机就关机了,这是国庆假期,不能总围着老板转吧。
所以,桐桐拨打后的电话就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桐桐:“…………”爷爷奶奶不在省城,他们跟大伯、大伯娘昨儿参加完婚礼就回郊县去了。开车不到一个小时,人家不在城里留。
翻动手机,没一个人可以求助。
那……就算了吧!
桐桐往出走,回小区,在墙上看那种‘保洁’‘家政’的小广告,然后拨通了电话,大概一百二十平的面积,三个小时打扫出来,只要日常保洁的那种,看得多少钱。
那边要价三百!
三百就三百,半个小时能到就来。要是到不了,那就另外找人。
这种贴小广告的都不正规,就是谁叫都给干。不大功夫,便有两个中年妇女来了,拎着桶子拿着拖把抹布。
桐桐把门给打开:“凡是脏了的都扔了。新房不要进!”实际的打扫面积不到一百二。
不去新人的房间,省的有啥贵重的东西再给丢了。
那这打扫起来就真的很快了!
本来就是大保洁过的,毕竟结婚要用的。这种脏乱一规整就好。
两个小时左右,家里焕然一新。可一扭头,那只叫‘核桃’的哈巴狗又尿了,就尿在沙发上。
她拎着狗脑袋,往出走,小区里有一家特别小的宠物小店,给寄养在这里吧!要不然还得喂,还得收拾,确实弄不了。
再回来取了一床夏凉被盖在身上,可算是能休息了。
头晕、恶心,一阵阵的难受,压根就没有食欲。她把手机关机,房间门反锁……眼睛一合上,世界就彻底安静了。
林九州一醒来,就接到小刘的电话:“受伤了?人在哪里?大夫说不要紧……行!我知道了。”
何蕊正在对着镜子补妆,问说:“谁受伤了?喝多了摔了?”说着,就拿着两支口红,问说:“哪一支好看?”
林九州一边拎裤子,一边道:“桐桐昨晚摔伤了,小刘给送家里去了。”
“哎哟!咋摔了?”何蕊随便取了一支赶紧把口红涂上:“快点呀,老林……都摔了,你咋那么磨蹭呢?”
出门就碰见何妈妈:“你们起来了?”
“妈——”
“妈——”
“这急匆匆的,干啥去呀?”
何蕊忙道:“您带着何芯转转,想吃什么自己去吃,别等我们!桐桐摔着了,去看看。”
“哎哟哟!这可怎么得了?快去!快去!”人走了,何妈妈嘀咕了一句:“早不摔,晚不摔,就选好日子摔!摔了?真的假的?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