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余晖2

家里一尘不染,不是昨晚临走时候的样子。

林九州晃着车钥匙,扫了一眼,先去敲了女儿的房门,没有人应答。

他拧了门把手,锁着呢!但至少说明人在家。他把声音放轻:“桐桐,是爸爸!”

暮色已至,阳面也已不见太阳光了。声音忽远忽近,桐桐睁开了眼,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起身,将门打开。

站在面前的人比照片上更粗犷一些,比原主记忆里的更直观一些。

就是个一米八五往上,极其魁梧的男性。三十七岁而已,只是结婚早,有孩子早,但人家真不老。

这个年纪,算是年轻有为了。

林九州:“……”头上包扎着呢,面色也严肃,好似是被吵起来没睡饱,眼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他先抬手看头上的伤,包扎着也看不来伤口:“……缝了三针,疼不疼?”

“打的麻药。”疼什么?

“麻药劲儿过去了,还疼么?”

“吃了止疼药了。”

“那吃饭了没有?爸给你买饭去?”

桐桐不是很饿,但是得吃饭,“没吃!”

“好!这就给你买!想吃什么?”

“都行!”

“行!等着。”林九州说着,就转身往出走,交代何蕊,“照看着,热水,叫把止疼的再喝上。”

何蕊应着,送林九州出门。

等回来了,总觉得家里少了点什么。她先去看饮水机,桶装水没有了!冰箱里有瓶装的,她给倒入电热壶里烧着,然后摸手机叫人送桶装水来。等打完电话,那边水也烧开了。她看了看空荡荡的客厅,客人用过的茶具……都不见了。

她只能翻出一次性的杯子,给端进去。

桐桐靠在床头上,半闭着眼睛。

这面色太威严,以前挺温吞的姑娘,突然间就觉得有些怕人。她把杯子放下,这才问:“药在哪?我给你拿药。”

桐桐睁开眼,看了对方一眼,指了指抽屉。

何蕊把装药的塑料袋子拿出来,桐桐自己取药,这才告知她一声:“小区里那家宠物医院,你知道吧?”

何蕊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核桃?”

“找不到吃的,我给送到那边叫寄养去了!”桐桐说着就道:“另外,核桃弄脏了我的房间,厚被子我扔了,拖鞋也扔了。你需要帮我把这两样重新买回来。”

何蕊:“……”

就这点事!要接你的狗就去接,要么,你把我的房间门看好,别叫别人进来,更不能叫狗进来;要么,你就随时准备给我赔新的。

咱谁也别为难谁呗!现在说起来是继母后妈,但其实两人之间只相差六岁。去年何蕊大专毕业,今年就嫁给林九州了。林九州比何蕊大了整整十五岁。

何蕊还有个妹妹林芯,跟原身是同学。何蕊家是郊县的,她妹妹读初中的时候本来在他们县城。但都初三了,转学到了省城的私立初中,户口也落到了省城,在省城参加的中考。

而今原身和何芯就读的高中是省城的重点高中!原身的文化课只是凑活,但是从小学的比较杂,又是学乐器,又是学舞蹈,又是学画画。

林九州的广告公司跟美院那边一些老师有合作,请人家也给劳务费的那种,一来二去的就有了私交。

那么只是一个中考,特长画画的孩子以艺术生的身份送到重点高中一点问题都没有。

何芯呢?也一样,学了半年的绘画,以艺考生的身份进了高中,两人都在艺考班。

所以,这里面其实有问题的。

原身呢,想法没那么复杂,孩子嘛,知道什么?父母离异了,脑子里的想的东西全不在这些看似不重要,其实挺重要的事上。

比如,要落户,房呢?

何蕊才毕业,从哪来的钱?所以,林九州一定是给何蕊买房子了,就看这房子的大小了。何芯能学画半年就考上省城的重点高中,这里面林九州怕是用了大人情了。

这跟原身还不一样,原身是从三五岁就开始学习各种东西。从小学开始,每周去美院一个退休教授那里上课,私教,一对一,费用相当昂贵。

这种的就是自己考,考上的概率在九成!找人只是为了怕出意外。可何芯……初三第二学期那么忙,抽空学了之后,考上了。

其实呢?那水平就是连线条都没练明白。

林九州愿意,何蕊有这个能力,人家能叫林九州心甘情愿掏这份钱,那这是人家俩人的事。咱管不着,也不会去管。

但是呢?就私下相处而言,一码归一码。

就是合租的室友吧,你养的狗随便进来破坏我的东西,这不可以!如果出现了情况,请赔偿我。

另外,桐桐还提醒,“我叫了保洁,保洁费用三百。”这属于家庭开销,没道理从我的零用钱里往出拿。

何蕊:“……”

“你们的房间有保险柜,还可能有你的首饰,我没叫人家进去。但要是万一趁我打盹,进去带走了什么,你报警!”桐桐指了指桌上的本子:“两个人的身份证号码我记住了,写在了上面。当然了,这也可能是假的,不过没关系。”

她又指了指书架上的数码相机,“我趁机拍了他们的照片,报警是可以找到人的。”

何蕊:“……”不会接话了!

于是,她坐立难安,看桐桐这表情,好像下一刻一张嘴就会说:好了,你退下吧。

她退下了,悄悄给把门带上。然后坐到沙发上,不时的看那边卧室一眼:还得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三年,这可怎么处呀!

她摸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从冰箱里取了水果出来,洗了洗,然后又高声问说:“桐桐,吃水果吗?我给你切个甜瓜吧。”

桐桐:“……”老房子,老装修,这种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正常音量的电视在里面听的清清楚楚,便是声音放的再小,里面还隐隐约约的能听到声音。

她说:“不吃!谢谢。”

何蕊咬了一口甜瓜,手机响了,是妈妈的电话:“妈——”

“嗯!咋样呀?摔的重不重?”何母带着小女儿坐在饭店里,跟大女儿说话,“要是重了,就得安排住院,不能马虎。”

“看着还好。”“吃点清淡的,女孩子头上的伤,容易长疤!”

“她爸给她买饭去了,快回来了。”

“啊?林九州不在呀?”何母的声音就小下来了,“那是个祖宗,你且伺候去吧。”

“妈!说什么呢?”何蕊一边吃着甜瓜一边道,“您别管了,我自己会处理。”

“这种事……你通知她妈妈呀,你管什么?林九州一忙,就都推给你了!你咋照看?亲妈照看,热了冷了的,都没事!你照看,喝药的水稍微烫一点,那都是你不尽心。赶紧给她妈打电话,把人接走!这后妈是那么好当的?你也别傻乎乎的往上贴,这狗肉贴不到羊身上,你就是对人家再好,那最好的都是她亲妈。”

桐桐:“……”出来上厕所,门一拉开,就听到个尾巴。

她假装没听见,面无异色的去上厕所去了。厕所门都关上了,还能听见何蕊打岔,“你们吃啥呢?才还说给桐桐买点啥吃……”

那边知道说话不方便了,忙接话说:“在酒店对面这个海鲜馆,何芯想吃大闸蟹了。我看着油焖大虾也不错,点了一份!你问问桐桐吃不吃……”

“吃什么大闸蟹?”周舟在电话那边暴跳如雷,“头上有伤吃什么大闸蟹?要米饭,炒个青菜,炒个青笋肉丝,再要个西红柿炒鸡蛋……汤……豆腐羹就行!”

林九州看看都打包好的红烧排骨,大闸蟹,他:“……行!另外点。”

“我马上订机票,要是明儿能到,我去接回我这边。”

“行!接吧。”

买回来的饭就成了两样,一样特别清淡,一份特别的下饭。

何蕊把肉往桐桐面前推:“你爸今儿买的丰盛,多吃点。”

林九州:“……”他看着自家姑娘坐在餐桌边,一副威严的样子,好似等着伺候用膳的老太后似得,他就摸了摸鼻子,然后把一样一样的饭菜都摆过去,“你妈说了,不能吃太多油腻的!先吃这些……等伤好了,爸带你吃好吃的去。”

桐桐对别的不感兴趣,就是这个西红柿鸡蛋,这可太想了。

于是,她把这个菜和米饭折到一起,端起来就大口的往嘴里塞。这可太香了呀!

林九州:“…………”不夹菜,就这么混着吃……日子不到这么可怜的份吧!孩子越是扒拉的香,他越是难受。

然后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下来。

他偷瞧这孩子的面色:“这样……爸找个保姆,住家,好不好?以后不在学校食堂吃饭了,你回来吃吧!”

桐桐:“……”都行,无所谓。跟何蕊属于搭伙,谁在乎?!

吃了饭,桐桐才要回房间,奶奶的电话打进来了,也是听说把头伤了:“叫你跟我们回来,你偏不,看看!看看!没人照看还得了?”

何蕊收拾桌子的手都慢了,不由的朝桐桐看一眼。

桐桐:“……”奶奶跟原身的妈处的也不咋好!她只能说,“就是不小心!没事,我爸说请个保姆。”

一边说着,她一边往房间去,顺便把门关上了。

这一关门,那边老太太便说:“你爸哪是请保姆照看你呢?乖桐,你别指望,你爸那就是请个保姆伺候你那后妈的!舍不得你后妈照顾你,就打着你的幌子说找保姆。我可怜的娃子呀,这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你这以后的日子算是掉到井里去了。”

桐桐:“……”原身两口子离婚,你这个老太太只怕是功不可没!你说前儿媳妇的坏话这不奇怪,至少你维护你儿子!嘿!你这老太太有意思,在你嘴里连你亲儿都一身的不对!

那……咋?亲妈不好,亲爸不对,就你好,你对呗!别的不提,您老只要养我,别指望亲爸亲妈,那这世上就你最好,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