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大胆
彤儿本被警告,加上连日以来,她也看出小姐似有退缩之意,这让彤儿心中愈加不平,就想着囫囵说个于康和柳媚儿已久有了夫妻之实。
于氏那种人家,定然顾忌颜面,或许借此可以将此事落实。
只是彤儿察觉四先生看出了她的想法,自己思量这主意确实也太馊,小姐当然不会同意,便又不敢说出口了。
奈何柳媚儿每每事涉自己身上,偏偏就乱了方寸,全没了平日里镇定自若、指挥方遒的气度,反倒一副闺阁女儿家做派。
只见柳媚儿一句接一句的催,把彤儿逼问的满头大汗。
彤儿心里焦,突然想起刚刚四先生的眼神,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祸水东引。
“四先生难道忘了答应十三先生的事了?”
她这一喊,柳媚儿和侍剑俱都看向裘四先生。
裘四先生讶然,目中惊色一闪而过。
柳媚儿正好瞧见,哪里还不知他早就有了谋划,也不逼问,干脆坐下,口中一字一顿:“裘……老……四……!”
裘四先生自知瞒不过,而且他本也不打算瞒,便道:
“其实这个时机并不好!”
柳媚儿咬牙道:“说明白些!”
裘四先生苦笑道:
“十三离京之前,曾答应过你一件事,这个你自己也知道。只是这件事,十三交给我来办,是要在恰当的时机,再让你露面,才可事半功倍。”
“现今于侍郎发现端倪,要是这时候按着十三当时的想法,让你露面,恐怕只能事倍功半。”
听到此处,柳媚儿一阵感动,眼睛里凝起雾。
侍剑则满是惭愧的低下了头。
裘四先生却叹一声,起身往外去了,边走边道:
“我取一件东西来!”
等到他再回来,厅里三位早就恢复如常,彤儿贴着柳媚儿身边站着,三人俱都盯着裘四先生手里多了的一方朱漆木盒子看。
“你们两个先出去!”
侍剑、彤儿知道是有要事,自不敢继续待着,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厅堂。
柳媚儿两只手绞在一起,坐立不安的望着裘四先生手中朱漆木盒子。
裘四先生也不说话,打开木盒,取出两封信,一枚珏。
“你们二人之间的事要袒露在于侍郎跟前,或许也只有杨阁老可以化开,只是你可想好了,时机不对,真要现在就走这一步,怕是不一定全能如你的愿了。咱们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你要是愿意再等等……!”
“快说怎么做!”
裘四先生知道她担心什么。
她怕一旦撤回侍刀、侍剑,此事上又失了于谦信任,紧要时刻难插进手,到时万一出了差错,将来无法面对于康。
裘四先生也不再劝,将信和珏都递给柳媚儿,。
“过会儿送你去一座宅子,那里之前是杨阁老和十三密会之处,无外人知晓,宅子里住着一对祖孙,老人是杨阁老最亲近的人,你把玉珏给老人看,他自会去禀报阁老,阁老也自然见你。”
“至于这两封信,都是十三留下的……!”
“一封是给杨阁老的,等你见到他,交给他即可。”
“另外一封,是留给你的,你自己看完焚掉。”
“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让人送你过去。”
柳媚儿此时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裘四先生说完,自己也出去了,只留下柳媚儿一人在厅里。
……
等到了外面,侍剑和彤儿立即贴了上来。
裘四先生摆手止住他们开口,吩咐侍剑:
“回去告诉于侍郎,消息你已经通知到了,明天日落之前,自会给他一个说法。至于你和侍刀,一切照旧。以后行事须更小心些!”
“四先生,经过今夜,侍刀那里怕是也瞒不住了,如今于府就我们二人,要是还继续瞒着她,以后行事多有不便……!”
“罢了,可以和她说……!”
“是……!”侍剑大喜。
“你可以走了!”
“是!”
等到侍剑离开,裘四先生又吩咐彤儿:
“半个时辰后,你家小姐要去见一个人,你去帮着她整理妆容,穿戴上去奢还朴,要显得端庄一些。”
“小姐是要去见谁……?”彤儿好奇道。
“自己去问你家小姐……!”
裘四先生说完,便不理她,转身便走。
……
翌日,天还未亮,杨士奇刚起,洗漱罢,便听外面管家杨福来报。又见杨福神色不对,杨士奇知道有事,便让伺候的下人先出去。
“出什么事了?”
杨福立即从手里翻出一枚玉珏。
“这不是我交给养浩的么,他如今人在南边随军讨虏,这枚玉珏怎么会在你这里?可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杨士奇一把夺过玉珏:“没错,正是这块,出……出什么事了?”
杨士奇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军中有想取于康性命的人,难道是他们动手了?
于康之前靠着招安「磨刀岭」一事,拿到了对方罪证,此事过后,老夫也对他们有过警告,他们怎么敢?
又想起近来朝中风云诡谲,杨士奇沉下一张脸,将玉珏牢牢攥在手里。
杨福见老爷神色不对,猜到老爷误会了,忙道:
“不是于副千户,军中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是南城那边宅子今早来了一个女子,手持这枚玉珏,说是要见老爷,十万火急。能知道那里,还手持玉珏,想来是于副千户留在京师的人出了什么事。”
杨士奇神色一松,低了一会儿头,吩咐道:
“杨福,让人去替我告半天假,就说我昨夜受了风,今儿身体不适,晚些时候再去内阁坐班。”
“是!”
“另外,派人去接那女子来府上。”
“来府……?”
“你亲自去,府里人多嘴杂,找个合适的由头,莫让人生疑,快去……!”
杨福不敢耽搁,忙去安排。
……
另一边,于府。
天刚亮,锦衣卫百户朱骥便率领黑老大等一队校尉赶到。
不久之后,锦衣卫指挥同知,北镇抚司镇抚徐良也到了。
又有昨夜巡禁官兵交了班,兴冲冲跑来领人,发现于家门口堵满了锦衣卫校尉,哪敢靠近,连忙息了抓贼立功的心,掉头就走。只是刚出了巷子,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
于谦本来正和朱骥说话,突然听到徐良也赶到了,便立即迎了出来。
徐良一见于谦,便道:
“府上昨夜的事,我一早听说了,赶来看看。”
于谦心里觉得奇怪,便道:
“这点儿小事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不过就是个小贼,也没有偷到什么东西。只不过昨夜问他话时,问出点别的事来,我想或许对北镇抚司有些用处,便让人捎去消息给朱骥,让他将人提走!”
徐良却把于谦拽到一边,神神秘秘道:
“于侍郎怕是还不知道,今早北镇抚司得到消息,东厂那边突然出动了不少番子,都在贵府附近晃悠,似乎在找什么人。想来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有些不大放心,就多带了些人过来看看。”
“东厂的人在附近找人?”
于谦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徐良看向一边黑老大。
外面一声怪叫:“你……你做什么?啊……!”
接着,便见黑老大又跑了进来:“是全乎人!不是太监!”
于谦哭笑不得:“他应该不是东厂要找的人!”
正说着,只听见外面巷中嚷起来了,朱骥刚要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外面就跑进来一名校尉来报。
“禀二位大人,有几名自称是昨夜在附近巡禁的官兵,在外面求见于侍郎,说是来提人犯,卑职等和他们说了,人犯事涉北镇抚司一件大案,北镇抚司接了。他们不走,说是于侍郎应了他们,不能出尔反尔,非嚷着要见于侍郎。”
于谦和徐良互视一眼。
徐良冷笑道:
“几个巡禁的兵士,如何有这么大胆子敢在贵府和锦衣卫跟前闹,再加上东厂番子的动向,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