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四拙先生
空气中各种药味混杂在一起,使得「断眉」一进屋子,脑袋便生出一股眩晕之感。
这时,又听见「掌柜的」把门从外面拉上,人也已经出去了。
「断眉」连忙定了定神,又轻轻晃了晃脑袋,赶忙朝着在一整面瓶瓶罐罐的架子前,背对着他忙碌的人跪倒;
“属下把事情办砸了,请舵主责罚。”
那人一直背对着他,仿佛没听见一样,「断眉」头杵在地上,丝毫不敢妄动。
“哎……!”那舵主长叹一声:“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见我,可是那贺喜不愿顺从?”
「断眉」缓缓把头抬起,却是不敢起身,这才发现舵主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近前。
又见舵主还是戴着那副把整张脸和头都遮起来的黑围兜,只露出一双眼睛,却看不清面上表情,他心中惴惴,愈发觉得没底。
只是事情紧急,贺喜本就只给了一个时辰,他不敢再耽搁,连忙将事情始末说与舵主听。
“事情竟坏在这里!倒是有趣!不过,你怕是上了他当了!”
「断眉」听见舵主语气中并责怪之意,心中这才稍定。
“舵主,这贺喜听见咱们目的是「擎荷楼」,当即死活都不干了,都是属下等失职,竟没调查清楚这「擎荷楼」背后,竟是一位王爷。那贺喜虽没说是哪位亲王,但能令他如此顾忌,甚至话里话外,王振也都不敢轻易招惹,想来这座王府不是寻常的王府。”
“此事与你们无关,是我筹划不周,你先起来吧!”
“是!”
「断眉」心中终于大定,这才起身。
“属下擅自做主,答应了贺喜,一个时辰内必回消息,舵主……!”
舵主又叹一声:
“本来打算再晚些与贺喜见面,如今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见面之事只能提前了。不过这「擎荷楼」背后东家地位竟如此尊贵,咱们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说到此处,语调变的森寒起来:
“看来这位于副千户着实不简单呐!原来早就和外藩搭上关系了。既如此,咱们就去东厂会会这位贺掌公!”
“是!”
……
一顶两人抬小轿晃悠悠到了东厂门口。
「断眉」望着围上来的番子,当即大怒:“你们可知轿子里的是谁么?还不让开?”
“「断眉」兄弟也别为难我们,咱们也是按规矩办事,东厂从来没有外轿就这样抬进去的道理。轿子里的,劳烦下轿。”
轿子里的舵主听见声音越来越近。
接着便听见「断眉」大叱一声。
“滚!”
“哎呦……!你敢动手!弟兄们,有人强闯,大伙儿并肩子上,拿了这囚攮的!”
“你们敢!”
……
就在这时,「断眉」听见轿子中的舵主吩咐落轿。
接着便见轿帘被掀开,舵主从里面钻了出来。
“头儿,他们欺人太甚,我先教训教训他们!”
舵主摆了摆手,示意「断眉」住口,他仍是一身黑色斗篷,整个面目都有遮挡,只露出一双眼睛。
“可是贺掌公吩咐你们以此礼待我?”
舵主一扫众番子,最后把目光驻在领头的壮汉档头身上。
那档头笑嘻嘻迎上来,似忘了之前还扬言要拿了「断眉」这件事,随意拱手行了一礼:“可是「四拙先生」?掌公已经等候多时了,特意嘱咐我在外面迎接。”
“这是迎接?”「断眉」怒声斥道。
那档头陪笑道:“断眉兄弟,你也别怪我,东厂的规矩向来都是如此,便是掌公自己,也从来都是门前落轿。”
舵主(四拙先生)抬手止住「断眉」还待回口的话,对那档头道:
“现在可以进了么?”
那档头搓着手笑道:“还请「四拙先生」除了斗篷,这里是咱们自己地界,没必要遮遮掩掩。”
话音刚落,那档头身后转出两名番子,要伺候「四拙先生」褪下斗篷。
「断眉」刚要出手阻拦,只见四拙先生扬了扬手。
「断眉」先是一愣,继而双手抱胸,瞧起了热闹。
那两名番子手刚刚触及斗篷,只见「四拙先生」身体微微晃了晃,接着便见亮光闪过。
“啊……!”
两道凄厉的惨叫过后,两面番子四只手的手腕处,各自出现一道血线。接着便见那两名番子四只手齐腕滑落,掉在地上。
那两名番子身体颤抖,面色惨白,叫声愈发凄厉。
可那「四拙先生」却只是轻轻向前一跨,便躲开喷溅的血液,霎时欺身来到档头面前。
那档头早被「四拙先生」的手段吓得浑身酥软:
“你……你要做什么?”
“记着,下次要是再碰我的衣服,断的可就不是手了!”
档头只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想要往后躲,却发现自己双腿使不上一点劲儿。
“贺掌公,在下前来赴约,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四拙先生」唯一露出的双目看向东厂的大门,接着目光又往几处划过。
“贺掌公倒是客气,派了这么多人迎接,只是这些弩箭冲着在下,王公是否知晓?”
「断眉」脸色一变,闪身来到「四拙先生」身边,做防守势。
“无妨!”
「四拙先生」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内传出一阵笑声:
“原来是「四拙先生」到了,说好的一个时辰,先生倒是提前到了,都怪咱没事先交代好,底下人许是认错了人。”
接着,便见贺喜领着数人从门里走出。
“「四拙先生」快请!”
「四拙先生」躬身一拜:“见过掌公,是我出手太重,还请掌公恕罪!”
贺喜一扫早疼晕了过去的两名番子,眼睛里划过一丝惊惧。
他身边几名东厂高手,眼睛里也尽都是忌惮与恐惧,只盯着「四拙先生」的斗篷看,显然之前「四拙先生」是如何斩下两个番子四只手掌,他们全都没有看清。
“丢人现眼的东西,「四拙先生」是贵客,竟敢对他无礼,看来都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过宽纵,才把你们一个个惯的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
斥过之后,又吼道:“来呀!将他们都押下去,家法伺候。”
奈何底下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四拙先生」也只静静站着,不发一言。
贺喜面上无光,冲着四周叱道:“怎么?咱的话不好使了?”
四周各处这才涌出一些人,将那档头和他所率领的一干番子拿下。
那档头连连告饶:“掌公饶命……!「四拙先生」,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高抬贵手。”
底下番子也都个个朝着「四拙先生」求饶。
「四拙先生」却是不为所动,依旧不发一言,只静静站着,仿佛这些都与自己无关。
倒是贺喜,见底下人个个似被「四拙先生」吓破了胆,如此胆弱膝软,顿感面上无光,一记眼神扫过,那些还在告饶的番子被齐齐卸了下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拖了下去。
有几人把那两个断了手的番子也一并架起拖走。
又有一人不知从哪里取来一块绸布,将那四只断了,掉在地上的手掌裹起,追了上去。
场间立时安静了,也都和煦起来。
“「四拙先生」莫怪!请!”
“掌公先请!”
两人便说说笑笑,往里去了。
「断眉」望着二人背影,突然明白过来为何舵主之前曾说他‘怕是上了贺掌公的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