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舵主

断眉急道：“掌公，机不可失，难道掌公就不想报仇了么？”

贺喜略迟疑，却仍未立即答应，反问道：

“你们可有确凿证据，若没有，你可知得罪一位王爷的后果？别以为手里握了一些老子的把柄就可以逼着老子豁出性命陪你们玩。”

说到此处，狞笑着看「断眉」：

“真把老子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到时候老子还能活命，但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断眉」脸色一变，贺喜瞧见，心中稍定。

这伙人如今虽并入东厂，归东厂调遣，但对方的领头之人，至今都未曾露面。

这才几日，对方就背着他搞出这么多事，甚至连他也一并算计，想要借着拿住他把柄，逼迫他就犯。

在对方未提「擎荷楼」之前，贺喜确实进退维谷。

但事涉「擎荷楼」，那便不一样了，想到有可能直面一位王爷的怒火，两害相较取其轻，还是命更宝贵一些。

对方今日若是不交实底，即便鱼死网破，也绝不同流合污。

他也庆幸对方终究只是江湖草莽，并不知这京城中藏龙卧虎。谁知道哪座看着不起眼的产业背后，或许就立着一尊真佛。

尤其「擎荷楼」那种销金窟，能安然开设这么久，背后靠山又岂会是寻常显贵人家。

王公如今是权倾朝野，但皇家毕竟是皇家，做奴才的谋算主子可是大忌。

他一个东厂的掌帖，在王公面前连个屁都不是，更遑论「圣上王叔」这样头杵着天的大佛。

他能看出「断眉」并不知道「擎荷楼」背后究竟是谁做靠山。

也正是因为想错了这一着，才让对方之前谋划的一切逼他就犯的手段，都成了空中楼阁。

想及此处，贺喜不由得感激起马顺来。

要不是早两年，马顺因在「擎荷楼」生事，后惹得「擎荷楼」柳掌事搬出背后靠山，给马顺递了条子，这「擎荷楼」背后神秘的靠山，又如何能露半丝行迹。

也是机缘巧合之下，马顺有次透露给王山，王山又透漏给他。

这群山野莽夫，江湖草寇又哪来的路子能知晓这些隐秘。

「擎荷楼」或许真有那「圣教」之人隐藏其中，好遮掩身份。但若说「擎荷楼」是圣教的分舵，他打死都不信。

想通了这些，贺喜自然怀疑「断眉」这伙人真实目的。

「断眉」显然也未料及事情竟发展到如此地步，只疏忽了一点，便让之前所做的一切化作泡影。

面对贺喜决绝的态度，「断眉」额头已经见汗。

贺喜见状，冷哼一声：“你们生的事，你们自己料理。”说完，作势欲走。

「断眉」大急，忙闪身拦住。

“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贺喜眸眼如刀。

「断眉」忙躬身拜道：“还请掌公息怒，属下所说的，「擎荷楼」实则为「圣教」分舵，绝无一丝虚言。”

“让开！”

「断眉」见贺喜如此决绝，一咬牙，道：“恕属下也没想到，「擎荷楼」背后靠山，地位竟如此尊贵，此事属下立即通禀我们头儿，由他来和掌公细说？”

贺喜嗤笑一声道：“你们头儿不是不在京师么？这时候等他回京再来见我，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断眉」满脸尴尬之色，再拜：“来得及，来得及，最多一个时辰，就会有信。”

见贺喜依旧冷笑不应，「断眉」咬牙继续道：

“掌公，我们一伙人，既归入东厂麾下，自是希望与掌公同进退，掌公位子坐的高，坐的安稳，我们才能跟着一起鸡犬升天。”

“算计老子，却连面都不露，这也算同进退？”

“还请掌公再给一个机会，许多事属下也并不尽知详情，等掌公和我们头儿碰了面，头儿自会和掌公解释清楚。”

「断眉」身子躬的越来越低，哪里还有之前气焰。

贺喜自也不是真的想与对方鱼死网破，可是对方若是不交实底，他也不放心。“见面也可以，只是先说好了，要是还想着算计老子，一句实底也不交，不见也罢。本公大不了现在入宫去见王公，把所有事一五一十都交代了。”

「断眉」一听，立即答应。

“就给你一个时辰，本公就在东厂等你们。”

“是！”

「断眉」再拜，不敢耽搁，立即离了东厂去了。

贺喜见他离开，长舒了一口气，唤来心腹档头，让把所有在东厂的番子都调集过来，将那伙江湖人所处之地围起来。

犹不放心，让把外面撒出去的人，也都调回来，于各处埋伏起来。

又将一些好手调到自己身边，甲衣弩箭装备齐全，以防不测。

贺喜其实也想过干脆将这些人灭口，只是这念头刚起，便被他掐灭。这伙人毕竟是王公亲口，归入东厂听他调遣，彭德清又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不摸清实底之前，他确实不敢轻举妄动。

也亏得这「断眉」识见浅，不知贺喜心中亦有顾忌，那副鱼死网破的架势，其实只是强撑罢了。

此刻，贺喜倒是愈发对「断眉」口中的‘头儿’好奇了。

“「擎荷楼」究竟怎么着你了……？”

……

就在距离东厂不足三里的，门可罗雀的一家药房门口，「断眉」鬼鬼祟祟往两边巷道瞅了瞅，才闪身进去。

药房柜上，掌柜手支着下颌，正打着瞌睡。

“客官，抓什么药？”

洒扫的伙计见有人进来，忙把手中家伙往墙边一靠，笑着迎了上来。

等看清「断眉」样貌，先是一愣，继而面露嫌恶之色，又地上啐了一口，才要去唤掌柜。

「掌柜的」此时已经醒了，正怒目瞪着「断眉」。

「断眉」刚要开口，「掌柜的」却是把手一扬，眼神示意伙计。

伙计赶忙跑了出去。

“放心，没人跟着！”

「掌柜的」却是不理，过了会儿之后，伙计折身回来，摇了摇头。

“打板吧！”

伙计扫了眼「断眉」，应了一声，便自去打板。

「断眉」早就急不可耐，忙问：“舵主人呢？我有要事禀报。”

掌柜的冷哼一声：“规矩忘了？”

「断眉」苦笑着摇头，又道：“贺喜那里出大事了，事情怕是要坏，他只给了我一个时辰，我现在得立即面见舵主。”

掌柜的又哼一声：“只此一次，事后领罚。”

「断眉」脸色一白，打了个寒颤，面露惊恐。

“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禀告舵主。”「掌柜的」说完，便绕到后面侧门，往里去了。

那伙计刚把门打上板，望着「断眉」苦兮兮的脸色，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掌柜的认死理，你这顿罚怕是躲不过了，啧啧……，要说你也真是胆大，昨儿刚把地方告诉你知道，你今儿就来了。这下好了，又得换地方了。”

“闭嘴！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先废了你。”

「断眉」怒目而视，本来憨厚的面目，此刻显得异常狰狞。

“嘿……！想当我老子，毛长齐了没有？信不信小爷现在就能废了你！”

两人各自鼓着腮帮子，目光对视那刻，周围仿佛静止了一般。

突然，通往后宅的侧门后传来脚步声，二人立时脸色一变，各自把头偏到一边。

下一刻，掌柜的出现在门口。

“随我来，舵主答应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