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阑干 作品
第309章 最后一次
“是啊，现在都是师兄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桑珊说。
南薰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给斐莎太太当助理时，经常听见她在电话里把同门师弟师妹们骂得狗血淋头。
于是有点担心地问道，“你们那个师兄好相处吗？”
桑珊表情微愣一秒，随即笑笑。
“挺好相处的。”
“你还记得斐莎太太吗，她读博的时候，仗着自己师姐的身份，经常把师弟师妹们当免费劳动力使唤，有时候甚至让他们帮忙照看孩子。”
桑珊若有所思，“就是，这种现象其实挺普遍的，而且似乎都已经约定俗成了，好多研究生新生也只能默默忍受，只期望师兄师姐们不要太过分就好。”
“你们师兄没有叫你们给他干私活吧？”南薰问。
“嗯……上个月，师兄安排我和另外几个新生课余时间轮流去他的实验室里帮忙，就是给他实验室里的药剂师们打打杂，不过他事先就跟我们讲好了，自愿原则，一个月下来每人还有五百块报酬。除此之外，他没叫我们给他干过任何私活。”
“哇，”南薰惊讶道，“你那师兄还挺大方，难怪你今天要坚持买单，看来那五百块钱你都拿到手了？”
桑珊向前倾了倾身体，将脸凑近南薰，兴奋道：“我拿了一千块。”
“噢？”
南薰既高兴又困惑，“他为什么付你双倍？”
桑珊喝了一口可乐，神色微沉。
“我们同门中有个女生是议会长的女儿，长得很漂亮，也很傲娇，偏偏轮班的安排表上，她就排在我后面，可每次换班的时候我都等不到她，没办法啊，实验室里药剂师又需要人帮忙，我就只好继续在那待着。
“上个月，师兄一直跟着教授在医院里上手术，没工夫到实验室来，她可能很笃定，我这样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牡蛎村女孩是不会向师兄揭发的，这事我的确也没放在心上，就是帮忙替她值个班而已，这点亏对我来说根本没啥，只要不再遇见像菲雪那样的，我就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后来呢？”南薰问。
“上个月月底发工资，按照之前说好的，每人五百，谁知师兄什么都没解释，直接跳过那个女生，然后递给我一千块。于是那个女生就问师兄。”
桑珊撇着嘴，学着傲娇公主做委屈样，当然，效果是南辕北辙的。
“‘为什么你一分钱都不给我，却给了牡蛎鬼双倍？’”
南薰听着很来气，愤愤地将叉子往盘里一扔。
“什么？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样叫你？”
桑珊却毫不在意。
“你知道吗，她说那句话的时候，好委屈好委屈，我看着都觉得自己有种罪恶感。”
南薰叹叹气，没办法，桑珊从来都这样，从来都以别人感受为先。
“你那师兄怎么回应的？”
桑珊更来劲儿了。
“师兄刷地沉下脸，完全没有为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所打动，非常冷漠严肃地对她说，‘第一，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然后他又扫视一眼在座所有人，好像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只针对她。
“他说：‘第二，大家都有名有姓，要是再让我听见那个不干不净的外号，就直接从我们团队里滚蛋。’”
“好酷啊！”
南薰由衷地感叹道，虽然她并不知道那位师兄长啥样，但是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张冷峻正直的面孔，并深深为之折服。
要有多少硬实力打底，多少正义感附体，才会为了给一个卑微的牡蛎村女孩讨公道，当众得罪议会长的女儿。
“除了你，还从来没有人这样为我出头过。”桑珊说。
旁边的榔格憨憨笑起来。
“我就说嘛，他人真的很好，现在信了吧，亏你之前还说了人家那么多坏话。”
“啊？那个师兄你们原来认识啊？”
南薰笑着接话，却瞬间反应过来什么，眼睛里霍然朝榔格放射出质问之光。
榔格自知说漏嘴，低头缄默。
南薰又看向桑珊，桑珊也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南薰的事情一样，低下头，像认错一样。
然后低着头的两人，眼珠子又悄悄滑向对方，像是在互通机宜。
“喂！”
南薰一敲桌子，垂头耷眼的桑珊和榔格同时打了个激灵。
“你们还不打算告诉我那个师兄是谁吗？”南薰说。
桑珊试探着抬起头。
“对不起，南薰，我怕你听到他的名字会难过。”
南薰深吸一口气，连桑珊都能看出来，她其实还没有完全放下那个人。
“我没那么矫情。”
南薰白了桑珊和榔格一眼。
“继续说吧，培熙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那位议会长的千金没跟他分庭抗礼？”
“那个女生当场就发脾气走人了，不过昨天，还是乖乖回来跟莫师兄道歉了。听说，她当时走出实验室，就跑去电话亭跟她老爸打电话了，但是挂电话的时候更委屈了。估计议会长也觉得是自己女儿理亏，所以也不打算为自己女儿出头。”
“莫师兄……”
南薰揪着这个称呼，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印象中，培熙和桑珊两人交集很少，偶尔遇见，桑珊对培熙从没有过好脸色。
而培熙在南薰面前提及桑珊时，也没有直呼姓名。
而是皱着鼻子、既无奈又不满地说“那只倔强的小黑盘羊”。
现在好了，这只倔强的小黑盘羊已经被他驯得服服帖帖的了。
“欸，对了，你跟我说说，你背后是怎么说你莫师兄坏话的？”南薰打趣道。
桑珊连忙摇头，“没，没，你别信榔格，我没说过他坏话。”
但是，底气明显不足。
“哎呀，你说嘛，我不会告诉莫师兄的，哈哈哈……”
海风席卷了南薰的笑声，飘散至很远很远。
————
三十号下午，南薰正在房间里捣鼓新买的升降椅，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
南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四点十分。
她叹了口气，起身，一边朝房门走去，一边琢磨着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培熙。
可此时她的手和脑像是互相在闹脾气似的，一点都不配合，还没等她把脸上的表情调整到满意的状态，手已经将门把转动开了。
门外的培熙穿着一件印有荒原鹿图案的圣诞风白色毛衣，看上去既温暖又清爽。
培熙对南薰笑笑，“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呃，还没有，不约的是五点吗？你记错了。”
面对培熙，南薰突然有种无措感。
可能是上次培熙跟她说了他要结婚的消息，她便觉得自己应该有意识地拉开和培熙的距离。
但是，拉得太远难免矫情，拉得不够又怕产生误会，要保持怎样的距离才算合适呢？
哎，算了，不想了，反正这是最后一次。
“我没有记错，打包行李不容易，我提前来，兴许还能给你搭把手。”
培熙笑着解释，还没等南薰请他进屋，他就已经迈进来弯下身子解鞋带了。
“不用换鞋了。”南薰说。
培熙愣了愣，“也是。”
然后又蹲下身子系鞋带。
他蹲下的时候，裤脚往上拉了一小截，露出袜子白色的短颈和裤管阴影下裸露的小腿皮肤。
南薰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的鞋子上移开。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就很喜欢看培熙系鞋带的样子。
真是令人费解，明明是个很普通的动作啊，可叫培熙做出来，就是很帅。
房间里放着三个大纸箱，里面堆放的物品冒出头来，纸箱盖没法阖上。
培熙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见缝插针地重新归置，纸箱盖才勉强能闭合。
培熙一手压着箱盖，一手伸向南薰，“胶布给我。”
南薰将胶布递给他，意识到还需要剪刀，于是去抽屉里翻找。
还没找着，就看见培熙将拉长的胶布封住箱口后，低头张嘴，将胶布咬断。
南薰兀自在心里一笑，还是以前那个培熙。
没变。
英俊的外表，粗放的灵魂。
将三个大纸箱重新归置打包完毕，培熙抹去额头上一层薄汗，瞥见卧室里还有一个大纸箱。
“咦，那还有一个。”
“噢，那个纸箱里面都是不要的东西，不用打包，就留给楼里的保洁工当废品卖钱吧！”南薰说。
“噢，”培熙环顾一圈四周，“那看样子，应该收拾得都差不多了吧？”
“还有个东西。”
南薰指了指卧室里的那个升降椅。
“那时我新买的，西西里社区那儿买不到这个，我想今天能搭你的车，于是就在学院后街的商店里买了。”
“没问题，我车子放得下。”培熙很爽快地说。
南薰郁闷的呼了口气，吹起额前的刘海儿。
“但是，这椅子好像坏了。”
“哦，我瞧瞧。”
培熙走进卧室。
“哪坏了？我看我能不能修。”
南薰嘟着嘴抱怨，“要是不能修的话，就麻烦了，虽说店老板承诺包换，可学校规定今天就是离校的最后期限，我哪有时间找他换啊。”
“没关系，不管怎样，我今天先送你回去，反正我还在圣路易斯学院待着呢，要是不能修，我明天去店里找他换，然后再把椅子送到你家。”
南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几秒后，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忘记了说谢谢。
南薰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给斐莎太太当助理时，经常听见她在电话里把同门师弟师妹们骂得狗血淋头。
于是有点担心地问道，“你们那个师兄好相处吗？”
桑珊表情微愣一秒，随即笑笑。
“挺好相处的。”
“你还记得斐莎太太吗，她读博的时候，仗着自己师姐的身份，经常把师弟师妹们当免费劳动力使唤，有时候甚至让他们帮忙照看孩子。”
桑珊若有所思，“就是，这种现象其实挺普遍的，而且似乎都已经约定俗成了，好多研究生新生也只能默默忍受，只期望师兄师姐们不要太过分就好。”
“你们师兄没有叫你们给他干私活吧？”南薰问。
“嗯……上个月，师兄安排我和另外几个新生课余时间轮流去他的实验室里帮忙，就是给他实验室里的药剂师们打打杂，不过他事先就跟我们讲好了，自愿原则，一个月下来每人还有五百块报酬。除此之外，他没叫我们给他干过任何私活。”
“哇，”南薰惊讶道，“你那师兄还挺大方，难怪你今天要坚持买单，看来那五百块钱你都拿到手了？”
桑珊向前倾了倾身体，将脸凑近南薰，兴奋道：“我拿了一千块。”
“噢？”
南薰既高兴又困惑，“他为什么付你双倍？”
桑珊喝了一口可乐，神色微沉。
“我们同门中有个女生是议会长的女儿，长得很漂亮，也很傲娇，偏偏轮班的安排表上，她就排在我后面，可每次换班的时候我都等不到她，没办法啊，实验室里药剂师又需要人帮忙，我就只好继续在那待着。
“上个月，师兄一直跟着教授在医院里上手术，没工夫到实验室来，她可能很笃定，我这样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牡蛎村女孩是不会向师兄揭发的，这事我的确也没放在心上，就是帮忙替她值个班而已，这点亏对我来说根本没啥，只要不再遇见像菲雪那样的，我就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后来呢？”南薰问。
“上个月月底发工资，按照之前说好的，每人五百，谁知师兄什么都没解释，直接跳过那个女生，然后递给我一千块。于是那个女生就问师兄。”
桑珊撇着嘴，学着傲娇公主做委屈样，当然，效果是南辕北辙的。
“‘为什么你一分钱都不给我，却给了牡蛎鬼双倍？’”
南薰听着很来气，愤愤地将叉子往盘里一扔。
“什么？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样叫你？”
桑珊却毫不在意。
“你知道吗，她说那句话的时候，好委屈好委屈，我看着都觉得自己有种罪恶感。”
南薰叹叹气，没办法，桑珊从来都这样，从来都以别人感受为先。
“你那师兄怎么回应的？”
桑珊更来劲儿了。
“师兄刷地沉下脸，完全没有为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所打动，非常冷漠严肃地对她说，‘第一，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然后他又扫视一眼在座所有人，好像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只针对她。
“他说：‘第二，大家都有名有姓，要是再让我听见那个不干不净的外号，就直接从我们团队里滚蛋。’”
“好酷啊！”
南薰由衷地感叹道，虽然她并不知道那位师兄长啥样，但是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张冷峻正直的面孔，并深深为之折服。
要有多少硬实力打底，多少正义感附体，才会为了给一个卑微的牡蛎村女孩讨公道，当众得罪议会长的女儿。
“除了你，还从来没有人这样为我出头过。”桑珊说。
旁边的榔格憨憨笑起来。
“我就说嘛，他人真的很好，现在信了吧，亏你之前还说了人家那么多坏话。”
“啊？那个师兄你们原来认识啊？”
南薰笑着接话，却瞬间反应过来什么，眼睛里霍然朝榔格放射出质问之光。
榔格自知说漏嘴，低头缄默。
南薰又看向桑珊，桑珊也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南薰的事情一样，低下头，像认错一样。
然后低着头的两人，眼珠子又悄悄滑向对方，像是在互通机宜。
“喂！”
南薰一敲桌子，垂头耷眼的桑珊和榔格同时打了个激灵。
“你们还不打算告诉我那个师兄是谁吗？”南薰说。
桑珊试探着抬起头。
“对不起，南薰，我怕你听到他的名字会难过。”
南薰深吸一口气，连桑珊都能看出来，她其实还没有完全放下那个人。
“我没那么矫情。”
南薰白了桑珊和榔格一眼。
“继续说吧，培熙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那位议会长的千金没跟他分庭抗礼？”
“那个女生当场就发脾气走人了，不过昨天，还是乖乖回来跟莫师兄道歉了。听说，她当时走出实验室，就跑去电话亭跟她老爸打电话了，但是挂电话的时候更委屈了。估计议会长也觉得是自己女儿理亏，所以也不打算为自己女儿出头。”
“莫师兄……”
南薰揪着这个称呼，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印象中，培熙和桑珊两人交集很少，偶尔遇见，桑珊对培熙从没有过好脸色。
而培熙在南薰面前提及桑珊时，也没有直呼姓名。
而是皱着鼻子、既无奈又不满地说“那只倔强的小黑盘羊”。
现在好了，这只倔强的小黑盘羊已经被他驯得服服帖帖的了。
“欸，对了，你跟我说说，你背后是怎么说你莫师兄坏话的？”南薰打趣道。
桑珊连忙摇头，“没，没，你别信榔格，我没说过他坏话。”
但是，底气明显不足。
“哎呀，你说嘛，我不会告诉莫师兄的，哈哈哈……”
海风席卷了南薰的笑声，飘散至很远很远。
————
三十号下午，南薰正在房间里捣鼓新买的升降椅，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
南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四点十分。
她叹了口气，起身，一边朝房门走去，一边琢磨着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培熙。
可此时她的手和脑像是互相在闹脾气似的，一点都不配合，还没等她把脸上的表情调整到满意的状态，手已经将门把转动开了。
门外的培熙穿着一件印有荒原鹿图案的圣诞风白色毛衣，看上去既温暖又清爽。
培熙对南薰笑笑，“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呃，还没有，不约的是五点吗？你记错了。”
面对培熙，南薰突然有种无措感。
可能是上次培熙跟她说了他要结婚的消息，她便觉得自己应该有意识地拉开和培熙的距离。
但是，拉得太远难免矫情，拉得不够又怕产生误会，要保持怎样的距离才算合适呢？
哎，算了，不想了，反正这是最后一次。
“我没有记错，打包行李不容易，我提前来，兴许还能给你搭把手。”
培熙笑着解释，还没等南薰请他进屋，他就已经迈进来弯下身子解鞋带了。
“不用换鞋了。”南薰说。
培熙愣了愣，“也是。”
然后又蹲下身子系鞋带。
他蹲下的时候，裤脚往上拉了一小截，露出袜子白色的短颈和裤管阴影下裸露的小腿皮肤。
南薰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的鞋子上移开。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就很喜欢看培熙系鞋带的样子。
真是令人费解，明明是个很普通的动作啊，可叫培熙做出来，就是很帅。
房间里放着三个大纸箱，里面堆放的物品冒出头来，纸箱盖没法阖上。
培熙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见缝插针地重新归置，纸箱盖才勉强能闭合。
培熙一手压着箱盖，一手伸向南薰，“胶布给我。”
南薰将胶布递给他，意识到还需要剪刀，于是去抽屉里翻找。
还没找着，就看见培熙将拉长的胶布封住箱口后，低头张嘴，将胶布咬断。
南薰兀自在心里一笑，还是以前那个培熙。
没变。
英俊的外表，粗放的灵魂。
将三个大纸箱重新归置打包完毕，培熙抹去额头上一层薄汗，瞥见卧室里还有一个大纸箱。
“咦，那还有一个。”
“噢，那个纸箱里面都是不要的东西，不用打包，就留给楼里的保洁工当废品卖钱吧！”南薰说。
“噢，”培熙环顾一圈四周，“那看样子，应该收拾得都差不多了吧？”
“还有个东西。”
南薰指了指卧室里的那个升降椅。
“那时我新买的，西西里社区那儿买不到这个，我想今天能搭你的车，于是就在学院后街的商店里买了。”
“没问题，我车子放得下。”培熙很爽快地说。
南薰郁闷的呼了口气，吹起额前的刘海儿。
“但是，这椅子好像坏了。”
“哦，我瞧瞧。”
培熙走进卧室。
“哪坏了？我看我能不能修。”
南薰嘟着嘴抱怨，“要是不能修的话，就麻烦了，虽说店老板承诺包换，可学校规定今天就是离校的最后期限，我哪有时间找他换啊。”
“没关系，不管怎样，我今天先送你回去，反正我还在圣路易斯学院待着呢，要是不能修，我明天去店里找他换，然后再把椅子送到你家。”
南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几秒后，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忘记了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