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阑干 作品
第301章 深夜来电
培熙将唇贴在芭芭拉的额头上。
像是得了失语症，心头情绪翻涌，却怎么也凝不成只言片语。
他想说“我今后一定会补偿你”，但是这样的话以前难道没说过吗？
结果呢？
结果是他让芭芭拉顶着自愿的名义，任由自己在她的世界里索取得更多。
“培熙，是不是我和你之间，从父辈起就注定了不平等，你注定高高在上，而我注定了只能卑微顺从，才能和你在一起？”
“不，不是的，芭芭拉……”
南薰站在廊柱的阴影下，静静地望着抱在一起的培熙和芭芭拉。
隔得有些远，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只能看见芭芭拉在培熙的怀里呜咽，而培熙不停地亲吻着芭芭拉的额头。
刚才在法庭的那一幕，南薰也大致猜到了背后的隐情。
但她不愿再往深处想，因为她不愿相信真凶是培熙的父亲。
马克在最后一步，竟然遭到自己亲生女儿的倒戈。
这样的结局，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老天有眼，所以才给他私人定制了这么一款绝无仅有的因果恶报。
要是海慕郡的居民们知道马克要死了，而且还死不瞑目，大家一定会拍手称快，痛呼爽哉吧！
蓦地，南薰想起了一个人。
要是希侬还在就好了。
正沉思着，南薰感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上。
她抬头。
“塔塔阿姨。”
塔塔诚恳地看着南薰。
“薰儿，我一直都在找机会，想亲口对你说声抱歉，我是真的一直都想你做我的儿媳，但是……我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南薰知道塔塔口中的抱歉所为何事。
她望了一眼前面依旧抱在一起喁喁私语的恋人，摇摇头。
“塔塔阿姨，您不必为我感到愧疚，当时我们都想不到培熙在海外都经历了些什么，芭芭拉陪着他生死与共，他没有理由不还给芭芭拉一个风平浪静的余生。”
塔塔眉毛一紧，有些抑制不住满溢的情绪。
“你竟然能这么想……”
南薰故作云淡风轻地笑笑。
“培熙……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希望他幸福。”
说完，她转身跑了。
阴暗的走道里，两名警员正押着马克朝监狱走去。
皮阿索跟在后面，手里握着一截从树上掰下来的枝干。
忽然，他加快脚步，朝着马克的脑袋用力挥过去。
马克吃痛一声尖叫。
条件反射地转头，迎面又遭一记棒打。
粗粝的木茬在他的侧脸划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皮阿索还想进行第三次袭击的时候，被警员给制服了。
他被警员按在地上，极力撑起脖子，对着马克叫喊。
“判你绞刑，真是太便宜你了，你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也不够赔我姐姐的命！你——”
皮阿索还想叫骂，却忽感气血上涌、脑袋一片眩晕。
等他找回一点知觉时，手心里是一片怵目的猩红。
“他流鼻血了！”
“哇哇哇，这血也流得太快了吧，怎么感觉有点不正常啊！”
两个警员见皮阿索不再具有攻击性，于是不再管他。
离开时，其中一名警员还好心地给他递了张纸巾。
菲雪留给他的“礼物”，他没有去医院“查收”，但是他知道，已经“到货”了。
————
牢房的门开了。
马克的眼皮依旧如死人般耷拉着，门轴发出的刺耳响声似乎一点都没有惊动到他。
“好久不见，尊贵的总使先生。”
密闭而安静的空间里，一个恍若隔世的声音沉沉地压下来。
马克眼皮一跳，骤然抬脸。
刹那间，他还恍惚地以为自己已经身处九重地狱，所以面前这张本应早已化成灰的面容却在昏暗的灯光下无比清晰。
“怎么是你？”
马克哆哆嗦嗦地看着他，“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人咧嘴笑起来，深色的瞳仁似闪着幽幽的磷火。
“没等到马克先生的人生完美落幕，我不甘心就那样死去啊！”
马克像是遇见厉鬼邪煞了一般，瑟瑟地往后缩，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待马克缩到墙角，退无可退，那人走过去，将脸凑近他。
“马克先生，自己的亲生女儿，在法庭上拿你的命去给你的敌人做人情，这感觉如何？”
马克盯着那人，脸色怒红如被火缥。
暗暗攥紧拳头后，却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铁链牢牢牵制着。
“你假扮成狱警到这来，到底想干什么？”马克问。
那人诡秘一笑，从衣服里摸出一块香薰烛，放在靠近门边的墙角里，“嗤”地划燃一根火柴点上。
一股怪异的香味从烛火中袅袅升腾。
马克“啊”地一声抱住自己的脑袋。
他感觉那香味被吸入鼻腔后，大脑内温度骤降至冰点，脑髓都冻结了，但神经却像是为了呈现极致的痛觉，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看着像是在遭受一场鞭刑似的在地上来回打滚的马克，那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释怀的神色。
“你居然，居然……”
马克额上的冷汗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锃光瓦亮。
“还居然敢使用毒香薰。”
那人哂笑。
“不必担心，这是我最新研制的，专为你独家制作，这种香味只有诅咒者和被诅咒者才能闻到，所以就算飘出去了，也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而且，也不会像以前那些毒香薰那样，会在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所以就算你这副痛苦的样子被人看见了，也没有人会相信你是中了香薰之毒。”
“原来，原来，”马克气喘吁吁地怒喊道：“原来你就是毒香师！”
那人眉梢一挑。
“是的，我就是毒香师，我制毒香薰，就是为了报复你。法官判你死缓一年，你说，一个死刑犯待在监狱里一年，这该有多无聊啊，所以，这样的香薰你每天都会收到，我保证，你的疼痛每天都不重样。”
“不，不！”
马克抖索着嘴唇，忍着剧痛挣扎着爬起来，想去拿掉那块香薰。
可是还没跨出第二步，拴在脚上的铁链就绷直了。
————
夜半，芭芭拉在床上辗转反侧，失眠难耐。
单人间的电话机像是发神经似的突然响起来，在寂静的深夜里听来尤为刺耳。
芭芭拉起身接起电话，听筒里是个老迈漏风的喑哑声音。
“喂，请问是记者芭芭拉小姐吗？”
“嗯……是的。”
芭芭拉有些迟疑地回答。
“请问您是哪位？”
“哦，芭芭拉小姐，您还记得一个月前您采访过的那个自杀未遂的女孩吗？哎，您真是个好记者啊，那女孩一直都要死要活的，自从那次您跟她聊过后，诶，她整个人就对了……”
芭芭拉淡淡一笑，“请问您打电话过来，具体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芭芭拉小姐，我是那女孩的邻居，您的私人电话也是她给我的，这么晚打电话给您，是想跟您透露一个线索，我意外发现了毒香薰师的秘密花园。”
那个声音听起来，就像稀薄的沙子摩擦着往下漏。
芭芭拉心头一个激灵，混沌的脑子瞬间无比清醒。
为了能听得更清楚一点，芭芭拉将听筒用力抵着自己的耳朵。
“在圣路易斯学院西郊的树林里，那些花隐藏在一片高高的蕨类植物底下，花瓣和叶子都是黑色的，味道也很怪异，在旁边一棵榕树的树洞里还囤积着很多毒香薰。”
话到这里，嗓子里的沙已经漏尽。
芭芭拉能想象到他尝试着用气音说话的费力模样。
“树林里具体哪个地方，能告诉我吗？”
毕竟圣路易斯西郊树林这个范围太大，也太过荒僻。
芭芭拉将耳朵上的听筒抵得更用力了。
“呃，这个我也说不清楚。”
那头声音有些犯难，顿了几秒，又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我听说几年前圣路易斯学院招考那天，葛梅妮被枪手袭击，考试推迟进行，有学生就在西郊树林里搭木屋过夜，毒香师的秘密花园就在那一片，哦，对了，靠近那个木板搭的洗手间。”
芭芭拉挂断电话后，心里波涛汹涌。
当初，毒香薰这个案子被整个圣路易斯城的人议论得沸沸扬扬，到现在都还是警署高层羞于谈及的悬案。
如果她能为警方提供这件案情最关键的线索，然后写成一篇独家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将以一个实习记者的身份在新闻界名声大噪，圣路易斯报社会尽其所能地留住她，而其它报社也将尽其所能地挖走她。
在今后的职业生涯里，有数不清的机会和资源等着她。
她将成为一个优秀的记者。
而一个优秀的记者和一个优秀的医生站在一起，是般配的。
芭芭拉动作麻利地换好衣服，背起相机就出门了。
圣路易斯校园里灯影疏落，越往西郊走，夜色便越是深浓。
走进树林，她只能靠手电筒的光辨认方向。
像是得了失语症，心头情绪翻涌，却怎么也凝不成只言片语。
他想说“我今后一定会补偿你”，但是这样的话以前难道没说过吗？
结果呢？
结果是他让芭芭拉顶着自愿的名义，任由自己在她的世界里索取得更多。
“培熙，是不是我和你之间，从父辈起就注定了不平等，你注定高高在上，而我注定了只能卑微顺从，才能和你在一起？”
“不，不是的，芭芭拉……”
南薰站在廊柱的阴影下，静静地望着抱在一起的培熙和芭芭拉。
隔得有些远，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只能看见芭芭拉在培熙的怀里呜咽，而培熙不停地亲吻着芭芭拉的额头。
刚才在法庭的那一幕，南薰也大致猜到了背后的隐情。
但她不愿再往深处想，因为她不愿相信真凶是培熙的父亲。
马克在最后一步，竟然遭到自己亲生女儿的倒戈。
这样的结局，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老天有眼，所以才给他私人定制了这么一款绝无仅有的因果恶报。
要是海慕郡的居民们知道马克要死了，而且还死不瞑目，大家一定会拍手称快，痛呼爽哉吧！
蓦地，南薰想起了一个人。
要是希侬还在就好了。
正沉思着，南薰感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上。
她抬头。
“塔塔阿姨。”
塔塔诚恳地看着南薰。
“薰儿，我一直都在找机会，想亲口对你说声抱歉，我是真的一直都想你做我的儿媳，但是……我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南薰知道塔塔口中的抱歉所为何事。
她望了一眼前面依旧抱在一起喁喁私语的恋人，摇摇头。
“塔塔阿姨，您不必为我感到愧疚，当时我们都想不到培熙在海外都经历了些什么，芭芭拉陪着他生死与共，他没有理由不还给芭芭拉一个风平浪静的余生。”
塔塔眉毛一紧，有些抑制不住满溢的情绪。
“你竟然能这么想……”
南薰故作云淡风轻地笑笑。
“培熙……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希望他幸福。”
说完，她转身跑了。
阴暗的走道里，两名警员正押着马克朝监狱走去。
皮阿索跟在后面，手里握着一截从树上掰下来的枝干。
忽然，他加快脚步，朝着马克的脑袋用力挥过去。
马克吃痛一声尖叫。
条件反射地转头，迎面又遭一记棒打。
粗粝的木茬在他的侧脸划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皮阿索还想进行第三次袭击的时候，被警员给制服了。
他被警员按在地上，极力撑起脖子，对着马克叫喊。
“判你绞刑，真是太便宜你了，你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也不够赔我姐姐的命！你——”
皮阿索还想叫骂，却忽感气血上涌、脑袋一片眩晕。
等他找回一点知觉时，手心里是一片怵目的猩红。
“他流鼻血了！”
“哇哇哇，这血也流得太快了吧，怎么感觉有点不正常啊！”
两个警员见皮阿索不再具有攻击性，于是不再管他。
离开时，其中一名警员还好心地给他递了张纸巾。
菲雪留给他的“礼物”，他没有去医院“查收”，但是他知道，已经“到货”了。
————
牢房的门开了。
马克的眼皮依旧如死人般耷拉着，门轴发出的刺耳响声似乎一点都没有惊动到他。
“好久不见，尊贵的总使先生。”
密闭而安静的空间里，一个恍若隔世的声音沉沉地压下来。
马克眼皮一跳，骤然抬脸。
刹那间，他还恍惚地以为自己已经身处九重地狱，所以面前这张本应早已化成灰的面容却在昏暗的灯光下无比清晰。
“怎么是你？”
马克哆哆嗦嗦地看着他，“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人咧嘴笑起来，深色的瞳仁似闪着幽幽的磷火。
“没等到马克先生的人生完美落幕，我不甘心就那样死去啊！”
马克像是遇见厉鬼邪煞了一般，瑟瑟地往后缩，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待马克缩到墙角，退无可退，那人走过去，将脸凑近他。
“马克先生，自己的亲生女儿，在法庭上拿你的命去给你的敌人做人情，这感觉如何？”
马克盯着那人，脸色怒红如被火缥。
暗暗攥紧拳头后，却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铁链牢牢牵制着。
“你假扮成狱警到这来，到底想干什么？”马克问。
那人诡秘一笑，从衣服里摸出一块香薰烛，放在靠近门边的墙角里，“嗤”地划燃一根火柴点上。
一股怪异的香味从烛火中袅袅升腾。
马克“啊”地一声抱住自己的脑袋。
他感觉那香味被吸入鼻腔后，大脑内温度骤降至冰点，脑髓都冻结了，但神经却像是为了呈现极致的痛觉，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看着像是在遭受一场鞭刑似的在地上来回打滚的马克，那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释怀的神色。
“你居然，居然……”
马克额上的冷汗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锃光瓦亮。
“还居然敢使用毒香薰。”
那人哂笑。
“不必担心，这是我最新研制的，专为你独家制作，这种香味只有诅咒者和被诅咒者才能闻到，所以就算飘出去了，也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而且，也不会像以前那些毒香薰那样，会在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所以就算你这副痛苦的样子被人看见了，也没有人会相信你是中了香薰之毒。”
“原来，原来，”马克气喘吁吁地怒喊道：“原来你就是毒香师！”
那人眉梢一挑。
“是的，我就是毒香师，我制毒香薰，就是为了报复你。法官判你死缓一年，你说，一个死刑犯待在监狱里一年，这该有多无聊啊，所以，这样的香薰你每天都会收到，我保证，你的疼痛每天都不重样。”
“不，不！”
马克抖索着嘴唇，忍着剧痛挣扎着爬起来，想去拿掉那块香薰。
可是还没跨出第二步，拴在脚上的铁链就绷直了。
————
夜半，芭芭拉在床上辗转反侧，失眠难耐。
单人间的电话机像是发神经似的突然响起来，在寂静的深夜里听来尤为刺耳。
芭芭拉起身接起电话，听筒里是个老迈漏风的喑哑声音。
“喂，请问是记者芭芭拉小姐吗？”
“嗯……是的。”
芭芭拉有些迟疑地回答。
“请问您是哪位？”
“哦，芭芭拉小姐，您还记得一个月前您采访过的那个自杀未遂的女孩吗？哎，您真是个好记者啊，那女孩一直都要死要活的，自从那次您跟她聊过后，诶，她整个人就对了……”
芭芭拉淡淡一笑，“请问您打电话过来，具体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芭芭拉小姐，我是那女孩的邻居，您的私人电话也是她给我的，这么晚打电话给您，是想跟您透露一个线索，我意外发现了毒香薰师的秘密花园。”
那个声音听起来，就像稀薄的沙子摩擦着往下漏。
芭芭拉心头一个激灵，混沌的脑子瞬间无比清醒。
为了能听得更清楚一点，芭芭拉将听筒用力抵着自己的耳朵。
“在圣路易斯学院西郊的树林里，那些花隐藏在一片高高的蕨类植物底下，花瓣和叶子都是黑色的，味道也很怪异，在旁边一棵榕树的树洞里还囤积着很多毒香薰。”
话到这里，嗓子里的沙已经漏尽。
芭芭拉能想象到他尝试着用气音说话的费力模样。
“树林里具体哪个地方，能告诉我吗？”
毕竟圣路易斯西郊树林这个范围太大，也太过荒僻。
芭芭拉将耳朵上的听筒抵得更用力了。
“呃，这个我也说不清楚。”
那头声音有些犯难，顿了几秒，又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我听说几年前圣路易斯学院招考那天，葛梅妮被枪手袭击，考试推迟进行，有学生就在西郊树林里搭木屋过夜，毒香师的秘密花园就在那一片，哦，对了，靠近那个木板搭的洗手间。”
芭芭拉挂断电话后，心里波涛汹涌。
当初，毒香薰这个案子被整个圣路易斯城的人议论得沸沸扬扬，到现在都还是警署高层羞于谈及的悬案。
如果她能为警方提供这件案情最关键的线索，然后写成一篇独家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将以一个实习记者的身份在新闻界名声大噪，圣路易斯报社会尽其所能地留住她，而其它报社也将尽其所能地挖走她。
在今后的职业生涯里，有数不清的机会和资源等着她。
她将成为一个优秀的记者。
而一个优秀的记者和一个优秀的医生站在一起，是般配的。
芭芭拉动作麻利地换好衣服，背起相机就出门了。
圣路易斯校园里灯影疏落，越往西郊走，夜色便越是深浓。
走进树林，她只能靠手电筒的光辨认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