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阑干 作品
第293章 女神心机
培熙将唇贴在芭芭拉额头吻了很久。
略带胡茬的粗糙触感令芭芭拉感到安心而踏实。
“一定会的，以后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芭芭拉，我知道你一直都活得很戒备，卸下那些沉重的盔甲，也忘掉那些回忆。相信我，我们这一生的劫已经度完了，剩下的人生就只管享受吧。
“而且，就算命运还有新的玩笑或考验，也不要怕，因为你还有我。”
培熙低柔的声音落进芭芭拉的耳朵，像是一点一点地往她的心里灌着蜜。
“今天见了我父母，我们就把婚期定了，好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你娶回家了。”
芭芭拉惊愕抬头，定定地望着培熙。
培熙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是不是我太心急，把你吓着了？”
芭芭拉将培熙抱得更紧，心里炽烈的幸福感将眼底的感动灼为液态。
“培熙，我真的可以嫁给你吗？你爸妈都同意了吗？当一个想想都觉得奢侈的心愿终于要成真时，我觉得好不真实啊，知道这不是在梦里，但还是觉得好不真实。”
“当然，我爸妈已经跟我明确表态，我喜欢什么样女孩他们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把谁娶进门他们就把谁当儿媳妇，我的婚姻他们绝不干涉半分。”
培熙说得底气十足，但是他又哪里知道，当听说他要和马克的女儿结婚时，塔塔的心里有多么失望。
而莫本利，虽然表面上欣然同意，暗地里却恨不得直接从古堡飞出去，降落在小木屋，然后把马克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队友蹿成瘸子。
————
培熙牵着芭芭拉的手走进海慕古堡时，费多迎上来，恭敬地对培熙说:“少主，欧缇雅小姐刚刚过来，我已按您之前的吩咐，把她安排在四楼的那间小会客室里。”
“嗯，她来这里，跟我爸妈打过照面吗？”培熙问。
他记得自己答应过欧缇雅这件事情向自己父母保密。
“没有，老爷和夫人一大早就出门了，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什么，很晚？”
培熙有点纳闷，之前跟他们说过了今天要带女朋友上门，怎么这两人都不当回事呢。
“今天是安德诺先生的生忌，夫人一大早去墓园了，老爷早上接了个电话，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应该是很要紧的事情。”
费多走后，芭芭拉疑惑地转头问培熙，“欧缇雅来这里干嘛？”
有仆人时不时从他们身边走过，培熙压低声音对芭芭拉说:“我约她来是处理葛梅妮的遗产，现在圣路易斯医院在我名下，但我觉得应该让欧缇雅继承。”
“哦。”
芭芭拉其实还想问为什么他俩约谈要选在古堡，但毕竟不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也就懒得提这一嘴了。
培熙把芭芭拉带到自己的房间，叫仆人给她端些水果和茶点上来，从抽屉取出一个文件袋后，刮了刮女孩的鼻子，“等我，我去去就来。”
欧缇雅站在会客厅的窗台前俯瞰古堡前的庭院。
时值深秋，花木萧索。
她却静静地为这片庭院脑补出一簇簇盛放的白玫瑰、银光闪闪的烛台，和天使模样的小提琴手。
脑补完成，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
好像当年的马哈茂就站在她的身边。
突然，门被推开，微微聚拢的马哈茂的气息瞬间消散无影。
欧缇雅的触景伤情的心绪还未酝酿成泪，就看见抱着一叠资料的培熙站在自己面前。
“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培熙礼貌地询问。
“当然没有。”
欧缇雅的嘴角也牵起礼貌的微笑。
她强行压下自己的情绪，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提醒她:“欧缇雅，记住了，你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机会进入海慕古堡，可不是来缅怀过去的，也不是来继承遗产的，而是……”
培熙引欧缇雅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她。
“所有股权转让的材料都在里面了，需要我签字的那些我也都把字签好了，您拿着这些去找波普律师，接下来的事情他会帮您处理。”
欧缇雅打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资料，一页页翻着，动作很随意。
培熙看得出来，她对圣路易斯医院的股权似乎并不感兴趣。
“葛梅妮……她为什么会选择去瑞士治疗？她要找最顶尖的医生不是应该去美国吗？”欧缇雅问，目光和手里翻动的纸页若即若离。
“她去瑞士不是为了治病，而是给自己执行安乐死。”培熙淡定回答。
“安乐死？自杀？”
欧缇雅猛然抬眼。
因为太过惊愕，以至于眼眶里两颗褐色瞳仁上的纹理都显得异常清晰。
“是的。”
欧缇雅目光放空，足足默然了又一分多钟，才启动僵硬的唇。
“是不是……就是那种没有痛苦的死？”
“是的。”
月光女神的脸上竟然隐隐浮出一丝向往之情，“要怎样才可以……那样？”
“要先提交申请，具体是怎样的，我不怎么记得了，确实很复杂。”
培熙表面不动声色，十分讶异于为什么正值盛年的欧缇雅会问这样的问题。
“是你陪她过去的？”欧缇雅问。
“嗯。”
欧缇雅放下手中那叠资料，头枕着沙发靠背深长地唏嘘。
“那这就不奇怪了！”
“嗯？”
培熙没怎么明白她的意思。
“无论贫富，但凡是个肉身凡胎，在疾病面前都不会有尊严，再加上没有亲人在侧，那就真的只能做命运案板上的肉，那样的晚景，岂是‘悲惨’一词所能形容？
“还好她有钱，和一个靠谱的下属，你帮她从命运的魔掌里金蝉脱壳，体面地退场，让她免于地狱般的折磨，她当然感激你，所以即便是对手的儿子，她也愿意把这项自己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产业留给你。”
“所以培熙……”
欧缇雅顿了顿，又说，“我觉得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你值得拥有这份遗产，而且你本身也是学医的，圣路易斯医院在你手上，对你，对医院，都有好处。”
面对欧缇雅的褒扬，培熙只是回以淡淡的微笑。
“我对运营一项产业一窍不通，我只想做研究，接手医院会让我分心。”
“好吧。”
欧缇雅不再多说什么，将资料规整好装进文件袋里。
走出会客厅，欧缇雅笑着对培熙说。
“你去忙吧？不用送我。”
培熙想着芭芭拉还在房间里等她，也就不再客套。
“行，那我就先回房间了，欧缇雅小姐您慢走。”
欧缇雅走下楼梯，回头望去，培熙已不见踪影。
她的心里有一瞬的迟疑，培熙是个好孩子，自己如果真要做那件事的话，不可能不伤害到无辜的培熙。
当真要那么做吗？
很快，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一张脸。
那么恭敬，那么卑怯。
是那个牡蛎村的税务官。
然后，她又逼迫自己回忆报纸上，税务官遗孀那张啜泣的面容。
刚刚还在月光女神瞳孔里流转的那一丝柔和瞬间冻结成冰。
她再一次提醒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此刻四周无人，欧缇雅小心翼翼地从包包里抽出一张折纸，打开来，古堡内部的房间分布清晰明了。
一个月前，她花重金买通了莫家的一个仆人。
那个仆人不仅悄悄为她绘制了这张图纸，还向她透露，莫先生平时待的最多地方是书房。
欧缇雅按图索骥找到了莫本利的书房，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听，确认里面没动静后，迅速潜了进去。
培熙刚一推开房间门，芭芭拉就跑过来将他抱住，用似怨还嗔的大眼睛望着他。
“你怎么跟她聊了这么久？”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培熙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
随便吃了点意面当午餐后，芭芭拉要培熙带着她参观古堡，培熙欣然答应。
他们来到一楼大殿，芭芭拉仰头，六角星形的穹顶和穹顶中心的椭圆形天窗跃入眼帘，视线徐徐向下，便是波浪起伏的横檐，粉灰条纹的大理石墩柱和廊座，以及镀金的柱头和饰章。
二楼三楼是主人的居所，不方便参观，培熙便引着芭芭拉直接来到四楼。
“其实四楼往上，我们都很少踏足，有些房间是给佣人们住的，有些房间储藏了些雕塑和油画，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着的。唯一可看的就是，在顶楼的露台上，可以眺望烟瓷海。”
“哇，真的吗？太棒了，我要去看。”芭芭拉兴奋不已。
他们来到顶楼露台，阳光下透蓝的烟瓷海真是令人心驰神往。
感觉深深吸一口气，就可以将整片烟瓷海都吸纳进自己胸中。
然而，培熙却不忍这样的登高临远。
那片湛蓝的烟瓷海不可避免地让他想起南薰，以及他给她带去的伤害。
培熙收回视线，对芭芭拉说，“你喜欢就在这多待一会吧，我想先回房间。”
芭芭拉脸上隐隐有一丝失落。
培熙扁扁嘴，朝芭芭拉露出索取同情的眼神。
“詹金教授要求我做的那篇综述还没写完，要是明天交不了差，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好过。”
略带胡茬的粗糙触感令芭芭拉感到安心而踏实。
“一定会的，以后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芭芭拉，我知道你一直都活得很戒备，卸下那些沉重的盔甲，也忘掉那些回忆。相信我，我们这一生的劫已经度完了，剩下的人生就只管享受吧。
“而且，就算命运还有新的玩笑或考验，也不要怕，因为你还有我。”
培熙低柔的声音落进芭芭拉的耳朵，像是一点一点地往她的心里灌着蜜。
“今天见了我父母，我们就把婚期定了，好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你娶回家了。”
芭芭拉惊愕抬头，定定地望着培熙。
培熙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是不是我太心急，把你吓着了？”
芭芭拉将培熙抱得更紧，心里炽烈的幸福感将眼底的感动灼为液态。
“培熙，我真的可以嫁给你吗？你爸妈都同意了吗？当一个想想都觉得奢侈的心愿终于要成真时，我觉得好不真实啊，知道这不是在梦里，但还是觉得好不真实。”
“当然，我爸妈已经跟我明确表态，我喜欢什么样女孩他们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把谁娶进门他们就把谁当儿媳妇，我的婚姻他们绝不干涉半分。”
培熙说得底气十足，但是他又哪里知道，当听说他要和马克的女儿结婚时，塔塔的心里有多么失望。
而莫本利，虽然表面上欣然同意，暗地里却恨不得直接从古堡飞出去，降落在小木屋，然后把马克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队友蹿成瘸子。
————
培熙牵着芭芭拉的手走进海慕古堡时，费多迎上来，恭敬地对培熙说:“少主，欧缇雅小姐刚刚过来，我已按您之前的吩咐，把她安排在四楼的那间小会客室里。”
“嗯，她来这里，跟我爸妈打过照面吗？”培熙问。
他记得自己答应过欧缇雅这件事情向自己父母保密。
“没有，老爷和夫人一大早就出门了，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什么，很晚？”
培熙有点纳闷，之前跟他们说过了今天要带女朋友上门，怎么这两人都不当回事呢。
“今天是安德诺先生的生忌，夫人一大早去墓园了，老爷早上接了个电话，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应该是很要紧的事情。”
费多走后，芭芭拉疑惑地转头问培熙，“欧缇雅来这里干嘛？”
有仆人时不时从他们身边走过，培熙压低声音对芭芭拉说:“我约她来是处理葛梅妮的遗产，现在圣路易斯医院在我名下，但我觉得应该让欧缇雅继承。”
“哦。”
芭芭拉其实还想问为什么他俩约谈要选在古堡，但毕竟不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也就懒得提这一嘴了。
培熙把芭芭拉带到自己的房间，叫仆人给她端些水果和茶点上来，从抽屉取出一个文件袋后，刮了刮女孩的鼻子，“等我，我去去就来。”
欧缇雅站在会客厅的窗台前俯瞰古堡前的庭院。
时值深秋，花木萧索。
她却静静地为这片庭院脑补出一簇簇盛放的白玫瑰、银光闪闪的烛台，和天使模样的小提琴手。
脑补完成，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
好像当年的马哈茂就站在她的身边。
突然，门被推开，微微聚拢的马哈茂的气息瞬间消散无影。
欧缇雅的触景伤情的心绪还未酝酿成泪，就看见抱着一叠资料的培熙站在自己面前。
“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培熙礼貌地询问。
“当然没有。”
欧缇雅的嘴角也牵起礼貌的微笑。
她强行压下自己的情绪，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提醒她:“欧缇雅，记住了，你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机会进入海慕古堡，可不是来缅怀过去的，也不是来继承遗产的，而是……”
培熙引欧缇雅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她。
“所有股权转让的材料都在里面了，需要我签字的那些我也都把字签好了，您拿着这些去找波普律师，接下来的事情他会帮您处理。”
欧缇雅打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资料，一页页翻着，动作很随意。
培熙看得出来，她对圣路易斯医院的股权似乎并不感兴趣。
“葛梅妮……她为什么会选择去瑞士治疗？她要找最顶尖的医生不是应该去美国吗？”欧缇雅问，目光和手里翻动的纸页若即若离。
“她去瑞士不是为了治病，而是给自己执行安乐死。”培熙淡定回答。
“安乐死？自杀？”
欧缇雅猛然抬眼。
因为太过惊愕，以至于眼眶里两颗褐色瞳仁上的纹理都显得异常清晰。
“是的。”
欧缇雅目光放空，足足默然了又一分多钟，才启动僵硬的唇。
“是不是……就是那种没有痛苦的死？”
“是的。”
月光女神的脸上竟然隐隐浮出一丝向往之情，“要怎样才可以……那样？”
“要先提交申请，具体是怎样的，我不怎么记得了，确实很复杂。”
培熙表面不动声色，十分讶异于为什么正值盛年的欧缇雅会问这样的问题。
“是你陪她过去的？”欧缇雅问。
“嗯。”
欧缇雅放下手中那叠资料，头枕着沙发靠背深长地唏嘘。
“那这就不奇怪了！”
“嗯？”
培熙没怎么明白她的意思。
“无论贫富，但凡是个肉身凡胎，在疾病面前都不会有尊严，再加上没有亲人在侧，那就真的只能做命运案板上的肉，那样的晚景，岂是‘悲惨’一词所能形容？
“还好她有钱，和一个靠谱的下属，你帮她从命运的魔掌里金蝉脱壳，体面地退场，让她免于地狱般的折磨，她当然感激你，所以即便是对手的儿子，她也愿意把这项自己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产业留给你。”
“所以培熙……”
欧缇雅顿了顿，又说，“我觉得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你值得拥有这份遗产，而且你本身也是学医的，圣路易斯医院在你手上，对你，对医院，都有好处。”
面对欧缇雅的褒扬，培熙只是回以淡淡的微笑。
“我对运营一项产业一窍不通，我只想做研究，接手医院会让我分心。”
“好吧。”
欧缇雅不再多说什么，将资料规整好装进文件袋里。
走出会客厅，欧缇雅笑着对培熙说。
“你去忙吧？不用送我。”
培熙想着芭芭拉还在房间里等她，也就不再客套。
“行，那我就先回房间了，欧缇雅小姐您慢走。”
欧缇雅走下楼梯，回头望去，培熙已不见踪影。
她的心里有一瞬的迟疑，培熙是个好孩子，自己如果真要做那件事的话，不可能不伤害到无辜的培熙。
当真要那么做吗？
很快，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一张脸。
那么恭敬，那么卑怯。
是那个牡蛎村的税务官。
然后，她又逼迫自己回忆报纸上，税务官遗孀那张啜泣的面容。
刚刚还在月光女神瞳孔里流转的那一丝柔和瞬间冻结成冰。
她再一次提醒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此刻四周无人，欧缇雅小心翼翼地从包包里抽出一张折纸，打开来，古堡内部的房间分布清晰明了。
一个月前，她花重金买通了莫家的一个仆人。
那个仆人不仅悄悄为她绘制了这张图纸，还向她透露，莫先生平时待的最多地方是书房。
欧缇雅按图索骥找到了莫本利的书房，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听，确认里面没动静后，迅速潜了进去。
培熙刚一推开房间门，芭芭拉就跑过来将他抱住，用似怨还嗔的大眼睛望着他。
“你怎么跟她聊了这么久？”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培熙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
随便吃了点意面当午餐后，芭芭拉要培熙带着她参观古堡，培熙欣然答应。
他们来到一楼大殿，芭芭拉仰头，六角星形的穹顶和穹顶中心的椭圆形天窗跃入眼帘，视线徐徐向下，便是波浪起伏的横檐，粉灰条纹的大理石墩柱和廊座，以及镀金的柱头和饰章。
二楼三楼是主人的居所，不方便参观，培熙便引着芭芭拉直接来到四楼。
“其实四楼往上，我们都很少踏足，有些房间是给佣人们住的，有些房间储藏了些雕塑和油画，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着的。唯一可看的就是，在顶楼的露台上，可以眺望烟瓷海。”
“哇，真的吗？太棒了，我要去看。”芭芭拉兴奋不已。
他们来到顶楼露台，阳光下透蓝的烟瓷海真是令人心驰神往。
感觉深深吸一口气，就可以将整片烟瓷海都吸纳进自己胸中。
然而，培熙却不忍这样的登高临远。
那片湛蓝的烟瓷海不可避免地让他想起南薰，以及他给她带去的伤害。
培熙收回视线，对芭芭拉说，“你喜欢就在这多待一会吧，我想先回房间。”
芭芭拉脸上隐隐有一丝失落。
培熙扁扁嘴，朝芭芭拉露出索取同情的眼神。
“詹金教授要求我做的那篇综述还没写完，要是明天交不了差，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