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斩断幻想
“我懂，我知道我和南薰对你都很重要，可是我想要的是，我比她重要，比她一千倍一万倍的重要！”
芭芭拉哭红的眼睛闪着咄咄逼人的泪光，嘴角却翘起一丝玩讽的笑。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要求很无礼？”
培熙摇头，低声道，“不，不过分的，这只是一个男子应该给予他的爱人最基本的东西。”
芭芭拉心里的委屈被泪水泡涨，又被培熙的话挠得不肯善罢甘休。
她攥起拳头捶打培熙。
“可是你做不到的，你天性纯良，所以能吸引你的女孩，只能是和你有着同样心性、同样善良的南薰，而不是做过好多好多坏事的我……”
芭芭拉力气用尽后，又将脸埋在培熙的怀里嘤嘤啜泣。
培熙轻轻捧起芭芭拉那张美丽的脸庞，认真地看着她。
“芭芭拉，如果你认定自己是个坏女孩，那么为了能配得上你，从今以后我也做个坏男孩吧！”
培熙挤出一丝讨好而抚慰的笑。
“等我变坏了，南薰自然就不会喜欢我了……”
黯淡夕阳映照着窗边一对相拥的璧人，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芭芭拉的哭泣声渐渐停息。
资料室里好像下过一阵雨，复而又归于阒静。
而一直躲在门外偷窥的南薰，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一道彩虹悬在培熙和芭芭拉的头顶，柔柔淡淡的光芒笼罩着他们俩。
雨后的彩虹总是格外美丽。
美丽得令人感动。
也令人心碎。
南薰深深吸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下楼梯。
她又该挥刀去斩那些幻想了。
每次培熙出现在面前，她虽然神色淡漠，但侥幸的幻想一不小心就在心头疯长。
那一条条隐形的藤蔓，都是与她通了血脉筋骨的，挥刀斩下去，真的很痛很痛。
可她就是这么不长记性。
不过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因为她终于明白，芭芭拉是用她真实的自己抢走培熙的，而不是靠心机。
南薰走出楼栋，目睹街对面停着一辆消防车。
消防员正在将收纳好的卷水管放进车里。
她大致猜到了，培熙是故意用那顶王冠砸破玻璃，以此来给楼下的救援队传递信号。
而他说出的那句法语，根本不是什么国王对公主的祝福，而是叫芭芭拉靠近玻璃裂口。
消防车上镌刻着莫氏集团的标志。
南薰还记得，当年马克在小木屋纵火，多亏莫家的消防车及时赶到，才使她幸免于难。
她还记得，自己意识朦胧时，培熙的那一声轻唤，好温柔啊……
可惜，那样的温柔再也不会属于她了。
————
绑架事件的第二日，菲雪就被学校开除了。
而作为主谋的皮阿索却只得了个象征性的警告处分。
南薰下课后回到半月公寓，见菲雪耷拉着眼帘，面无表情地蹲在床铺边打包东西。
站在一旁的宿管老师声色俱厉地朝她呵斥:“你动作最好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打开的行李箱里，塞满了布料粗劣的衣裙和一看就是杂牌子的化妆品。
宿管老师扫了一眼，不屑地撇撇嘴。
“就这么堆烂家伙，直接扔掉得了，也值得花一下午的时间来收拾？”
然后又指着挂钟警告道，“现在七点半，我再给你半个小时，八点钟，你必须走人。”
菲雪始终不发一语，只是用冷冰冰的表情负隅顽抗着。
宿管老师踩着高跟鞋笃笃离去后，菲雪喉咙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然后她的身子向旁一倾，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几个女孩走上前来轻轻抚摩她的肩膀。
那小心翼翼的眼神，似是在查看一只瘫倒的猛兽到底死没死。
“菲雪姐姐，你不要太难过了……”
酱比说完这句，就不知道下一句该怎么继续了，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宽慰的话语。
一旁的虎沃倒挺灵光，对菲雪说:“我觉得，等这阵风声过了，皮阿索肯定会想办法帮助你复学的，他那么喜欢你，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菲雪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微弱的希望。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都看得出来，皮阿索对你是真心的，你要是就这么回牡蛎村了，他会难过死的。”
虎沃斜着身子坐在床尾，一边说一边慵懒地翘着双腿，低头欣赏着脚上那双刚买的高跟鞋。
“可是，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找我呢？”
菲雪用眼神紧紧地攥住虎沃。
南薰悄悄朝她瞥去一眼，只见她一脸的恓惶无助。
真是不可思议啊！
现在看上去，谁能相信，曾经盘踞在那张脸上的表情从来都只有嚣张、霸道和蛮横？
“嗯……”
虎沃被问住了，歪着头，噘着嘴，目光依旧落在她的高跟鞋上。
像是在思索菲雪的问题，又像是在掂量这么贵的鞋子是否物有所值。
“可能是……他现在对你充满愧疚，觉得没脸见你，哎！他不找你，你就去找他嘛！”
“可是……”
菲雪闭上眼睛，无力地将头靠在床沿上。
“我总觉得他没那么在意我。”
“哎呀，怎么会？”
虎沃的语气中透出一丝不耐烦。
“他要是没那么在意你，干嘛还送那么昂贵的钻戒给你呢？”
虎沃说完，退却的情绪中残留了一丝酸涩在眼角。
“是呢！”
菲雪恍然开悟般睁开眼睛。
“虎沃，你说得对，我该相信他的，那枚戒指说明了一切。咦，戒指呢？”
菲雪慌忙站起身翻箱倒柜。
“我刚刚见你好像收到箱子里了。”酱比说。
菲雪连忙从箱里的一堆东西中扒拉出了那个精巧的首饰盒。
打开一看，晶莹剔透的钻戒依旧安然嵌于洁白的绸面垫子上。
“吓死我了！”
菲雪把它紧紧地按在胸口唏嘘着。
窗台边，南薰也打开箱子，将叠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放进去。
她始终保持沉默。
听见菲雪说到他的宝贝戒指时，心里不禁生出一丝冷笑。
菲雪可真是蠢啊！
那枚戒指要是真的，早就被皮阿索拿去赌场换筹码了，还会让她留着？
可是刚刚这么一想，反观自己，半斤八两啊！
不然，怎么会被那么一张不合情理的小纸条钓上钩来呢？
莫名其妙地，南薰对菲雪生出一种惺惺惜惺惺的感觉。
菲雪按着鼓鼓囊囊的箱子，呲溜一下拉上拉链，将箱子直立起来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酱比问。
“都收拾好了，但还有一样东西，需要彻底地收拾一下！”
菲雪说着，上下嘴唇左右磨动。
斜斜瞟去的眼神在南薰身上落定的那一刻，牙齿狠狠地一咬。
“就是她！这个贱人。”
南薰能感觉到菲雪朝自己投射而来的火辣辣的目光。
但她依旧埋头整理自己的东西，什么都没说。
“你们去，去把她给我按住。”
菲雪指着南薰对酱比和虎沃发号施令。
“反正我就要走了，那个叫莫培熙的即便是知道了，要报复，那时也找不着我了。”
酱比和虎沃对视了一眼，脸上都现出为难的神色。
以前她们唯菲雪马首是瞻，只要菲雪一声令下，别说拒绝了，就是执行的动作慢一拍，都唯恐遭到菲雪的轻蔑和嫌弃。
“喂喂喂！你们这是怎么了？我现在使唤不动你们了，是不是？”
菲雪转而将炮口对准酱比。
“菲雪姐姐……”
酱比食指挠着嘴角，“我怕……南薰背后的那个男的。”
“没用的东西！”菲雪唾弃地骂道。
然后又指着虎沃，“你去！”
“哎，算了吧，菲雪姐姐，你消消气，快走吧！要不然，待会儿宿管老师又要来赶人了。”
“你，你什么意思？”
菲雪的手指颤动不已。
曾经被自己当做女奴般呼来喝去的人，现在居然会翻着白眼对自己含沙射影了。
虎沃扯出一丝苦笑。
“菲雪姐姐，你现在的处境确实挺令人同情的，但是栽了就得认，别再把同伴也拉下水，毕竟，在这个屋檐下跟南薰过不去的，也只是你一个人而已。”
宿舍里另外几个女孩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好！好！”
菲雪叉腰喘气。
“你们不愿意帮我，我亲自动手。”
说罢，菲雪跳上南薰的床铺，又踢又扯。
洁白的被单瞬间布满肮脏的褶皱和脚印。
她顺手从旁边的写字台上抓起一瓶墨水，拧开瓶盖，就往床铺上洒。
做完这些她还不解气，又操起一个废旧的铁盆，往南薰床铺边的玻璃窗格狠狠砸去。
碎玻璃碴一半散落于南薰的床铺，一半掉在建筑外缘的防水台上。
菲雪顺手将那个脏兮兮的铁盆扔在南薰床上，拍去手上的灰尘。
像是气息终于顺畅了似的，抬起下巴对着南薰深长地吸了一口气。
“临别礼物，送给你。”
菲雪朝南薰挑挑眉，看着玻璃窗上的裂口，嘴角掠过得意的笑。
“听说今晚有暴雨，好好享受吧！”
好在菲雪实施这一系列破坏之前，南薰已经将自己的两个行李箱闭合上锁。
“可惜，你又一次白费功夫了。”
南薰抽出拉杆，拖着箱子朝门口走去。
背后传来菲雪放肆的嘲笑声。
“哈哈哈，你不会是又要去旧衣物回收箱里过夜吧？”
“当然不是，我重新申请了单人间。菲雪，很高兴从此不再和你有任何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