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平民总裁
疏星淡月下，沉睡的别墅园静谧恬美，沾着夜露的玫瑰散发出如丝如缕的幽香。
皮阿索走到培熙的别墅前，朝立在阶梯前的希腊女神石雕吐了一口唾沫。
他努力说服自己，如果不是那晚遇见了替他解围的莫培熙，如果不是知道了莫培熙的归来是由于葛梅妮的邀请，如果不是因为嫉妒，自己就算是被那些追债人打死，也不会对姑姑做出那种龌龊事来。
又拼命地回避这样一个事实:当时那些人下手实在太重，自己真的快扛不住了，莫培熙的出现，不过是给犹豫不决的自己提供了一个可以痛下杀手的借口而已。
但是，不论是导火索还是靶心炮，莫培熙都和他们姑侄间的这场悲剧脱不开关系。
皮阿索被自己的强盗逻辑说服，他不再自责，不再内疚，迈上台阶使劲地拍打别墅的房门。
等门开了，他就要把心里所有的苦闷和憋屈悉数甩给培熙。
然后标好价码，让他照单全收。
然而，这一次，开门的却不是培熙，而是塔塔。
培熙这段时间已经在圣路易斯医院实习了，白天在手术台前当助理，晚上回来还要撰写毕业论文，每天都累得只剩喘息，所以睡得也格外酣甜，对别墅外的动静浑然不觉。
倒是塔塔，心事重重地躺在床上，突兀的拍门声更加搅得她心烦意乱。
皮阿索和塔塔四目相接时，两人都有瞬间的愣神。
“你神经病啊，这么晚了来拍门！”
塔塔皱眉盯着门外这个体态肥胖的痞子少年，没有认出他是皮阿索。
“我找莫培熙。”
皮阿索说着就要进门。
“诶诶诶……”
塔塔连忙抬手阻挡，不许他进来，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嫌恶。
“你谁呀？培熙会认识你？”
皮阿索一脸痞笑，“看来莫夫人不认得我了，我跟莫培熙可是老交情呢！你家和我家也是老交情了呀，哎哟哟，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当初您去求我姐姐欧缇雅却被我的狗咬得衣不蔽体，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呢！”
“皮阿索？”
塔塔捂住嘴，震惊的瞳孔有一丝颤抖。
重新打量一番后，发现真的是皮阿索。
像是被吹大了的气球，野蛮和刁悍还在，但昔日那种昂然的少年感和骄傲的姿态却荡然无存。
“你找培熙什么事？”
塔塔没有计较他的轻薄，只想让这场对话速战速决。
“他欠了我钱，我找他还钱？”
皮阿索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
“什么？培熙欠你钱？”
塔塔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皮阿索，你不会是智商都转化为脂肪了吧？”
“我懒得跟你解释，你把他叫出来，我现在就要让他还钱！”
皮阿索作势就要往屋子里迈。
塔塔像防贼一样将门掩了掩，用警告的目光盯着他。
“培熙已经睡了，别打扰他，他明天还要上手术呢！他可不像你这么闲，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逍遥游。”
皮阿索气极，扯着嗓子喊叫培熙。
却不想，没把培熙叫醒，倒把正在别墅园里巡逻的保安叫来了。
“拜托你快把他赶走吧！我睡眠本就不好，大半夜的这样折腾，真的很让人受不了。”塔塔对保安埋怨道。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以后会注意的，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保安毕恭毕敬地向塔塔道完歉后，立即换了一副狠戾的面孔，像轰赶一个地痞瘪三一样轰赶着皮阿索。
被重重推搡了一掌后，皮阿索森然转过头。
“我可是葛梅妮的侄子，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一句警告从唇齿间辗磨而出。
但是保安抬起的腿还是毫不犹豫地落在了他的屁股上。
“我还是上帝的侄子呢！”
————
黄昏金灿灿的阳光倾洒进舞室，杜兰戈和南薰舞影婆娑，宛如流转在泛黄照片上的旧时光。
每当南薰将重心移至左腿，杜兰戈都会轻轻托住她的腰，默契的配合，让南薰左腿痊愈后留存的一点点僵硬感不着痕迹地，藏掖在了流畅变幻的动作中。
杜兰戈力量充沛，可以单手将南薰搂在臂弯里旋转。
抬臂吸气时，轩昂的眉宇间散发出在海为鲸的霸气。
舞罢，南薰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呼呼喘气。
杜兰戈走到她旁边蹲下，忽然肩膀一沉，也靠墙坐了下来。
坐姿随意散漫，却一点都不令人讨厌。
那一秒，南薰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一阵似有若无的怦然。
她以为他会和自己说拜拜。
住院的这一个多月里，杜兰戈一直陪伴着她，给她讲他在非洲惊险刺激的经历，每日三餐，也总会先问她，想吃什么。
虽然开刀很痛，吃药很苦，但是在医院里的这段时日，她却收获了好久都不曾有过的快乐。
——不是和峗西冷在一起时那种隔靴搔痒的快乐，而是任督二脉都被打通的了的舒畅感。
“晚上想吃什么？”杜兰戈将头仰靠在墙壁上问。
“晚上，我就在学校餐厅里买个欧姆蛋吃。”
“这么简单啊，你才刚刚痊愈，营养可不能断。我还是带你去城中心吃点好的吧！上次那家牛排馆，你觉得怎样？”杜兰戈说。
“不了。”
南薰抑住内心骚动，起身收拾东西。
转过头，目光却没落在他身上，“我先走了。”
几秒后，一道阴影自眉前覆下。
她的双肩被一个强大的力道紧紧箍住，有点疼，但这疼痛却似乎为她攫住了某种她不愿舍弃的东西。
“看着我。”杜兰戈说，口吻似命令。
南薰抬睫，待微微颤动的目光稳定后，一片酡红爬上脸颊。
“为什么突然要躲我？”杜兰戈低垂着眼睑质问。
南薰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呼吸。
“我现在出院了，医生也说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我们已经两清了，所以，我们都该回到各自的世界里去了。”
一丝笑漪在杜兰戈的唇角扩散，“难道你不想邀请我去你的世界看看吗？”
“你不会感兴趣的。”
南薰忽然喉头喑涩，自卑心隐隐作痛。
“可是，如果我就是好奇呢？”杜兰戈问。
南薰怔忡不语。
杜兰戈双手插进裤兜，潇洒地一转身。
又回头对南薰笑笑，“走啊，我也是真的很好奇，学校餐厅的欧姆蛋是否还是十多年前的味道。”
点餐的时候，南薰抢着买单，杜兰戈便也由着她。
南薰今天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是看着杜兰戈大快朵颐的样子，食欲一下子也上来了。
“你真有才，这么清汤寡水的食物也能让你嚼得这么香。”
南薰忽然想起那次和峗西冷吃欧姆蛋时，峗西冷一脸嫌弃的表情。
杜兰戈鼓着腮帮，赞赏地看着盘中餐食。
“小时候，我妈常常给我做这个吃，那些年在非洲走货，很多时候，一天就几块木薯充饥。”
杜兰戈用叉子叉起黄灿灿的蛋黄感叹道，“那时候要能吃到这个，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了。”
“那这欧姆蛋还是十年前的味道么？”南薰问。
“还是呀，没怎么变。还是那样好吃。价格也没怎么变，还是这么便宜，我想待会儿再买几个打包带回去，当明天的早餐。”
南薰捂嘴一笑，“没想到，一个霸道总裁还挺接地气。”
杜兰戈靠在椅背，有些感慨地吹了一口气。
“怎么说呢，我是穷人家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就活得很糙，终于混出头了，对于现在的生活方式，舒服就好，没必要一定向上流社会的那套标准看齐靠拢。毕竟，我现在不需要再取悦谁，也不需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体面。”
在南薰的印象里，一个拥有上亿身家的总裁形象，应该是穿着私人订制西装，坐在格调高雅的餐厅里，轻轻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举止和谈吐都很显品味。
就像……峗西冷那种。
而杜兰戈却是那样随意且自然，让她总是忘了她和他之间的真实距离有多遥远。
晚餐后，杜兰戈送南薰到宿舍楼下。
南薰正要跟他说拜拜，杜兰戈厚起脸皮笑笑。
“不打算邀请我去你屋里坐坐吗？”
南薰摇摇头，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我住的不是单人间，是大宿舍，跟其他女孩子住在一起的那种，所以……抱歉了！”
南薰说完立刻提醒自己，如果他像当年峗西冷的反应那样，露出失望和嫌恶的神色，千万不许自卑。
杜兰戈的脸上浮起一层怜惜，牵起南薰的手就要向宿舍楼走。
“我去找宿管，给你开一间单人间。”
南薰却僵立在原地，杜兰戈和她的手臂在空中拉成一道紧绷的横线。
“谢谢你，杜兰戈，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帮助。”南薰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
南薰声线柔柔，却透着无可转移的坚定。
“好吧！”杜兰戈妥协道。
又失望而无奈地笑笑，“没关系，不过，希望下次我们再见面时，你可以放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