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阑干 作品
第234章 履行承诺
“哎呀！有扒手……”
人群里突然冒出一声惊呼，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培熙面前的白色幽灵。
峗西冷目光一横，朝劳拉眨眨眼睛，半开玩笑地说:“瞧瞧，你找的人……”
“我……哎！她是谁啊？居然干这种龌龊事！”
劳拉气得脸颊绯红。
芭芭拉也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一幕。
“还给我！没听见吗？”
见面前这个僵直呆愣的身影似乎还透出无辜，培熙陡然抬高音调朝她怒吼。
委屈、悲伤、还有痛苦中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甜混在一起，模糊了南薰的神志。
她举起手，狠狠将掌心里的翡翠朝培熙的脸砸去。
翡翠击中培熙的眉骨后掉落，地上随之响起清脆的玉碎之声。
一切快得猝不及防，培熙低头，看着地上摔成两半的翡翠，心痛得目眦欲裂。
随即猛地抬头，愤怒地揪住南薰胸前的幽灵服，力道之狠，迫使南薰不得不踮起脚尖。
培熙双眼猩红泛泪，拳头捏得噼啪作响。
南薰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一气之下会亲手毁掉祖传的珍宝。
看着培熙心痛和愤怒交杂的表情，她挂着泪滴的嘴唇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培熙的拳头作势就要朝面前的白色幽灵抡去，却全然不知背后有人突然朝自己举起啤酒瓶子。
桑珊刚刚就觉得南薰怪怪的，所以没有离开，一直躲在附近关注着南薰的一举一动。
一向胆小怯懦的她，却在南薰遭受欺负的时候，刹那间生出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勇气。
“不要——”
瓶子快要落在培熙背脊的电光火石间，南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上前两步，从后面紧紧抱住培熙的肩膀。
桑珊反应还算迅速，手头动作一个急刹车，瓶子落在南薰肩膀上时，疼痛并未伤及筋骨。
所有人都看懵了。
培熙扒开白色幽灵环绕在自己肩头的手臂，目光里的愤怒并未消减半分，又混杂了一丝费解。
有人跑过来将桑珊双手控制住，像对待捉拿归案的罪犯一样，把她的脑袋都快按到地上去了。
反正她只是一个牡蛎村女孩，只要不伤及性命，怎么整都不会过分。
桑珊却卯着一股倔强劲儿，朝几步之外的培熙喊话，“我才不管你是谁，只要敢欺负南薰，我就跟你拼了！”
“什么？南薰？”
桑珊的话令培熙当即石化。
他缓缓转过头，颤抖的目光怯怯地攀上这张白色幽灵面具。
南薰揭开面具，露出泪湿的面颊。
“南薰，原来是你……”
培熙眼睛里的愤怒倏然间消散得杳无影踪，捏紧的拳头像抽筋剜骨般耷拉着松开。
天啊，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呀？居然要朝南薰挥拳头！
花园里的气氛都凝固了。
芭芭拉望着陡然现出原形的南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她知道自己最害怕的这一天迟早会来，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峗西冷发出一声冷哼，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心照不宣地和劳拉对视了一眼。
“对不起。”
培熙慌乱地从裤兜里摸出一小袋纸巾，递给南薰。
湿润的眼底透着难以掩饰的心虚，停留在空中的手不住地颤抖。
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生死面前他都可以临危不惧，可是此时面对南薰，他整个人完全处于混乱状态。
南薰没有去接他的纸巾，只是指着被人按住的桑珊，极力压抑着喉头的哽咽，用强硬的态度对培熙命令道:“叫他们放开她！”
培熙像不得不遵旨的臣子一般转过头去，他的同伴看懂了他的眼神，立刻解除了对桑珊的钳制。
“南薰……”
培熙回过头，轻声唤她。
可是南薰，却猛地转身，飞奔出了花园，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
培熙追着南薰一路来到了烟瓷海边。
黑色的潮水在暗夜的风里咆哮，卷上岸的浪花四散飞溅。
南薰的头发被海水打湿，紧贴在皮肤上的衣衫也附着一层细碎的砂砾。
今晚的烟瓷海，跟今晚培熙第一眼看见自己时的态度一样，冷漠和不友好。
记忆中那灿烂的阳光、透亮的海水，和海滩边闪闪发光的美丽贝壳还依稀入昨，但一晃神，又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风景。
三年前，她在这里和培熙依依惜别时，不小心把自己遗失了。
所以现在，她得把自己找回来。
南薰一路奔跑，体力殆尽的她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培熙没有去扶她，而是在她身边坐下来，两人的喘气声此起彼伏。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培熙低低地问，“我听说，这几年你过得不太好，我给你汇钱，你怎么不收下呢？”
“你都听说我过得不好，却一封信都懒得写给我……”
南薰忍不住朝他大吼，“你给我汇钱，打发要饭的吗？”
“你……没收到我的信？”培熙小心翼翼地问。
“你给我写过信？”南薰反问。
原来南薰没有收到他的分手信。
培熙又想起那日在邮局外的马路上，他望着疾驰而去的邮车，祈祷那封分手信永远不要到达南薰手里。
如今，如他所愿。
兴许是，小小的信封负担不起那样沉重的秘密，所以才会遗失在翻山越海的途中。
沉默了很久，南薰忽然开口，“是分手信吧？”
“我……”
培熙刚一开口，就咬牙止住了话语，他怕喉咙一打开，泪水就会汹涌而至。
南薰深吸一口气。
“不用说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刚刚在你们的派对上，你讲的那些故事我都听见了。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从皮阿索和峗西冷那里打探你的消息，他们都说，你和一个叫弗涵妮的印度女孩结婚了，我怎么也没想到，弗涵妮竟然就是芭芭拉，你竟然和马克的女儿在一起了，可是我又能抱怨什么呢？这三年守护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担惊受苦的终究是她，不是我。”
南薰说着，话音被颤抖的哭咽拉得绵长。
“为什么不是我？我好想从她那儿，把这三年来跟你有关的那些回忆统统偷过来抢过来，可是，那就是她的，完完全全属于她的，我抢不来也偷不走。”
培熙侧身，将泣涕涟涟的南薰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南薰，和你告别的时候，我真的是把我能想到的未来所有不确定因素都纳入考虑之后，才对你许下承诺，我当时自私地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死，然而，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那艘船上我会遇见芭芭拉，然后，我们在一起经历了数都数不清的劫后余生。”
南薰靠在培熙怀里，像是一只飞行了好久的倦鸟终于找到了一块栖息地。
然而，这块熟悉的栖息地却是别的鸟儿的领地。
培熙的怀抱是那样温暖，可是再温暖也只是暂时的，她终究还是得回到自己数九寒天的孤单里。
“其实，你回来了不告诉我，是对的。至少这样，我还有梦可以做，现在，我连梦都没了。”
南薰喃喃道，她推开培熙的怀抱，望着苍茫的大海。
“其实你不必说抱歉，那时你还太年轻，当然不能一次就选中对的人。”
好一阵沉默。
南薰把头埋进膝盖。
“你走吧。”
培熙却凝视着他，一动不动。
“你快走，”南薰泪湿的声音从膝盖间透出来，“趁我现在还能控制住自己，你快走吧，否则待会我要是缠上你了，你会很麻烦。”
培熙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沙滩上。
“南薰，我们还做朋友，好吗？”
他的声音卑微得近乎乞求，“做那种很好很好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好吗？”
“可以啊！”
南薰嘴唇匀出一抹笑意，强装出一副释然的样子。
“但是，我们还是把当初的约定履行了之后，再说做朋友的事情吧！”
“当初的约定？”
培熙似乎有些茫然。
“你忘了吗？当初说好的呀，如果你回来后没有变心，我就嫁给你。如果你变心了，你就得送我一样东西……”
南薰还没说完，培熙急着抢白道:“我记得我记得，当初说好的，如果我变心了，我就送你一副拳击手套，然后我给你当靶子。我明天就把我最好的拳击手套送给你……”
“不，不是拳击手套，”南薰打断他，脸上的笑意随之溃散，“是遗忘主题的香薰。”
培熙沉默着将额头抵在膝盖，双手一遍遍抓扯着头发，像是在和内心中某种强大的情绪做无声的对抗。
“不。”
许久，培熙才从嘴巴里吐出一个音节，带着负隅顽抗的赖皮和倔强。
“我们之前说好的。”
南薰强压下心头剧烈的悲伤，语气中尽是去留无意的淡然。
一股压抑已久的气流突然冲破喉咙，培熙的肩膀耸动着。
“不，这太残忍了，南薰。”
“难道，看着自己最喜欢的男孩和自己最憎恶的女孩在一起如胶似漆，对我就不残忍吗？”
南薰嘴角的泪珠无声滴落，脸上却依旧挂着看似无所谓的笑。
“培熙，你既然选择了芭芭拉，我祝福你们，但是，我希望，你能放过我。”
“换一种选择吧，南薰，我们之前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那些回忆都是无辜的……”
此刻的培熙已经低到尘埃。
当杰森在那封诀别信上告诉自己，说他已用遗忘香薰了却前尘时，没有人能体会到他那种肝胆欲裂的痛苦。
这些年生吞硬嚼过的苦使他看轻了很多东西，但那些经由时间沉淀后的感情却让他觉得弥足珍贵。
他能体会到南薰看见他和芭芭拉在一起时有多么失望，但是此刻他对自己自私的欲望无能为力。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买。”
南薰对着迎面扑来的海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沙滩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在培熙的印象中，南薰的心从来没像现在这般硬过。
“南薰，你等等……”
培熙也迅速地从沙滩上爬起来，追上南薰，用赌气似的语调对南薰大声说道，“好呀，买就买，走，我们去烟瓷林找那棵古榕树。”
培熙其实已经听说了，岛上的香薰师早已破产，没有人再去烟瓷林购买香薰了。南薰要去便让她去好了，去了正好死心。
南薰起身离开，本来是打算回学校的，却被培熙误会成去烟瓷林。
她当然知道去那儿是不可能购买到香薰的，但还是忍不住和培熙一道去了。
拼了全身的定力狠下心去，却依然割舍不掉可以和他独处的每分每秒。
人群里突然冒出一声惊呼，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培熙面前的白色幽灵。
峗西冷目光一横，朝劳拉眨眨眼睛，半开玩笑地说:“瞧瞧，你找的人……”
“我……哎！她是谁啊？居然干这种龌龊事！”
劳拉气得脸颊绯红。
芭芭拉也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一幕。
“还给我！没听见吗？”
见面前这个僵直呆愣的身影似乎还透出无辜，培熙陡然抬高音调朝她怒吼。
委屈、悲伤、还有痛苦中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甜混在一起，模糊了南薰的神志。
她举起手，狠狠将掌心里的翡翠朝培熙的脸砸去。
翡翠击中培熙的眉骨后掉落，地上随之响起清脆的玉碎之声。
一切快得猝不及防，培熙低头，看着地上摔成两半的翡翠，心痛得目眦欲裂。
随即猛地抬头，愤怒地揪住南薰胸前的幽灵服，力道之狠，迫使南薰不得不踮起脚尖。
培熙双眼猩红泛泪，拳头捏得噼啪作响。
南薰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一气之下会亲手毁掉祖传的珍宝。
看着培熙心痛和愤怒交杂的表情，她挂着泪滴的嘴唇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培熙的拳头作势就要朝面前的白色幽灵抡去，却全然不知背后有人突然朝自己举起啤酒瓶子。
桑珊刚刚就觉得南薰怪怪的，所以没有离开，一直躲在附近关注着南薰的一举一动。
一向胆小怯懦的她，却在南薰遭受欺负的时候，刹那间生出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勇气。
“不要——”
瓶子快要落在培熙背脊的电光火石间，南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上前两步，从后面紧紧抱住培熙的肩膀。
桑珊反应还算迅速，手头动作一个急刹车，瓶子落在南薰肩膀上时，疼痛并未伤及筋骨。
所有人都看懵了。
培熙扒开白色幽灵环绕在自己肩头的手臂，目光里的愤怒并未消减半分，又混杂了一丝费解。
有人跑过来将桑珊双手控制住，像对待捉拿归案的罪犯一样，把她的脑袋都快按到地上去了。
反正她只是一个牡蛎村女孩，只要不伤及性命，怎么整都不会过分。
桑珊却卯着一股倔强劲儿，朝几步之外的培熙喊话，“我才不管你是谁，只要敢欺负南薰，我就跟你拼了！”
“什么？南薰？”
桑珊的话令培熙当即石化。
他缓缓转过头，颤抖的目光怯怯地攀上这张白色幽灵面具。
南薰揭开面具，露出泪湿的面颊。
“南薰，原来是你……”
培熙眼睛里的愤怒倏然间消散得杳无影踪，捏紧的拳头像抽筋剜骨般耷拉着松开。
天啊，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呀？居然要朝南薰挥拳头！
花园里的气氛都凝固了。
芭芭拉望着陡然现出原形的南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她知道自己最害怕的这一天迟早会来，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峗西冷发出一声冷哼，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心照不宣地和劳拉对视了一眼。
“对不起。”
培熙慌乱地从裤兜里摸出一小袋纸巾，递给南薰。
湿润的眼底透着难以掩饰的心虚，停留在空中的手不住地颤抖。
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生死面前他都可以临危不惧，可是此时面对南薰，他整个人完全处于混乱状态。
南薰没有去接他的纸巾，只是指着被人按住的桑珊，极力压抑着喉头的哽咽，用强硬的态度对培熙命令道:“叫他们放开她！”
培熙像不得不遵旨的臣子一般转过头去，他的同伴看懂了他的眼神，立刻解除了对桑珊的钳制。
“南薰……”
培熙回过头，轻声唤她。
可是南薰，却猛地转身，飞奔出了花园，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
培熙追着南薰一路来到了烟瓷海边。
黑色的潮水在暗夜的风里咆哮，卷上岸的浪花四散飞溅。
南薰的头发被海水打湿，紧贴在皮肤上的衣衫也附着一层细碎的砂砾。
今晚的烟瓷海，跟今晚培熙第一眼看见自己时的态度一样，冷漠和不友好。
记忆中那灿烂的阳光、透亮的海水，和海滩边闪闪发光的美丽贝壳还依稀入昨，但一晃神，又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风景。
三年前，她在这里和培熙依依惜别时，不小心把自己遗失了。
所以现在，她得把自己找回来。
南薰一路奔跑，体力殆尽的她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培熙没有去扶她，而是在她身边坐下来，两人的喘气声此起彼伏。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培熙低低地问，“我听说，这几年你过得不太好，我给你汇钱，你怎么不收下呢？”
“你都听说我过得不好，却一封信都懒得写给我……”
南薰忍不住朝他大吼，“你给我汇钱，打发要饭的吗？”
“你……没收到我的信？”培熙小心翼翼地问。
“你给我写过信？”南薰反问。
原来南薰没有收到他的分手信。
培熙又想起那日在邮局外的马路上，他望着疾驰而去的邮车，祈祷那封分手信永远不要到达南薰手里。
如今，如他所愿。
兴许是，小小的信封负担不起那样沉重的秘密，所以才会遗失在翻山越海的途中。
沉默了很久，南薰忽然开口，“是分手信吧？”
“我……”
培熙刚一开口，就咬牙止住了话语，他怕喉咙一打开，泪水就会汹涌而至。
南薰深吸一口气。
“不用说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刚刚在你们的派对上，你讲的那些故事我都听见了。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从皮阿索和峗西冷那里打探你的消息，他们都说，你和一个叫弗涵妮的印度女孩结婚了，我怎么也没想到，弗涵妮竟然就是芭芭拉，你竟然和马克的女儿在一起了，可是我又能抱怨什么呢？这三年守护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担惊受苦的终究是她，不是我。”
南薰说着，话音被颤抖的哭咽拉得绵长。
“为什么不是我？我好想从她那儿，把这三年来跟你有关的那些回忆统统偷过来抢过来，可是，那就是她的，完完全全属于她的，我抢不来也偷不走。”
培熙侧身，将泣涕涟涟的南薰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南薰，和你告别的时候，我真的是把我能想到的未来所有不确定因素都纳入考虑之后，才对你许下承诺，我当时自私地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死，然而，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那艘船上我会遇见芭芭拉，然后，我们在一起经历了数都数不清的劫后余生。”
南薰靠在培熙怀里，像是一只飞行了好久的倦鸟终于找到了一块栖息地。
然而，这块熟悉的栖息地却是别的鸟儿的领地。
培熙的怀抱是那样温暖，可是再温暖也只是暂时的，她终究还是得回到自己数九寒天的孤单里。
“其实，你回来了不告诉我，是对的。至少这样，我还有梦可以做，现在，我连梦都没了。”
南薰喃喃道，她推开培熙的怀抱，望着苍茫的大海。
“其实你不必说抱歉，那时你还太年轻，当然不能一次就选中对的人。”
好一阵沉默。
南薰把头埋进膝盖。
“你走吧。”
培熙却凝视着他，一动不动。
“你快走，”南薰泪湿的声音从膝盖间透出来，“趁我现在还能控制住自己，你快走吧，否则待会我要是缠上你了，你会很麻烦。”
培熙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沙滩上。
“南薰，我们还做朋友，好吗？”
他的声音卑微得近乎乞求，“做那种很好很好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好吗？”
“可以啊！”
南薰嘴唇匀出一抹笑意，强装出一副释然的样子。
“但是，我们还是把当初的约定履行了之后，再说做朋友的事情吧！”
“当初的约定？”
培熙似乎有些茫然。
“你忘了吗？当初说好的呀，如果你回来后没有变心，我就嫁给你。如果你变心了，你就得送我一样东西……”
南薰还没说完，培熙急着抢白道:“我记得我记得，当初说好的，如果我变心了，我就送你一副拳击手套，然后我给你当靶子。我明天就把我最好的拳击手套送给你……”
“不，不是拳击手套，”南薰打断他，脸上的笑意随之溃散，“是遗忘主题的香薰。”
培熙沉默着将额头抵在膝盖，双手一遍遍抓扯着头发，像是在和内心中某种强大的情绪做无声的对抗。
“不。”
许久，培熙才从嘴巴里吐出一个音节，带着负隅顽抗的赖皮和倔强。
“我们之前说好的。”
南薰强压下心头剧烈的悲伤，语气中尽是去留无意的淡然。
一股压抑已久的气流突然冲破喉咙，培熙的肩膀耸动着。
“不，这太残忍了，南薰。”
“难道，看着自己最喜欢的男孩和自己最憎恶的女孩在一起如胶似漆，对我就不残忍吗？”
南薰嘴角的泪珠无声滴落，脸上却依旧挂着看似无所谓的笑。
“培熙，你既然选择了芭芭拉，我祝福你们，但是，我希望，你能放过我。”
“换一种选择吧，南薰，我们之前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那些回忆都是无辜的……”
此刻的培熙已经低到尘埃。
当杰森在那封诀别信上告诉自己，说他已用遗忘香薰了却前尘时，没有人能体会到他那种肝胆欲裂的痛苦。
这些年生吞硬嚼过的苦使他看轻了很多东西，但那些经由时间沉淀后的感情却让他觉得弥足珍贵。
他能体会到南薰看见他和芭芭拉在一起时有多么失望，但是此刻他对自己自私的欲望无能为力。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买。”
南薰对着迎面扑来的海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沙滩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在培熙的印象中，南薰的心从来没像现在这般硬过。
“南薰，你等等……”
培熙也迅速地从沙滩上爬起来，追上南薰，用赌气似的语调对南薰大声说道，“好呀，买就买，走，我们去烟瓷林找那棵古榕树。”
培熙其实已经听说了，岛上的香薰师早已破产，没有人再去烟瓷林购买香薰了。南薰要去便让她去好了，去了正好死心。
南薰起身离开，本来是打算回学校的，却被培熙误会成去烟瓷林。
她当然知道去那儿是不可能购买到香薰的，但还是忍不住和培熙一道去了。
拼了全身的定力狠下心去，却依然割舍不掉可以和他独处的每分每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