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阑干 作品

第212章 马赛·命不认我

培熙疾步走到207房间外,没有拍门,而是直接一脚踹开房门。

正在泡澡的弗比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培熙一把从温水里揪了出来。

“给我钥匙!”

培熙的眼睛里已经有火星子在飞溅。

“你谁啊?什么钥匙?”弗比斯皱起眉毛问。

“我是芭芭拉的男朋友。”

培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原本要回答的是“朋友”,却是“男朋友”三个字脱口而出。

“芭芭拉是谁?”

弗比斯想了想,摇头道,“不认识,喂,你发这么大的火,得先找对人啊!”

培熙挑起双眉,“她还有个名字,叫弗涵妮。”

“哦,你说她啊!”

弗比斯突然捂嘴笑起来,好像培熙脸上写着笑话似的。

“你是她男朋友,天啊,弗涵妮这样的女生居然有男朋友?诶,那我很好奇诶,有一个喜欢在众人面前脱衣服的女朋友是什么感觉啊,你会吃醋吗?还是觉得很独特很刺激?”

培熙一拳朝他的左脸抡过去,“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我胡说八道?哼!”

弗比斯瞪着培熙抹掉嘴角的血迹,指了指沙发上的一幅人体肖像素描。

“做裸模,最擅长的不就是脱光衣服,给别人展示自己裸露的肉体吗?还装什么清高!”

培熙走过去,拿起那幅画一看,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

画布上的那个裸体女孩,有着和芭芭拉如出一辙的美丽眉眼。

“看这样子,你好像还被蒙在鼓里呢,现在你知道了吧,你的女朋友为了钱能多么地不要脸。哦,当然啦,要是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的口袋足够殷实,她也不至于练就这身炉火纯青的脱衣本领,是不是?哎!总之,她就是命烂!”

培熙的牙齿已经磨得咯咯作响,十指紧握成拳时骨头也发出节节脆响。

弗比斯最后一句话点爆了他积压在心底所有的怒火。

对弗比斯的。

对扎卡的。

以及对他自己的。

他一把将弗比斯扑倒在地,像狂嘶的野兽般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弗比斯在他理智被怒火燃尽之前,连忙从裤兜里掏出钥匙。

“这这这……是钥匙,弗涵妮她,还在等你呢!”

培熙抓过钥匙,站起来时,还不忘又给了他一脚,然后在弗比斯嗷嗷的惨叫声中,离开了公寓。

————

先前沫子离开画室时,有意将电灯熄灭了。

画室里光线极暗,但培熙还是看见了那个反光的金丝笼和囚禁在里面的女孩。

“芭芭拉。”

培熙缓步走去,像是在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只受伤的小猫。

芭芭拉沉重的眼皮只能撑到一半。

黯淡的光线虽然模糊了眼前这个人的轮廓,却并不能阻挡他散发出来的熟悉气息。

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缝间潸然而下。

刚才,被爱玛奚落的时候她没哭,被弗比斯凌辱的时候他没哭,而培熙的那一声轻唤,瞬间就让她的泪水涨满泪槽。

培熙迅速将钥匙插进锁孔,抽掉金丝笼的门,向芭芭拉伸出右手。

“来,出来。”

芭芭拉却下意识地往里一缩。

好像这不是她的笼,而是她的茧。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培熙终于忍不住了,埋头抽噎起来。

芭芭拉静静地注视着他,委屈、哀怨、欢喜和羞赧在她失去神采的眼睛里杂乱地交织着。

“你走吧,培熙,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芭芭拉的声线绵软无力,像是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要想让芭芭拉自己从笼子里钻出来是不可能的。培熙脱下外套,挽起袖子,抓住金丝笼上的铁丝,用尽全力地往两边掰,直到缺口大到他足以探进半个身子,将芭芭拉从里面抱出来。

“培熙,我可以向你讨一样东西吗?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芭芭拉问。

“你说,我一定给。”培熙干脆地回答。

“我要你做实验时,常常给小白鼠打的安乐死药剂。”

培熙浑身一僵,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芭芭拉喃喃道:“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一场无休止的酷刑,培熙,看在我们俩这两年患难与共的份上,帮我轻轻松松地离开吧!”

培熙的喉结剧烈地抽动。

“你听着,芭芭拉,你的命是我从船上捡回来的,我的命也是你从叛匪手中救出来的,所以我们两人不论谁的命都不是完全属于自己,你没有权力单方面就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你已经抛弃我了,因为卡碧岛,你连你自己的命都不顾了。我知道这一切是因我而起,是我欠你的,可我还不了,对不起,培熙,我还是没能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做一个好人,下一世我们也不会再相见了……”

“卡碧岛我已经戒了,真的已经戒了,我发誓,那晚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培熙抱着芭芭拉泣不成声。

“既然下一世我们不会再相见,那这一世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你?我才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只知道你是陪着我一起经历过绝望,一起面对过死亡的人,你是明知会被我殃及,却还是愿意陪我一起死扛的人。”

芭芭拉别过脸去,“那又怎样,你终究会有属于自己的归宿,终究要回到自己爱的人身边。”

培熙用力将她的脸扳过来,迫使他看向自己充满进攻意味的眼睛。

“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我早就喜欢上了你。”

一颗晶莹的泪滴滑过芭芭拉的脸颊,“看出来?光是看出来有什么用?你的喜欢那么奢侈,你不说,我怎么能确定一件本不属于我的东西真的属于我了?”

“叮”地一声,达到设定温度的暖气箱暂停运行,似乎是怕扰了她俩互诉衷肠的氛围,呼呼的吹气声瞬间消弭。

培熙双手一用力,紧紧地将芭芭拉搂抱在怀里。

所有的语言都沦陷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万籁之声都被隔绝在紧闭严实的窗户之外。

柔柔淡淡的灯光斜斜地倾洒进来,将两人拥抱的模糊剪影拓进了窗外的昊暗长空。

培熙将自己的外套裹在芭芭拉身上,横抱起她,下楼,走入风饕雪虐的苍茫夜色。

芭芭拉贴着培熙的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渐渐昏迷了过去。

眼皮阖上前,她唇角微微漾开一丝涟漪。

我认命了。

怎奈,命不认我。

————

杰森意外收到了一封拍卖会的邀请函。

拍卖会将在巴黎举行。

杰森便拉了培熙一道,参加这场坐落在香榭丽舍大街一家豪华酒店的拍卖预展。

出发前杰森特意叮嘱培熙,出入那种场合的都是名流,着装上一定不能有半点瑕疵。

培熙提前一天把那件压箱底很久的千禧之黑西服拿到服装店里熨烫,皮鞋擦得锃光瓦亮,还去造型店做了发型。

可是当他西装革履地出现在杰森面前时,杰森的嘴巴都瘪歪了,“你就不能穿得像样点吗?”

培熙耸耸肩,像是在为自己讨还公道一般,“这已经是我最贵的行头了。”

杰森嫌弃地上下打量了弟弟一眼,“你腕上那块手表什么牌子的,我怎么从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我在学校外面的店铺里买的。”

见哥哥一脸无语的神情,培熙将自己腕上的手表和杰森腕上的那块劳力士并在一起。

没啥区别啊……

唯一的不同就是自己的那块表要快将近五分钟。

这不奇怪,因为周遭的同学学习节奏都很快,他把表调快一点督促自己不要掉队。

“等去了拍卖会,你还是把表取下来吧,我怕它见了比它高级的同类会不好意思。”杰森勾勾嘴唇朝弟弟揶揄道。

“不会的。”

培熙嬉皮笑脸地将腕上的手表竖在杰森面前。

“它虽然没有人家的贵,但它跑得比人家的快啊!”

杰森被培熙的诡辩逻辑噎了一下,于是白了弟弟一眼,“看你整天读书都快读傻了,还是有必要带你出来见见世面,你知不知道,无论是哪种场合,都是先敬衣后敬人。”

“我知道啊,但我也听说啊,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你看我帅成这样,跟着你,还是挺给你长脸的,嘿嘿,对吧?”

杰森握着方向盘,侧头瞪了培熙一眼,笑了。

一路上,杰森都在给培熙讲有关拍卖的一些基本规则和竞价技巧,培熙听得兴致缺缺。

“哥,你参加拍卖会,是想转行搞收藏了吗?”

“我哪里懂什么收藏啊!”

杰森望着挡风玻璃外延伸到远方的公路,笑笑:“我打算向爱玛求婚了,刚好巴黎那边发来邀请函,干脆就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拍到一件像样的珠宝作为我的求婚礼物。”

培熙撇撇嘴,“搞不懂,直接去马赛的珠宝店不行吗?明码标价多方便。”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公主挑剔着呢,珠宝店的那些泛泛之色,哪能入得了她的眼?”

一提到爱玛,杰森唇边的那个笑涡便会溢出蜜来,而培熙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对芭芭拉的各种霸凌,心生厌恶。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爱公主。

“结个婚真麻烦。”培熙摇头感叹道。

“若是那个人值得,这便不是麻烦,当你心甘情愿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省去一个步骤都可能成为遗憾。”

培熙望了望车窗外的连绵绿野,不解地问:“爱玛小姐到底哪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