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马赛·沫子受伤
芭芭拉突然想起早晨培熙离开时近乎仓皇的背影,心中顿生警觉。
“早晨你走得那样匆忙,是不是……那个犯了?”
“是。”培熙说。
随即看见芭芭拉惊恐地捂住嘴巴。
他舒缓了语气,“没关系,已经挺过去了。”
“是硬挺过去的,还是……还是又喝了一些?”芭芭拉不放心地追问。
“又喝了一些?昨晚你有看见他们给我多的吗?”
芭芭拉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那瓶伪装成矿泉水的卡碧岛酒依旧躺在沃尔沃车门内侧的凹槽里。
培熙想过要扔掉它,却并没有付诸行动,培熙不敢多想,这意味着什么。
他已经没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力气。
“今天早晨你出门后不久,杰森打了个电话过来。”芭芭拉说。
培熙神情严肃地转头看向她,“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是安全的,让你放心。”
皮埃尔读的那则新闻着实令他震惊不已,午餐之后他就跑去电话亭给杰森打电话,但是始终没能联系上杰森,他一直心如悬旌。
此刻,听到杰森平安的消息,他终于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
皮埃尔提着一盒点心走进公寓楼,嘴里还哼着小调,惬意地想象着沫子和培熙出双入对时的场景。
突然,一滴血从楼梯交错的间隙落下,滴在了他的手背上,触感温凉。
皮埃尔吓了一跳,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跑。
发现竟然是沫子趴坐在楼梯上。
她左手撑地,右手捂着前额,鲜血顺着指缝流淌,又在手腕处分了几道怵目的红岔。
“沫子,你这是怎么了?”皮埃尔脸色煞白。
“不小心摔了。”沫子虚弱地回答。
“来,让我看看,伤得怎样。”
皮埃尔轻轻拨开女孩捂在前额的手,一道如唇瓣般张开的伤口灼痛了他的眼睛。
“伤口是不是很深?”沫子问。
“已经见骨了。”
皮埃尔忍着心痛回答,“你现在必须去医院,我现在就去叫莫培熙开车。”
沫子慌忙扯住皮埃尔的袖子。
“不,皮埃尔,你去楼下叫辆的士吧,我不想自己这个样子被他看到。你不知道,他刚刚拒绝我了,他拒绝我了,你知道吗?”
女孩低低地呜咽。
什么?
培熙居然拒绝了?
皮埃尔对这个结果惊诧不已。
但是眼下沫子额头上的伤势比什么都要紧,他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皮埃尔火急火燎跑到公寓楼下,晚秋冷清的街道上一辆的士都没有,他攥起拳头在一株梧桐树干上狠狠砸了两下。
又折回去跑到沫子身边,“没有的士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叫莫培熙帮忙。”
“不,叫救护车吧!”
此时的沫子虽然弱如蒲柳,但态度却执拗得让人无奈。
“他既然不喜欢我,我也不想欠他的。”
皮埃尔忽地激动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担心这个!”
说罢,他利落站起身,迅疾地朝培熙的房间跑去。
是芭芭拉给他开的门。
“呃,培熙他在洗澡,你待会再来找他吧!”芭芭拉抱歉地耸耸肩。
皮埃尔哪里还顾得了这个,径直向房间里的浴室走去。
浴室门没有反锁,正在莲蓬头下搓搓洗洗的培熙被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还没等培熙发出疑问,皮埃尔就关掉了水阀,隔着白花花的水雾对培熙说:“赶快收拾穿衣,沫子摔了一跤,需要你帮忙送医院。”
摔跤这种事别说对于培熙,就是对于芭芭拉一个女孩子来说,也太平常不过,飞车党从背后把她踢倒在地,她不照样一个人爬起来去了咖啡馆,并且挂着满脸微笑工作到深夜吗?
培熙觉得皮埃尔只是想找个借口把他和沫子撮合在一起而已,而这是他现在最抗拒的事情。
“车钥匙在客厅的电话机旁边,你开车送她去吧!”培熙淡淡地说。
“不行,我还没拿到驾照呢,要是被警察拦下来,就麻烦了。”
看到培熙如此冷漠的样子,皮埃尔的火气一下子就蹿了上来。
“莫培熙,你就干脆点告诉我,这忙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不帮。”
培熙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惊异于自己的冷漠,难道自己的心真的已经被卡碧岛蛀空了吗?
皮埃尔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位最要好的朋友在回应自己如此急切的请求时,竟然拒绝得如此斩钉截铁。
他一时都还没反应过来。
就在皮埃尔愤怒的蓝瞳快要迸出火星的时候,芭芭拉的声音传进了浴室。
“培熙,你快送沫子去医院吧!我刚刚跑下去看见她了,她的额头上破了一条好长的伤口,流了好多血。”
“她流血了?”
培熙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皮埃尔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青灰色的脸上交织着失望和愤怒。
培熙立即穿好衣服,抓过车钥匙,匆匆离开了屋子。
当看见沫子捂着额头坐在楼梯上,衣领处还沾着斑斑血迹时,他的心像是被一个沉重的摆锤狠狠撞击了一下。
“我不想看见你。”
沫子别过头,留给培熙一个倔强而抗拒的背影。
培熙什么都没说,伸手弯过她的脊背和膝盖之下,将她打横抱起,朝着楼下的停车场一路小跑。
皮埃尔提着她的包,跟在后面,等培熙快走到车子旁时,他忙上前一步打开后座的车门,好方便培熙将沫子放进去。
培熙一路把车开得疯快,超车时,还招来旁车道上一个的士司机的咒骂。
到达医院,皮埃尔先抱着沫子朝诊室奔去,培熙将车开到停车场停好之后,也疾步冲向诊室。
诊室外的走廊空空荡荡,皮埃尔双手支着额头坐在长椅上发呆。
“沫子呢?”培熙问。
皮埃尔用下巴指了指对面房门紧闭的诊室,“医生在里面给她缝针呢。”
沫子抽噎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医生,这个伤口以后会留疤吗?”
“会的。”医生冷静地回答。
培熙和皮埃尔用沉重的目光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听见里面的医生说,“打麻药的时候会很疼,你得忍忍。”
“没关系。”沫子说。
培熙绷紧了神经,以为下一秒就会听见沫子痛苦的呻吟,然而走廊里却始终安静着。
“怎么上个楼梯都会把自己摔成这样?是有人推她,还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了?”培熙皱着眉毛问皮埃尔。
“没有,纯属自己不当心。”皮埃尔无奈耸肩。
“她平常也不是一个恍惚大意的人,真不知道当时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培熙为沫子的粗心感到一丝气恼。
“当时她脑子里在想什么,难道你还猜不到吗?”
皮埃尔见培熙一副置身事外的无辜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像她那样一向矜持内敛的女孩要主动出击,向你这样一个迟钝得跟头猪似的人表白,得拿出多么巨大的勇气!
“为了向你表白,我们整整筹划了一个月,先摸清你的行踪,再制造契机,然后是选择什么样的时间场地,怎么避开闲杂人等……
“本来昨天舞会上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结果关键时刻你小子却跑了,所以我们今天又只好重新筹划。妈的!刺客搞暗杀都没我们这么费心周折,结果还失败了!”
皮埃尔说到气头上,一个拳头捶在了培熙的肩膀。
培熙身体晃了晃,却依然低头不语,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心甘情愿地接受对方的怨责。
“你为什么拒绝她?”
皮埃尔发泄完后,冷静下来问道。
培熙其实很想说,那是因为自己和沫子不合适,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这样的回答势必引来皮埃尔刨根究底地追问。
“我对她没有感觉。”培熙说。
皮埃尔无奈苦笑,“这个回答真好啊,对一个人有感觉和对一个人没感觉,都不需要任何理由,但是莫培熙,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吗?连给她个机会都不行吗?”
培熙摇摇头,“我不想用拖泥带水的感情去消耗她的青春。”
说罢,他转头看向皮埃尔,目光如炬,“为什么你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什么意思?”皮埃尔眉梢一动。
“如果沫子喜欢的人是你,那么她一定会很幸福的。”
“我?”
皮埃尔摇摇头,隐隐透着一股坚决。
“这个不行,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还不清楚吗?要让我去给那些花花草草献殷勤,这个我是最在行的,要让我拿出真心全心全意地对一个人好,也不是做不到,可我不能拿沫子去试水,我怕一旦不成,连友情都保不住,没办法,她太重要了。”
诊室的门开了,培熙和皮埃尔立即中断谈话,同时站起身向走出来的医生询问情况。
“伤口已经缝合好了,但是现在有件很棘手的事情,刚才我给这位小姐做了皮试,发现她对普通的破伤风针药过敏,她需要接种破伤风免疫球蛋白,可这个我们医院现在没有,你们只有去别处问问。”
作为医学专业的学生,培熙当然清楚眼下这种情况。
为避免感染必须接种破伤风疫苗。
两年前,贫民窟里那个叫寇辛的可怜男孩,就是因为破伤风发作而不幸死去的,培熙还记得当时他替芭芭拉挨的那一砖头也是在额头上,伤口还不及沫子的深……
记忆中,拉贾叔抓扯他衣领时发出的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回音,又在脑海中一遍遍肆意扩散开来。
“喂,你在想什么呢?”
皮埃尔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培熙回过神来的时候,医生已经离开了。
沫子面色惨白地从诊室走出来,她的眼睛里还有瘀血,额头上贴了一块厚厚的纱布。
见到走廊上的培熙,连忙将脸别过去。
自从喜欢上培熙后,她总是要把妆容画到无懈可击,才敢大大方方地看培熙的眼睛,而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连照镜子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好意思暴露在培熙的目光中?
“还疼吗?”培熙走近她,低头温柔地问道。
“不疼了,谢谢。”
沫子眼神闪避,脸上虚浮一笑。
那声“谢谢”礼貌而疏离,培熙瞬间觉得她离自己远了很多。
“破伤风免疫针二十四小时内才有效,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破伤风免疫球蛋白,可是这里已经是马赛最大的医院了,这里都没有,我们该去哪里找呢?”
皮埃尔叹了一口气,原本俊朗的面庞上堆积起焦急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