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圣路易斯·识破赝品
期末考试前几日，南薰的生活每天都被书本占得满满当当。
虽然有点累，但是忙得心安理得。
考试一结束，腾空的心立马就又被培熙占据了。
她抱着书走在林荫道上，初夏的微风吹拂着她鬓角的几丝碎发。
培熙此时在干嘛？
此刻和他在一起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自己想念他的时候他也在想念自己吗？
哎，思念真是一种病，总趁着空虚来犯。
“滴——滴——”
车鸣声响了好几下，南薰才回过神来，看见缓慢跟在自己身侧的白色林肯。
峗西冷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好看的五官被淡金色的阳光打照着。
笑起来，令人目眩。
“你去哪里呀？”峗西冷问。
“呃……去图书馆。”南薰随便想了个地方回答。
“这么爱学习？”
“嗯。”
峗西冷看着南薰愣愣的模样，噗嗤一声，“那你方向走反了，图书馆在那边。”
峗西冷横着拇指往后指去。
“哦。”
南薰驻足，低首敛眉吁了口气，额前刘海儿轻飘飘地浮起来。
峗西冷踩下刹车。
“试都考完了，就换个频道吧！走，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好给眼睛放放风。”
南薰走下路缘石，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你以前看过画展吗？”峗西冷问。
南薰想了想，“读中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参观过。”
“喜欢吗？”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很多作品我完全看不懂。”
南薰说完，就有些后悔，担心这样的回答会太掉价。
“你是要带我去看画展吗？”
峗西冷目视前方点点头。
“一个月前，我在圣路易斯画廊里看中了一幅油画，当时手头没什么钱，又忙着期末备考，所以只交付了定金，今天准备去把那幅画买下来。”
“哦，你品味真高。”
南薰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和身边这个男孩的差距。
峗西冷笑笑，“其实我也不大能看懂那些画作，附庸风雅而已，怎么说呢？生活还是需要艺术来点缀一下的。
南薰默默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并没有被嫌弃，峗西冷愿意自降身段来迎合自己。
圣路易斯画廊，是圣路易斯集团下一个不太起眼的产业，毕竟画廊的利润跟医院、学校、报社这些机构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但它散发出的艺术气息却为这座城市平添了一抹多彩的文化底蕴。
风格简约的画廊里，所有的立面和转折都用黑白灰三种颜色来表达。
层层叠叠的弧形门创造出丰富的空间层次，墙壁上疏落有致的画作，用迥异多样的风格来呈现一个独特的年代或是一个定格的表情，将瞬间化成永恒。
南薰穿行在狭长的走道里，感受着一段段拼接而成的时光，或通透，或混沌。
虽然无法领会颜料之下的深奥含义，但是这种浅尝辄止的欣赏对眼睛的确是一种犒赏。
快走到出口处时，南薰瞧见一个工作人员正小心翼翼地将墙上的一幅油画取下来。
站在一旁的峗西冷朝南薰扬了扬嘴角。
“你看，这幅画怎样？”
南薰目光转移至那幅油画，只见上面描绘的是一场混乱的战斗场面，色调暗沉，构图模糊。
峗西冷笑着解释说:“这是十八世纪末，一个法国油画大师再现的法国大革命时期、革命者攻入巴士底狱的场景。”
南薰扁扁嘴:“你喜欢这种风格的画作？”
“嗯，我对这段历史很感兴趣。”
说话间，画廊经理走过来了，将峗西冷和南薰邀请进办公室。
经理拿出一份合同递给峗西冷，逐字逐句地为峗西冷讲解这件艺术珍品的支付和保险事宜。
南薰在一旁听着，只觉兴味索然。
百无聊赖之际，目光便在那幅油画上来回逡巡。
峗西冷取下别在西装口袋上的钢笔，将面前的支票摆正，低头在上面写了一串长长的数字。
正要落款签名，旁边的南薰突然抓住他的手。
峗西冷侧头，大惑不解地看着她。
画廊经理也觉得这女孩神经兮兮的。
静默两秒，南薰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这幅画是假的。”
峗西冷愕然蹙眉。
坐在对面的画廊经理脸色也煞白了两秒。
但是打量着南薰一脸稚气尚存的面孔，又恢复了惯常的社交表情。
“这位小姐，您怎么能说油画是假的呢？圣路易斯画廊的每一幅画作都是经过了严格的鉴定，难道，您也是一位艺术品鉴师？”
经理的话里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揶讽。
南薰摇摇头，“我不是什么艺术品鉴师，我甚至不懂艺术，但是我知道这幅画是假的，而且假得很离谱。”
峗西冷问:“为什么？”
南薰起身走到那幅油画跟前，指着油画上的旋转楼梯。
“欧洲城堡的旋转楼梯都是顺时针螺旋上升的，而这幅画里面楼梯的上升方向都是逆时针的，所以这绝对不可能是那个年代油画大师的真迹，连赝品都说不上。这幅画的作者也许画技是精湛的，但是很显然，他对那个时代的了解没有覆盖那段历史的全貌，所以不幸露了马脚。”
画廊经理铮亮的前额已经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出来。
峗西冷也起身走近那幅油画，歪着脑袋重新审视，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城堡里的楼梯真的都是顺时针上升的？”
“是的，因为城堡本质上是一个防御工事，你想啊，如果敌人已经攻了进来，城堡的守卫就要向上退守，大多数人都是用右手拿武器，楼梯顺时针旋转，防守方在上方打击下方，挥动武器就更加灵活自如呀。”
这是孩提时代，培熙给她讲过的冷知识。
因为培熙就住在古堡里，所以知道很多古堡建筑的构造秘密。
南薰说完这番话后，发现峗西冷看向自己的表情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天啊，我果真没有看错你……”峗西冷含着笑意感慨道。
说罢，又扭转表情看向画廊经理。
此刻的画廊经理已经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峗西冷翻开刚才签署的合同。
“咦？合同上是怎么写的？赝品的赔偿率是多少来着？三倍，对吧？”
“峗先生，您看，您这支票还没签，交易还不算是完全落定，而且这幅画也没有给您带来实质性损失，我们立马退还定金，你看这事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怎样？”峗西冷弯起一边嘴唇冷笑道。
“可不可以……”画廊经理支吾半晌。
“可不可以算了吗？”
峗西冷挑眉，将对方羞于启齿的两个字说出来。
画廊经理硬着头皮点点下巴。
峗西冷像是听了则笑话般，“我差点被你们骗去二十万，算了？”
随即板起脸孔，严肃道:“我要你现在就给个说法，否则我会请律师介入。”
画廊经理见此事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请峗西冷和南薰稍作等候，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听筒，拨过一串号码后，用手遮着嘴巴嘀嘀咕咕说了好半天。
南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发现的一处漏洞，不仅让峗西冷免于被坑骗，还能获得一笔巨额赔偿。
然而，令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半个小时后，推开办公室玻璃门走进来的人，居然是皮阿索。
原来，早在半年前，皮阿索就串通了这个画廊经理，背着葛梅妮私自收购一些画艺精湛的赝品，放到画廊来鱼目混珠。
两人利用圣路易斯集团的良好信誉，以及上流社会圈里崇尚格调却又不解艺术真味的弱点，暗箱操作，将那些来路不正的赝品按照收藏品的价格出售，赚得盆满钵满。
“可以先打欠条给你吗？我一时半会儿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皮阿索坐在峗西冷对面的沙发上，像一个等待被束手就擒的盗窃犯。
“可以。”
峗西冷口气大度而爽快，“但是，得有个期限才行。”
“一年之内，我会……”
“一年太久了，”峗西冷打断道，“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不行，就我手头上最容易变现的那辆跑车，也不可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处理完。”
皮阿索面露仓皇，肥胖的肚腩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言语里隐隐夹杂着乞求，“三个月，三个月行不行？”
峗西冷站起身，将折叠起来的合同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朝皮阿索晃晃。
“请搞清楚了，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如果你不想给你的葛梅妮姑姑添麻烦，一个月内，最好一分钱都别少。”
皮阿索恨恨的目光在峗西冷摇晃的指间中聚焦，后槽牙发狠一咬，朝峗西冷扑过去，想要夺过那张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