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马赛·压力重重
金灿灿的晨光普照大地,培熙一路上踩足油门,把车开得疯快。
停好车后,又像枚子弹似的在教学楼里横冲直撞。
终于在上课铃打响的前一秒,大汗淋漓地赶到了教室。
前排的座位已经挤挤挨挨坐满了人。
培熙径直向教室后面走去,却在一片嘈嘈切切的交谈声中听见沫子的呼唤。
他转头,看见坐在第一排的沫子巧笑嫣然地朝他招手。
她身旁有个空位,是替他占的。
一想起今天整天都是满满当当的专业课,培熙的心情就无比沉重。
昨夜和榔格聊了半宿,疲惫的大脑再也负荷不了任何概念和公式的运转了。
终于坚持到晚上的最后一节课,学术狂人史密斯教授微笑着布置下大堆大堆的实验任务,在一片声声哀怨中,语气温柔地告诉大家,他明天早上就要看到每位学生的实验报告。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教室里一片兵荒马乱。
培熙跟着研习小组的另外五位同学转战实验室。
他觉得自己已经行走在崩溃边缘,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
皮埃尔跑到教学楼下的自动售卖机前,买了六听特浓美式咖啡,提上去分给小组的同伴们。
“加油!”
六听咖啡碰在一起,发出泄愤似的悲壮声响。
六个人仿佛上阵前豪饮的壮士一般,仰头将咖啡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然后强打起精神向实验室走去。
沫子和培熙站在实验桌前。
沫子将胶原酶粉末兑成溶解酶,培熙则把一只小白鼠麻醉后剪开肚皮,寻找它的胰腺。
胰腺和周边的脂肪组织连在一起,很不好分辨。
这是一项精细活,实验室里的转基因小白鼠都很昂贵,经不起浪费,所以培熙只好放下时间的概念,集中注意,仔细再仔细。
取出胰腺,培熙把它放进兑好的溶解酶里,长长呼出一口气。
“暂时就先这样吧!胰岛需要个小时才能分离,只有明天早晨早点来记录数据了。”
沫子点点头,朝培熙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行,明早我来记录就是了,你多睡会儿。”
“那就……辛苦你了!”
培熙感激得在心里对沫子三叩九拜。
他开车将同伴们送回公寓,大家下车时都打着哈欠互相道别。
待人群走散,培熙抬腕看看表,凌晨十二点。
虽然公寓楼内是一片沉睡的寂静,但搏击场内的决斗赛正是如火如荼的进行时刻。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到了车里,重新发动了引擎。
芭芭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忽然听见楼道中飘过沫子他们互道晚安的声音,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她披好衣服从床上爬起来。
期待门外传来靠近的脚步声,和随之而来的熟悉气息。
但是,她倚着门框站了很久,却什么动静都没有,打开门,昏暗的楼道里一片空荡……
难道自己刚刚出现了幻听?
不对啊,她能清晰地辨出,那就是培熙同伴们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培熙却还没有回来呢?
墙上挂钟滴滴答答的走秒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芭芭拉的心再次没入虚空。
培熙的晚归总是令她感到不安,尤其是听到他同伴的声音却依旧不见他的身影时,窗外暗黑的夜晚就会使她难以抑制地产生一些可怕的浮想。
虽然这里不再是贫民窟,不再是塞尔里希岛,但她依旧害怕自己会失去他。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咔擦一声转动,如一粒石子扔进了她半明半昧的浅眠中。
芭芭拉一个激灵从床上惊坐而起。
“哐当……”
芭芭拉打开卧室房门,眨了眨惺忪的睡眼,看见培熙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沙发边的小圆几被他碰倒,斜斜地翻在一旁。
“怎么了,培熙?”
她走近他,却发现他已遁入睡眠。
他的呼吸像是系着沉甸甸的铅块,听起来那么疲乏和粗重。
沙发不够长,培熙的小腿耷拉在沙发外。
芭芭拉动作轻缓地替他脱掉鞋子,搬来一把折叠椅,调整成和沙发一样的高度,垫在培熙的脚下,又去卧室抱来被褥轻轻地盖在他身上,然后关灯。
芭芭拉做完这一切后,蜷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像只怕失去安全感的小猫,听着培熙的鼻息,心安理得地睡去了。
清晨,她迷迷糊糊将眼皮撑开一条缝,只见昨晚给培熙盖上的薄被此刻正搭在自己身上。
窗外红日初悬,培熙清晰的轮廓浸沐在金色的束形光线中,美好得直令人逼出眼泪来。
“怎么不去床上睡?”
培熙见她醒了,便坐在她身侧的沙发扶手上,低头问他。
“在床上睡着不踏实,总觉得一觉醒来你就会不见,所以睡在这,看着你。”
芭芭拉一边说,一边打开全身的每一个毛孔,贪婪地吸取着附着在薄被上的培熙的余温。
“而且你不知道吧,你的呼噜声超级催眠。”
培熙表情茫然,垮着眉梢问芭芭拉:“喔,我睡觉要打呼噜吗?噢,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就昨晚。”
芭芭拉掩唇而笑,“昨晚你一回来就倒在沙发上,然后鼾声大作。我还以为你是喝醉了呢,可是又没有闻到你身上有酒气。”
“哦,昨晚……”
培熙的眼神一下黯淡下来,将头埋进自己的掌心。
“你昨晚怎么了?我从来没见你那么疲累过。”
芭芭拉站起来,用柔软的指肚轻轻按抚着他的太阳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就是太累了,史密斯教授上课的节奏简直比飙车还快,如果课前不挤出时间预习的话,那就不用去上课了,因为那样坐在教室里也听不懂,而且他布置的作业量也特别夸张,我们小组六个人都只好分工承包,然后互相抄袭。”
培熙无奈地摊摊手。
“你看,所谓的小组合作被我们偷换成了这种形式,其实每次这样做的时候,我们心里都有负罪感,可是没办法,我们的课余时间真的装不下那么多作业。何况,我还有个搏击场……”
芭芭拉转转眼珠想了想,对培熙安慰道:“别担心,培熙,你比他们都厉害,他们能做到的你一样也能行,就是每天练拳确实太占用时间了,这段时间你课业负担重,干脆就别练了吧,也别去那里打比赛了,我在咖啡馆挣的薪水,只要省着用,还是可以维持一阵子的。”
“噢,你养我啊?”
芭芭拉动作优雅地提起裙角,微微欠了欠身子,拿捏着法国宫廷里贵族小姐说话的腔调:“如果先生您愿意的话,这将是我的荣幸。”
培熙被逗乐了,但脸上的笑意却转瞬即逝。
“那个搏击场,我躲不掉的,昨天晚上,我看见扎卡的人已经肆无忌惮地在搏击场里兜售卡碧岛酒。”
“搏击场是杰森的,这个原本就该他去操心。当初你签的那份协议上,可没写你也要去解决黑手党的毒酒。”
芭芭拉替培熙感到不平。
培熙摇摇头,“搏击场是杰森的,但我也姓莫,我不能让我哥一个人去和黑手党拼杀,而自己在象牙塔里偏安一隅。”
芭芭拉抿着嘴唇,下颌敛出紧绷的线条。
“那你们想出对策了吗?怎么解决那些卡碧岛毒酒?”
“还没。”
培熙心烦意乱地仰靠在沙发上,抬眼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算了,先不想这个了,十点钟又要上史密斯教授的课,我还得赶快预习去。”
培熙极其无奈地伸了个懒腰后,便起身去卧室啃书了。
过了会儿,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
培熙一脸躁闷地走出来,不过拿起听筒后,他的声音并没有染上烦躁的情绪,只是语气中带着一丝纳闷的惊讶。
“什么?周五?周五我要上课啊……啊?翘掉?不行不行……哎!哥,你就别难为我了,我真的不能翘课!”
培熙挂断电话后,芭芭拉问,“怎么了,杰森找你什么事?”
“他说下周五是爱玛的生日,想带爱玛去东郊骑马野餐,叫我也去,翘了课去。”
培熙一副很无语的样子,“他总以为医学的学位和他当初读的管理学学位一样好拿!”
“复活节,学校不放假吗?”
“嗯?”
培熙没明白芭芭拉的意思。
“这周五是复活节啊!”芭芭拉说。
“是吗?多少号?”
培熙取过电话机旁的台历翻看。
“四月十二日。”
还没等培熙翻到那一页,芭芭拉便脱口而出。
这个日子,她当然比谁都更清楚啊,那也是她的生日啊!再过几天,她就满十八岁了。
十八岁,是一个人成年的标志,虽然她的面庞还有未褪却的青涩,但是心却早已被岁月腌透。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命运打了激素的苹果,还未到成熟的季节,就已经在枝头摇摇欲坠了。
“果然是诶!”
培熙往脑门上拍了一掌,想了想,“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去吧!”
毕竟在风和日丽的仲春时节骑马野餐,想想都让人觉得惬意。
看着培熙脸上露出笑意,芭芭拉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你也一起吧!”
培熙温润的目光将芭芭拉包裹着,“自从我们搬到这里来,你每天都是公寓和咖啡馆两点一线地奔忙,还是该出去换换空气,给眼睛放放风了!”
“不去。”
芭芭拉的回答依旧像上次那样斩钉截铁。
“我不会让爱玛欺负你。”培熙向芭芭拉保证道。
“还是不去。”
芭芭拉虽然不松口,但语气却有些动摇了。
“去吧!”
培熙又伸出食指戳戳芭芭拉的肩膀。
“不去。”
芭芭拉像是卯着劲儿在抵制某种诱惑,她闭上眼睛,似乎闻到了春日暖阳下青草的芬芳,嗒嗒的马蹄声在心里踏出快活的节奏。
是啊!为什么要拒绝呢?
毕竟这次只有四个人,杰森和爱玛可不会像沫子他们把培熙瓜分掉,他俩自己亲热都还来不及呢!
可是,爱玛那么刁蛮,她真的不愿再见到她……
“好吧,”培熙失落的叹了一口气,“那我问问沫子,看她愿不愿意——”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芭芭拉激动地吼出声,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狠狠瞪了一眼培熙,气哄哄地回到自己房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