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开席了
如无面朝苟浊五，视线未做半分转移。
他明明小鸡肠肚，记仇善妒，在外国使团前却极能装，端得住神族的架子。
内心重复默念：（无礼打断说话那煞笔不过是个凡人！）
（婆罗多之外的国家真可悲，他们竟然让凡人当使者）
（菩萨垂眉，压根不瞧这世界半眼，我作为神，自然也是不屑理会世态炎凉的。）
（外国的凡人使者和婆罗多的凡人没什么差别）
（凡人总喜欢计较些鸡毛蒜皮的蠢事，在这个生产力水平完全能覆盖所有人富裕的前提环境下，追问为什么吃不饱，问为什么穿不暖，问为什么没瓦遮头，问为什么活得没尊严？）
（他们压根不明白，让所有人不幸，逼迫大家努力，远比简单的赋予安居乐业更困难）
（开销甚至要大出十倍都不止）
（这壮举明明是我的丰功伟绩）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回答他们特掉份儿，所以不要搭理他们！）
（就算愤怒至极，也绝不给不善者任何一个表情！）
不搭理凡人，是如无在假冒神族道路上，学会的第一招。
真是自欺欺人，手握力量的人，亦永远是力量的奴隶。
当如无误以为，插嘴者是外国使者的时候，他认怂了。
他只敢肆意践踏婆罗多，却不敢得罪套上外国使者头衔的外国普通人。
不仅没表现出愤怒，甚至还说了几句打趣的话，扭转气氛。
如无搞不清，苟浊五怎么莫名其妙就跪在自己前头。
喜忧参半，相互抵消，心情很快也平复了。
因为几分钟前，白瞎的失联以及苟浊五展现出的特殊状态，如无还担忧过自己小命。
可是一转眼，如无就白捡了个大获全胜，摆摆手，制止审尸会将苟浊五收押。
“五儿已经把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统统做了一遍，留着这尊雕像，当个摆设，我喜欢看凡人绝望的表情。”
如无像个骄傲的勇者，充分品尝过摧毁苟浊五意志所带来的愉悦，便开始张罗会场：“拾掇一下，撤掉屏风，重新开始婚礼……”
七队用篷布盖上支援性设备后屏风才缓缓降下。
王城高塔的那头，身披白纱的廿二已然就位，蹦蹦跳跳向着会场这边一路小跑。
各国使团，再次掌声雷动。
如无像吃饺子要蘸醋般，隔几秒就瞥一眼苟浊五。
品味那稍稍用力才到手的胜利。
却看到苟浊五脸上的绝望竟然有了几分松动，那是？
那是……一抹……窃笑吗？
好不容易才把对世界绝对的绝望强灌于苟浊五。
这个怪胎，生于人笼，长于重奴区，杀人维生，毫无荣誉感，饭菜没馊味会闹肚子……生命力堪比下水道的蛆。
苟浊五的绝望就像硬要从一捧炽热的砂里榨出水！
如此难以达成的目的，怎么能够轻易土崩瓦解呢？
顺着苟浊五的视线，如无看到了刚刚打断自己讲话的大煞笔。
那个外国使者居然鬼鬼祟祟抱起十公主！
完全就是一副想要当着全世界的面，把新娘偷走的架势！
“那边那个到底是……谁”如无缓了一下，揉着太阳穴才想起那张和十公主天生一对的脸“等等……你丫的！不是外国使者……而是那个被诛九族的阿侑？”
“才不是呢！”司马龟不像其他穿越者，需要剽窃别人的脸，才能掩饰本体的丑陋，真正属于他自己的那张脸，更帅“阿侑不在，这副身体现在属于司马龟，你刚刚说不娶十公主了，所以我才抱走的，有问题吗？”
如无气得发抖，万万没想到司马龟居然当着全世界使团的面口吐如此粗鄙的话语。
须知道能够出席这场婚礼的，压根就没有半个是好东西。
全员人渣！
是从人类这个群体中诞生，却自诩肉食者的种族叛徒。
他们的眼睛自带滤镜，但凡沾惹些许善良的人类，到他们眼里，便是食物。
他们此刻，得是多么努力才能端住那一副彬彬有礼的虚伪模样。
如无今天若有丝毫怠慢，便会被添油加醋，把丑事扬上凌霄宝殿去。
司马龟竟然让他们如愿了。
如无顿感颜面扫地，
连打带消说到：“呸！就算我不要那个娼妇，也轮不到你呀！”
原本客客气气的司马龟，脸色立即变了：“啊哈，你这老不死的，到底几岁染上的恋童癖？想娶妻就该去娶门当户对，八十岁以上的老娘们才对呀。瞧，她们保养得真好，五六十岁还打扮得像个小姑娘似的，一个比一个嫩，你就该娶她们，因为她们老得没了生育，那样至少不会生出像仿佛、无见、有京，那仨，歪瓜裂枣一样的东西。”
使团中有人忍俊不住，笑出了声。
司马龟循声望去，冷哼，说：“换过2颗心脏，3个肾脏那个，你以为自己和老神棍有差吗？真是以五十步笑百步。”
如无暴怒了，手一挥：“屏风再升起来一会儿！看来还有些事没处理干净！”
司马龟故意歪嘴说话，那真是一副讨打的表情：“别成天家丑不可外扬，这就不是家丑，你倒是慷慨些呀，婚礼会场有几个好鸟？你怕嘉宾看杀人助兴，会被吓晕吗？他们巴不得看呢。”
如无扫视一周，支援性设备在篷布下边，无惧泄露。
而司马龟刚刚那番话显然是把嘉宾都给得罪了。
外国大使们的眼睛在喷火。
反正以往的各项大型活动，最终也会上演杀人助兴。
不如就遂了众人的愿。
如无笑盈盈盯着司马龟：“好，那就不拉起屏风了，待会儿请诸国大使，欣赏婆罗多特色，凌迟。”
太监总管立马扯着嗓子喊：“开席，第一道菜，千刀万剐鸭！”
呼啦啦，几百个奴种少女，用头顶巨大的盘子，迈着训练有素的小碎步，从四面八方汇入宴席。
烤得焦脆的鸭皮，竟然在抖动的摩擦中发出莎莎响。
好似深秋的风扫过枫叶林。
“第二道，紫河车焖犀牛胎！”
几十头蒙着眼的大象，沿着主道缓缓走来。
它们身后拖着，另一头碳化了的小象。
奴种少女，用铁钩从小象冒烟的肚子里挖出锡纸包裹的瓦罐。
“第三道，木乃伊老火白粥！”
会场正中的帘子被扯开，那只是一口巨鼎，鼎里空荡荡的。
没有水，也没有米，更没有粥，甚至连火都没生。
却见奴种一字排开，接力传递特制的木乃伊。
干尸出现在婚宴，原本是幅挺瘆人的画面。
直到用秘药制成的干尸被点燃，一遇火就散发出独特的香味。
嘉宾们都不由得猛吸鼻子，频频点头，陶醉细品。
想来是要用木乃伊当柴火，慢慢的熬出一锅白粥。
“第四道……”
在上完菜之前，大概没人顾得上司马龟了。
“嘿！人科鬼种的苟浊五。”
苟浊五的脸恢复了些许气色，他预感司马龟的到来一定能给这个理应遭受天谴的国度，致命一击：“怎么？你终于肯出手拯救它了吗？”
司马龟站在聚光灯下，摇头：“他们要把我千刀万剐，我难道还要以德报怨的去抢救它吗？”
“那你来干什么！”
“劝你。”
苟浊五感觉自己刚被人拉出水面，又被狠狠的摁进了水里：“劝？你是说……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跟我说废话吗？”
“那是附带的原因，并非全部，我来，主要是为了十公主”司马龟摁住十公主的人中，好一会儿都没能唤醒对方。
“对不起，我连累到她了，我们本以为……”
司马龟摆手打断，理想主义者的未来他不想听，原本应该为此记恨苟浊五，却没有：“这个世界满足不了你的诉求。
它的悲惨不源自任何个人，甚至任何团体。
这悲惨国度根本没人对虐待感到不适，反而流着口涎驻足观赏各种各样的虐待。
像餐牌一样预定自己的未来。
暗暗发誓，等待有朝一日，轮到自己那桌上菜时，要大口吃人肉，大口喝人血……
封建制度都过去两千多年了，婆罗多男人最大的人生抱负，依然是想当人上人，女人最大的抱负依然是想当人上人妃。
你盘不活它，也改变不了谁。
甚至为此做出的任何努力，任何牺牲，都反而是在冒犯他们。
醒醒吧，你的族人早就为你准备好了出路。
只是，你走错了道儿。”
苟浊五的双眼再度无神，他看到一头大象，在宾客的欢呼中，被活生生的宰杀，烹制成菜肴。
座位上的贵宾都满嘴油花。
没有座位的侍卫，也都暗暗吞咽着口水。
婆罗多，甚至是罗迪尼亚大陆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这场惨剧的受害者和支持者。
是的，司马龟说的……不对！
苟浊五一惊，差点就忘记自己至此的关键：“可是我即将有孩子了！我不能……纵容这个世界继续堕落下去！”
司马龟摇摇头：“不，你没有。”
“我有！艾米丽跟我确定过！”苟浊五哼了一声“差点忘了，你记仇这件事。”
“我恨你，是有原因的，其中一部分是你不该祸连我的父母。”
“听着……似乎另一部分原因更严重呢。”
“我在无穷的生命与无数的轮转中，成为过许多人，其中有一世，我成为过你这样的鬼种，我憎恨的并不是你，不取你狗命留给世界虐待，折磨你看你吃尽苦头，其实出于我的懊悔，以及无能狂怒。”
司马龟比划手势，让苟浊五仔细听：“走吧，死亡要截止了，带上你内心感觉占有分量的人，消失在这个不值的世界。”
“你的……在里头！他自称十先生霸占了那儿！并且用不了多久，他也会侵占这边！”
“那你为什么不往更深处逃呢？”
“我……”
“是不是每次都想着还要再出来？”司马龟邪魅一笑“如果我告诉你，这儿，只是一个大家都管它叫人间的地方，大家都理所当然的把自己称作人，其实指不定这是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修罗道哪一道。”
苟浊五的眼睛忽然亮了：“难怪在这罕有的善意，别的地方反而遍地都是，需要我帮忙吗？”
“不，你帮不上忙”司马龟婉言谢绝苟浊五“我在乎的人，都必须由我亲手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