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梦想
忽然，沙哑的声音传来。
“无论有多么遥远，多么不可能……”
魔王诧异，因为他知道这孩子已经气息将尽，不可能说话，但自己切切实实听到了声音。
“我都会向前奔跑……”字幕打在魔王的眼前。
这是他想说的话，但不是他本人在说！这分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枪尖的摩擦愈发激烈，震颤已经猛烈到双方都无法承受的地步了。
“去往你去不到的地方……”
突然，蚀影骑枪的震颤结束了。
黑烟化作了一双纤细的手，握住了这杆曾经指向她的骑枪，稳住了枪身。
恍惚之间，魔王看到了一个虚影，在别西卜的身旁，和他一起握着骑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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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咪说了，她会一直看着我们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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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在风中抽动。风暴眼在黑暗中闪耀，又在泪光中晶莹。
〔仇恨〕大罪，完全共鸣！
“唔嗯！”这一时的猛攻，将魔王怼了回去，一米才停下，脚下燥热，但很快便找回了平衡，把破碎日冕挺了回去。
无论如何，是时候结束了！
魔王屏住了呼吸，凝心聚力，再次凝聚永夜与阴云，发动最后的，最强的，无法被战胜的一次攻击。
光之终焉！
“砰！”破碎日冕轰然碎裂，化作了无数闪亮的碎片。蚀影骑枪捅入了他的风暴眼，将他的脑袋生生从脖颈上扯下，轰入后方大地中，爆燃黑焰，炸成无尽飞灰，扩散，弥漫——
为什么！
但等魔王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让你的梦想——”别西卜愤然吐息，紧握骑枪，愤然冲出，手臂爆燃黑焰，嘶吼着挺身，“在阳光下飞翔！”
“嘭！”破碎日冕，轰然碎裂，碎片中倒映出无数景物。
光之终焉，已被终结，但倾注枪中的能量失去了引导，便自由释放，引发了又一次爆炸。
黑色的光芒，昏沉的巨响，将他们吞没。
等回过神来之后，他们再次停在两边，但都没有跪倒，顽强地撑着身躯。
破碎日冕，已经被光之终焉粉碎，彻底从这片大地上抹除。
无论是正义辐光，还是破碎日冕，都不复存在。
“呵哈……呵哈……”别西卜吃力地喘息着，连睁开眼睛都无比费力，风暴眼随着呼吸亮暗变化。
他手中拿着的，并非骑枪，而是魔法书，紫色的，初始版本。
“啪嗒。”书掉在了地上，沉重，无力。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实在没办法单手拿住这么大一本书。
荆棘王冠拼尽全力才保住了他的性命，现在已经褪色，变为了琥珀色，最初的颜色。
〔仇恨〕耗尽了，再一次。
现在，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对面，魔王猛咳了几声，往前踉跄了两步，整条右臂已经化为了飞灰，但这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
“最后，我只想问一件事。”他颤抖地伸出了左手，再次汇聚起了气流，抬头平视，没有打出字幕，只是淡淡地问，“你后悔吗？”
孩子眼前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每过一秒，大脑就会沉重一分。
但他的话语之中，没有一丝怀疑。
“我永不后悔……”他坚定地点了头，“纵使我可能犯过错，可能犯过傻……”
偶尔闹出点误会，比如说把老大捆成木乃伊那次。
偶尔呢，也可能被算计过，比如意外启动大飞机，激活了电力系统，害得大家差点被副机长炸死。
还有很多很多……最可惜的，那便是卡塔琳娜姐姐。
如果能穿越回到那时候去，他能想出一个办法来救下她。
那样的话，这个故事就大不一样了……
或许，她还会在多萝西和马斯结婚的时候当伴娘呢？她肯定是最开心的那个，比她爸还要激动。
这个故事，本来可以更加完美。
“但我不会沉溺于无法改变的过往。”他向前迈出一步，无力，却又仿佛比千岩托帕本尊还铿锵有力，“我会偿还我的罪孽，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魔王沉默了，手中的风球也是——但后者是因为，它已经成为了审判黑洞，半径一米，将声音吞没。
大风起兮，沙尘满地，涌向黑洞。
“不可理喻。”魔王喟然长叹，牵引着风球上前，“你的惊世智慧……还是如此，不可理喻。”
但眼下，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魔王迈步上前，缓缓靠近无力抵抗的小弥撒。
十米，五米，三米。
近在眼前之后，魔王没有丝毫迟疑，伸出左手，摁着黑洞，压向了小弥撒。
晚安，别西卜。
没有人能挡下这凌驾于一切概念之上的一击。
黑洞遮蔽了他的视野，但眼前却浮现出难以忘怀的往事。
这四个月，真的经历了很多。
一开始的回忆多是苦难，挫折……但约书娅在我身旁，总是笑眯眯的，就像一个永远不会落下的太阳。
那是一段苦涩，孤独，又温暖的生活。我们就像两只躲在桥洞下的小猫，抱团取暖。
但一场变故，打破了我们孤苦伶仃的生活。
继承黑焰之后，是卡塔琳娜的香消玉殒。可直到那时，我才想起，原来我们共度的岁月如此之长……
但她用她的死，浇灌出了我们的故事。她是真正将这一切串联起来的丝线，并为我们推开了走向这片大地的大门，哪怕这个过程并不美好。
我还记得，那天小雨，诙笑用尾巴敲响门时，脸上挂着的大雨。
我还记得，给老大读信时，木乃伊的躯干里传来的阵阵叹息。
我还记得，多萝西下跪道歉那天，她颤抖的手中紧握的惭愧……
但我也记得，我们度过了无数难关，与快乐瞬间。
老大每一次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但心底里还是个大男孩。
多萝西虽然看起来很稚嫩，但是接手了微笑教大部分杂活，老练成熟。
在一开始那几天，诙笑每天都吃不饱饭，只能吃一些夹着灰的面糊糊和硬邦邦的烤饼干，晚上还在被窝里哭着喊妈妈。
但越往后，诙笑越顽强，越勇敢，能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每天深夜，塞了满嘴不知道哪里整来的东西，悄咪咪钻回被窝里品尝。
也许，在它看来，只要自己吃得香，妈咪也能吃得饱饱的。
黑执事，坦什特，林小姐……
啊，还有热闹非凡的婚礼和微笑教嘉年华。
我们结识了很多新朋友，还接到了一个意义重大的使命。
以及，我笑了，真的笑出来了。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那时我脸上的抽动。
原来，微笑并不复杂。
如果卡塔琳娜知道马斯和多萝西结婚了，大概也会这么笑吧。
那之后没多久，我们就启程了，开启了我们伟大的搬家兼冒险之旅。
路上，多萝西和马斯总是在打情骂俏，或者干奇奇怪怪的事。
诙笑晚上会出来玩儿，挖蘑菇，爬树，刨骨头，或者爬上小山丘，学一会儿狼叫，就沿着山坡滚下来，玩得一身脏，还会被妹妹拽到河边去洗澡。游泳它也喜欢。
“这片大地是一个巨大的游乐场的说！”在它眼里，什么事儿都是新鲜的，快乐的。
也许，那就是卡塔琳娜最想要的生活吧。
大飞机，黄金大平原，钢铁厂……
这些经历，并不美好，甚至险些让我们丧生。
但我们并非一无所获，在大飞机上找到了很多小玩具，还拿到了一挺大炮，在大平原摘了好多黄金薯片，在钢铁厂见到了传说中的魔精皇帝，结识了很多蛮不错的人——某个粗俗无礼的家伙除外。
黑郁金香村庄，高架桥……
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奔波，战斗。但我们发现，我们确实在对这片大地做出改变。
我的梦想，是拯救世界吗？不是啊，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愿望：让我们的生活更加幸福安宁。
这也是卡塔琳娜所希望的吧？
而现在，最后一道考验，审判黑洞，摆在我的面前，等待我去直面它……
在魔王走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小弥撒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伸手向自己的胸口，透过破烂的衣物，撕开了伤口。
很快，在一片血肉模糊中，他摸索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一把将其抓住，往外拔——是那朵紫罗兰。
怎么战胜魔王？我的惊世智慧无法回答这个问题。r公司参谋长，或者其他人，也都无法回答。因为这就是个无解的问题。
但那个似乎最呆最天真的小家伙却早早地就想出了答案，并且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随口讲给我听了。
那是在坦什特之战时，它被催眠奶茶炸晕过去了，倒头就睡。
在梦中，它看到了烤鸡，或者说乌鸦，绕着它，团团飞翔……
那是一个美好的梦，对吧？
只不过，现在的诙笑知道了，鸦鸦也是有脑袋瓜的，不能再当成香喷喷的烤鸡，要当好伙伴看待。
现在，是时候，让那个梦变成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