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开元第一辅助
做为皇帝,有两个地方是必须牢牢控制在手里的,那就是长安与洛阳。_优\品~晓·说+蛧? `首,发¢
而且这其中,洛阳甚至比长安还重要,因为洛阳负责供给长安,没了洛阳,长安活不下去。
李琩不可能允许任何人在洛阳坐大,因为那样一来等于把持了长安的命脉。
历史上,李隆基先后任用宇文融、裴耀卿、韦坚、李齐物治理漕运,先后设置数名水陆转运使,就是要剥夺洛阳本地官员的漕运权力。
直白点说,漕运一项必须是皇帝牢牢抓在手里,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洛阳这个地方,自从武则天开始,便成为了天下门阀士族的交汇地,其积极作用,便是促进了关中集团、河北集团、江南集团在洛阳的联系,也是从这一时期开始,三大集团打破以往的隔阂,开始联姻。
李治的《禁婚诏》其实没有起多大作用,史称“男女皆潜相聘娶,天子不能禁。”
他的禁婚诏甚至被人嗤之以鼻,认为他是闲得蛋疼多管闲事,我们的婚姻之事你也想做主吗?你做的了主吗?
没有阻止门阀之间的联合,反而将禁婚诏中的七姓十家推到了一个更高的地位,这下好了,都以与七姓十家联姻为荣。
卢奂他们家,就是出自禁婚诏当中的范阳卢北祖第三房,这一房的婚姻有一个特点,首重三家,清河崔、陇西李、荥阳郑,这四家也被称为四望族。
卢奂他妈,清河崔,媳妇郑甲第,荥阳郑,卢怀慎他妈陇西李,瞧见没,兜兜转转都在这四姓之间选择,而这四姓都在禁婚诏里面。
历史描述其为:四望族皆不以才行相尚,不以轩冕为贵,虽布衣徒步,视公卿蔑如也,男女婚嫁,不杂他姓,欲聘其族,厚赠金帛始许焉。
意思是四姓通婚,我不看你混的好不好,才华如何,只要你是这个姓就行,他们就算是布衣,也瞧不上公卿。′墈¨书!君· .最_芯^蟑/劫\埂!新′筷^
卢奕因为是次子,婚姻不太被看重,娶了同样出身河北的巨鹿魏氏。
崔老夫人的门第观念根深蒂固,她觉得自己的亲孙女嫁给一个兵匪,会使家族蒙羞,说到底,还是身在长安的那帮河北人,因为长期遭受关中排斥而生出的傲娇感,故意端着以显示自己的眼高于顶。
卢奂毕竟是她妈养大的,他那点心思,别人看不懂,他妈秒懂。
崔老妇人自然也希望跟着儿子回一趟河南,给丈夫和早夭的长子扫墓,但是呢,她走之前,打算先将孙女的婚事给钉死,免得走后,卢奕跟他玩脑筋。
“陛下可等不了我那么久,”
卢奂在弟弟家里,苦劝母亲道:“婚姻一事,马虎不得,阿娘回来再安排,一点不晚,何须如此仓促?”
崔老夫人冷哼道:“真的只是去半年?”
“真的,”卢奂点头道。
崔老夫人呵呵道:“行,你当着你阿爷的灵位立誓没有骗我,我就跟你走。”
卢奂嘴角一抽。
傻眼了吧?懵逼了吧?脑瓜子是不是嗡嗡的?卢奕站在一旁看笑话,你那点心眼,也不看看是谁教的,你糊弄她?糊弄的了吗?
“这么点小事,动不动就要立誓,阿娘将誓言视为何物?”卢奂不满道:
“你要是信不过儿子,那你别去了。”
崔老夫人肯定是愿意去的,难得的机会,因为她自己是不方便回去的。
她们家不兴妻子给丈夫扫墓,有儿子陪同,她才可以跟着一起去,当妈的自然可以给儿子扫墓,但是她这个儿子比较特殊,叫做殇子,没有成年,不入族谱,理论上,等于没有。/嗖?艘-小/税¢蛧/ ·追?蕞_歆`璋*結*
“呵呵......你们俩背地里是不是碰过头了?故意支走我,好让那个杂姓李娶我的孙女?”卢氏冷笑道:
“你们呐,年纪轻,不懂老一辈的规矩,有些规矩那是万万不能乱的,杜希望说媒的时候,天花乱坠,说什么那小子将来大有可能是武将之极选,呵呵,他们京兆杜也真是瞧不起人,公卿尚且不入我眼,何逞武将乎?”
没错,清河崔其实还瞧不起京兆杜,历史上,清河崔小房有一个叫崔程的,累郡无政绩,也就是很普通一个人,结果唐懿宗时期的宰相杜审权听说他们家的闺女很不错,想给儿子求亲,你猜人家崔程怎么说:崔氏之门,若有一杜郎,其何堪矣?
这都瞧不起宰相了。
卢奂也是听的一阵头大,他昨天见过陛下,聊起过这件事,陛下的话里话外,都在称赞李晟,傻子也能听的出,人家这是给李晟站台呢。
他非常了解李琩的脾气,有些事情上好说话,那都是装的,当今陛下,压根就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
也就是他们母子三人说话的空当,卢奂儿子卢振急匆匆跑了进来:
“坏事了,御史台有人找事,说祖父是伴食宰相,于国无功,于政无益,乃伪廉之人,奏谏改文成之谥号,这是冲着咱们来的
。”
卢奂顿时一愣,猜到这是李琩给他准备的后手,或者说,这是给他妈准备的。
死人的名分,往往都是被看的最重的,卢怀慎的谥号“文成”,无疑是个顶级美谥,但严格来说,卢怀慎还真就当不起这个谥号,多少是沾了姚崇的光,因为卢怀慎是给姚崇做搭档的,而姚崇被公推为开元第一贤相,那他不就是开元第一辅助了吗?
“哪个混蛋干的?”卢奕大怒道,好家伙,冲着我爹来了?
卢振道:“还能是谁?奸贼杨钊!”
得!卢奕也明白了,这是陛下搞的鬼,因为杨钊现在,其实就是专门为陛下在干一些肮脏事,这小子没有自主权的,干的事情,基本都是奉命,当然了,下面的人不知道,只有中枢清楚。
崔老夫人听罢,也是脚步不稳,身体一个踉跄,表情僵在一起。
她丈夫是宰相,她是宰相夫人,见过多少风风雨雨,陪丈夫多少年在宦海摸爬滚打,说白了,她也是一位高端玩家,所以心里很清楚,这是皇帝提前一步将一块石头堵在了她的大门口。
婚事若成,石头自然搬开,成不了,丈夫的谥号很可能会改成一个平谥,恶谥不至于。
改谥号是极大的羞辱,别的不说,你墓碑都得重刻,族谱都得重新改,闹的举族皆知,正儿八经的丢人丢到家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刚刚才发生的吗?”卢奕问道。
他们兄弟俩都是散值回来的,又都在中枢,完全没听说这件事,那么只能是刚刚发生。
卢振说道:“杨钊傍晚散值之后,去的紫宸殿,皇后身边的孝娘通知我的,我知晓之后,一气不停就赶回来了。”
卢奂他们家与郭淑,建立了非常良好的关系,因为那桩阴婚,他们甚至可以算是亲戚了。
卢奂立即朝儿子道:
“你立即去一趟王鉷家里,告诉他,这件事明天要是上了朝会,我跟他没完。”
御史台任何人,都可以直接找皇帝打小报告,但是呢,一般是御史大夫、御史中丞和殿中侍御史,可以在朝会上汇总报告,卢奂先得堵住御史台的嘴才行,免得他们将事情闹的人尽皆知。
皇帝那边,卢奂倒不怎么担心,因为明摆着,皇帝给他们家留了考虑的时间。
“一桩婚事而已,不要闹的太大了,李良器又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卢奂苦劝道:
“虽然他读书不多,但是可以慢慢来嘛,尼父犹然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我看李良器就挺好嘛,阿娘别管了。”
崔老夫人已经陷入犹豫,她知道皇帝直接下场,意味着她必须妥协,尤其是这个皇帝玩得那么阴,比他爹还阴,自己以为婚嫁之事,皇帝不便插手干预,这可倒好,都拿谥号威胁我了?
卢奕也在一旁趁热打铁:
“阿娘别犹豫了,这件事尽早定下,那么杨钊的谏疏,就不会再有人知道,晚一天,别的不说,中书门下肯定会知道的,眼下李林甫与阿兄不和,若是借此大做文章,陛下也不好办了。”
他们兄弟俩主要是很清楚,文成这个谥号给他爹,确实给大了,所以他们也心虚啊,人家李林甫一旦站出来就是要给你改,支持者绝对不少。
因为你干成那样,都能得个文成,那么我干的比你好,给我个什么呢?
经纬天地曰文,安民立政曰成,这个谥号在明朝,是仅次于文正、文贞的第三个美谥,在大唐,也是顶级的。
姚崇就是文贞,所以大家都觉得,卢怀慎做为搭档,沾了姚崇的光。
事实也确实如此,要知道李林甫的谥号才是个文献,这个人的贡献比卢怀慎只高不低,别看历史上将人家列为奸相,你就看吧,但凡是出名的奸相,都是伺候着昏君。
崔老夫人也是个当断则断的人物,心知儿子今晚必须见一见陛下,将事情给定了,否则还不知道这位今上,会给他们家使什么绊子。
一出牌就是炸弹,那么接下来也只能是王炸了,扛不住啊。
“吾儿速速进宫,需让陛下知晓,”说着,崔老夫人叹息一声:
“这件亲事,我们认了......”
卢奂心里一乐,朝着母亲揖手之后,便连夜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