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阿山小树 作品

第四百八十二章 老朱亲临前线!命不久矣!

  “老朽且问你,自当今圣上亲理朝政以来,我大明对外征战,哪一次不是旗开得胜,威震四方?”

  老朱顿时怔住了。

  老者不待他开口,续道:“我大明天军东征倭国,北伐残元,平定女真三部,声威赫赫,震慑得高丽不战而降,主动称臣!”

  他眼中闪过一抹自豪,声音愈发激昂,“便是远征海外,如暹罗、勃固等国,皆如摧枯拉朽,弹指间敌军便灰飞烟灭!”

  “如此军功,旷古烁今,千古未有!”

  “由此可见,说百姓生话安乐便会削弱军力,此言何其谬哉!”

  老朱哑然失声,胸中思绪翻涌。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他无从辩驳。

  自朱允熥秉政以来,大明军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作为从刀山火海中走来的帝王,老朱深知如今大明军队的战力有何等强悍!

  单说北元,在从前的他看来,草原部落作为中原千年之患,非常难以根除。

  为此,分封诸子镇守边疆,重修长城,屯兵塞外,以徐图蚕食。

  在老朱的预计中,需要数代,乃至数十代人的心血,方有可能彻底平定草原。

  未曾想,朱允熥训练的新军,竟以雷霆之势荡平北元,连长城都无需再修!

  这样的军队,谈何沉溺安逸?

  谈何贪图逸乐?

  又有哪里战力不强了呢?

  老者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我大明铁军之所以无敌于天下,一则得益于圣上创制的火枪火炮,威力无匹,震慑敌胆,杀敌无数。”

  “二则仰赖新军之军心如磐,士气如虹,远胜从前百倍,更非那些蛮夷所能企及!”

  “安乐的百姓,却养出了最忠勇的将士,这才是江山永固的根本!”

  老朱再度一愣,似被老者的话点醒了。

  这一层因果,他此前竟未深思。

  此刻却如醍醐灌顶。

  “古时民间有谚云,‘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寻常良家子弟,若非走投无路,谁会甘愿投身行伍?”

  “便是朝廷,以前也常将罪囚流犯贬为戍卒,充军发配。”

  他轻哼一声,语气中透出几分讥讽:“上至庙堂高官,下至市井百姓,皆视当兵为贱业,蒙羞之举。”

  “士兵多半在将官的鞭笞与威压下,勉强听命,不得已赴战。”

  “这样的军队,军心何谈坚韧?战力又岂能强盛?”

  “不过是全凭将领严苛督责,方能驱使作战。”

  “你方才言中之意,是说唯有困苦之人、不恋安乐者,方能上阵杀敌。”

  “可试想,历来征战,哪位将领不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方能激励三军,勇往直前?”

  “若是将领贪生怕死,不敢应战,但这样的军队,多半就一战即溃,毫无战力可言。”

  “可是,这些将领,又有谁是真正的贫寒之士?”

  “哪个统兵打仗,不是为了追逐荣华富贵?”

  老者声音陡然拔高:“将士们提着脑袋上阵,刀口舔血,不正是为了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一场大战结束后,流连烟花柳巷,挥金如土的将领,比比皆是!”

  “可这又何曾阻挠他们在沙场上舍生忘死,浴血奋战?”

  “既然将领如此,那为何士兵若过上安稳日子,有钱过上了好生活,便会贪生怕死,不敢迎敌呢?”

  “这等论调,岂非荒谬绝伦?”

  老朱沉默不言。

  老者的话,字字如刀,却指出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那些曾经追随他南征北战、立下不世功勋的将臣,还真就是这样的。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用起钱来豪爽挥霍,个个皆是及时行乐之人。

  如今,他们已经成了勋贵,锦衣玉食,生活无忧。

  可哪怕是现在,让这些人去领作作战,他们这些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老将,也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怯懦!

  并不是会因为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就怕拼命了。

  绝无可能!

  他们仍然比寻常士兵更勇猛,也更沉着冷静,在战场上更能视死如归!

  对于这一点,老朱很清楚,也深信不疑。

  事实上,卫所兵打仗,主要靠的就是各级将官。

  从千户到副千户,再到镇抚,百户,总旗,小旗等等。

  这些人是军队的中坚力量。

  这些人要是贪生怕死,那下面的士兵是绝不会拼命的,他们会逃得比所有的将官都快。

  但正常而言,这些人还是相对比较勇敢。

  百户总旗小旗等,打起仗来,都是冲在最前面的。

  要不然,大明的军队就没啥战力可言了。

  可这些人的俸禄可不低,百户都是领的正六品的俸禄,总旗是正七品,小旗是正八品。

  他们的日子,至少相对寻常百姓来说,要安逸得多,过得好得多。

  只他们并没有因此就比士兵更怕死啊。

  由此可见,日子过得好不好,生活是不是安逸,和打仗勇不勇敢,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相反,最底层也最贫困的士兵,他们往往都是浑浑噩噩的。

  事实上,大多数时候,朝廷也不指望他们能主动冲锋,能用鞭子抽着迫使他们服从命令,不敢逃跑,能跟着一起冲,就很不错了。

  要不然,也不会将“充军”当作是犯罪的处罚。

  老者举杯轻抿,浊酒顺喉而下,再度朗声复述古训:“‘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此言诚不欺我!”

  “以前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除非走投无路,谁愿投身行伍?”

  “即便上了战场,也多半心存苟且,只求偷生,难有死战之志。”

  “可如今,天下安泰,民生富足,家家有余粮,户户有新衣。”

  “百姓追求的,已不仅是温饱,而是荣光与尊严!”

  “投身新阵,上阵杀敌,个个争先,宁死不退,方铸就了我大明新军的赫赫威名!”

  老者的声音铿锵而豪迈:“陛下亲手打造的新军,待遇优渥,俸禄丰厚,若是不幸阵亡,也会给予极为丰厚的抚恤金,将士们以当兵为荣,而不似从前那般引以为耻。”

  “如此一来,自是士气如虹,远非昔日卫所兵可比!”

  “他们上了战场,便敢于冲锋陷阵,舍生忘死,个个皆愿以身许国!”

  “正因如此,新军才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老者的语气斩钉截铁。

  这些虽是他的推断,但他却极有把握。

  “前不久,朝廷调遣精锐新军前往西北边陲,听说连草原部落的骑兵也奉命出动。”

  “《大明日报》上也发表了社论,言及西域胡人对我大明商旅屡有侵犯,故对此类行为进行严厉警告。”

  “还有文章言及西域之地,从前乃是汉家领土,现在大明也应收回。”

  “朝廷又派了使团前往东察合台汗国,看这气象,分明是劝其归降,若其不从,便会对西域用兵!”

  “若你对大明新军的战力心存疑虑,想亲眼验证新军将士是不是真如我所说的那般,敢打敢拼,上了战场便舍生忘死,不妨亲赴嘉峪关,待战事一起,便可一睹我大明新军的雄姿!”

  老者笑声爽朗,续道:“顺道贩些草原珍货,转售内地,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他言语中透着几分调侃,却又带着对大明军队的绝对自信。

  老朱闻言,眼前猛地一亮,胸中似有热血涌动。

  他虽年事已高,身体渐衰,但那颗曾纵马疆场,指挥千军万马的心,仍未冷却。

  昔日铁马金戈的岁月,这段时间,总在老朱脑海中翻腾,激起他对曾经热血燃烧的岁月的无限追忆。

  这亦是每一个老年人的通病。

  谁老了不回忆年轻时的往事呢?

  然而,以老朱今时今日的身份与地位,再亲临沙场、挥师作战,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何况他老迈的身体,也允许老朱这样去做。

  即便如此,若能悄然前往边关,观摩新军雄风,亦足以慰藉心头之志。

  老朱越想越觉得兴奋,当即道:“老丈之言,颇有道理!”

  “既如此,咱便往嘉峪关一行,寻些草原奇珍,顺道一睹新军风采!”

  老者一愣,自己不过随口戏言,以佐证己见,未料此人竟认真以对,真欲远赴边关?

  他眉头微皱,忙劝道:“兵戈之地,凶险难测,你可要三思而行!”

  老朱却摆手一笑,浑不在意,豪气道:“无妨,无妨!咱自有分寸!”

  老者见状,连忙再劝。

  但老朱心意已决,自是不会听他。

  老者说了半天,见到实在劝不动了,只得道:“边关虽定,刀枪无眼,你千万谨慎,最好莫出嘉峪关,关内尚算安稳,胡人断不敢犯我大明疆界!”

  老朱一边喝酒,一边随口应声,心思早已飞向那雄关万里,旌旗猎猎的边塞。

  他眼中闪着久违的炽热,似又回到了那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

  再说,老朱也很想去看一下,大明新军每战必胜的秘诀,究竟是什么。

  虽然此前看过新军的武器装备,看过他们火枪火炮,还看过新军操演,但实战毕竟和演练不一样。

  仅从奏章中看,与亲临战争现场,又不一样。

  待到从酒肆出去,老朱当即令车队往嘉裕关而去。

  ……

  东察合台汗国都城,别失八里

  朱橚此刻伫立在忽歹达府邸前,目光凝视着这座极具西域风韵的宅院。

  四周的墙垣由夯土筑就,粗犷中透着古朴,墙面在烈日下泛着淡淡的土黄色。

  大门高大巍峨,门楣上雕刻着一对振翅欲飞的雄鹰,栩栩如生,鹰眼锐利,似在俯瞰来者。

  门两侧各蹲踞着一尊石狮,雄浑威严,增添了几分肃穆与庄重,似在无声地宣示此地主人的权势。

  朱橚整了整衣襟,缓步上前,以略显生涩的西域语言对门前的侍卫说道:“在下曹竹,曾为夫人诊治疾患,与宰桑大人乃是旧识。”

  “烦请通报一声,就说大夫曹竹,有要事求见宰桑大人。”

  言罢,他不动声色地将一张在别失八里流通甚广的大明宝钞塞进侍卫手中。

  凭借精湛的医术,朱橚在别失八里已声名鹊起,甚至曾受邀为忽歹达的夫人诊病,借此与这位权倾一方的大人物攀上了些许交情。

  “宰桑”之名,源自“宰相”的音译,自元朝始用。至元朝末年,东察合台汗国建立,忽歹达因辅佐黑的儿火者登上汗位,立下首功,顺理成章成为东察合台汗国的宰桑,执掌朝政,威名赫赫。

  曹竹,则是朱橚在西域行走时所用的化名。

  侍卫原本目光冷冽,上下打量着朱橚,满是戒备之色。

  可当他接过那张鲜红的大明宝钞时,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你且在外稍候,我这就去通报。”

  说罢,他转身快步入内。

  片刻后,侍卫折返回来,朗声道:“宰桑大人有请,曹大夫请随我来。”

  朱橚闻言,心中微微一松,长舒一口气。

  能顺利面见忽歹达,他的计划便已成功了一半。

  朱橚整理思绪,迈步跨入府邸。

  步入内院,一座宽敞的厅堂映入眼帘,堂内装饰华美,墙壁上悬挂着色彩斑斓的织毯,绘有繁复的花卉与几何纹饰,依旧皆是浓郁的西域风情。

  厅堂正中,并没有放置中原常见的太师,而是摆着一张雕饰精美的宽大胡床。

  时值隆冬,室外寒风凛冽,厅堂内却温暖如春。

  地下有热气悄然升腾,驱散了严寒。

  忽歹达正坐在胡床边沿上,左右各拥一位身着胡装的美女。

  她们衣衫轻薄,雪白的肌肤大片大片裸露在外,散发着异域的魅惑。

  朱橚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施礼,道:“草民曹竹,拜见宰桑大人。”

  忽歹达闻言,扫了朱橚一眼,朗声笑道:“曹神医,今日登门,有何贵干?

  朱橚微微抬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忽歹达身旁的两名美人。

  恰在此时,他瞥见忽歹达的手正游走于她们身上,肆意揉捏着,动作毫不掩饰,张扬而放纵。

  朱橚心头一紧,原本想请忽歹达屏退旁人的念头瞬间打消。

  他迅速垂下眼帘,不敢再多看,道:“听闻大明使团已至别失八里,草民恐宰桑大人时日无多,命不久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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