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瞐 作品

第404章 这还打个屁啊

第404章 这还打个屁啊

陶广义并没有立刻发难,而是耐心的等着眼前这个病人走了之后,他才让家丁亲卫去拦住后面的病人,拿着那本书来到朱丹溪面前问道。_l!o*v!e*y!u?e¨d?u.._n!e.t¨

“都说丹溪先生手不释卷,我原以为先生只读医书呢,没想到先生连这种书也有涉猎,不知这本‘公输子’先生是从何处得来,可否告知?”

朱丹溪扫了那书一眼,这才不咸不淡的说道,“这并非老夫的书,而是病人落下的,我看到还是个手抄本,想来应该非常珍贵,等那人发现找不见了,或许还会寻过来,于是我就随手收在了书架上,谁知这人却一直也没回来。”

陶广义当然不信,他不置可否的继续问道,“那先生可还记得那人是什么时候来的,长什么样子?”

朱丹溪皱了皱眉,回忆了下才说道,“具体日子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一年前,那人约摸三十余岁,就和陶万户年纪差不多,是个外地商贾,江淮口音,因水土不服拉了痢疾,听人介绍才找到我这里的。”

“一年前?先生能确定?!”

陶广义非常震惊,和儿子对视了一眼,没想到鲁锦的细作一年前就已经渗透到金华了,而他却如此能忍,之前徐宋进攻杭州他没动,一直等到徐宋败退回江西,足足等了大半年才在九月渡江,十一月才开始东征。

这大半年的时间,鲁锦该收集了多少情报?恐怕浙东各地的城防和官员,以及兵力虚实,早就被他摸了个遍吧?还有金华本地的情况,还有什么是鲁锦不知道的?如果这些细作从一年前就已经潜伏到了金华,那现在想要找出来恐怕也不容易。

鲁锦这个人简直太可怕了!

朱丹溪闻言却道,“老夫上了年纪,有些健忘,但就算没一年也差不多了,反正是去岁开春时节。”

“那先生可看过这本书?”

朱丹溪捋了捋胡子道,“当然看过,像是一本鲁班传,不过后面记载鲁班晚年驾机东去,不复寻焉之事,似有暗示其飞升之意,显得太过离奇,老夫自然是不信的。

“不过老夫也听说过一些陶万户的传说,怎么,陶万户对这飞升之术感兴趣?那老夫倒是可以让陶万户把这书抄一本,但原本得给我留下,若是丢书那人寻来,老夫也好给人一个交代啊。”

陶广义听到这里,已经能肯定朱丹溪确实和反贼有联络了,朱丹溪明显是知道这书底细的,只是不想承认而已,于是他干脆挑明道。齐盛小税枉 更薪最全

“我劝先生还是不要装糊涂的好,这书名为公输子,而此时割据江淮江浙的反贼,在檄文中就自称公输锦,难保这书和那反贼没有联系,这样的书,难道先生还敢继续私藏?”

朱丹溪面色不改,而是挑衅的抬头跟他对视道,“怎么,莫非陶万户怀疑老朽半截入土的年纪,还会勾结反贼不成?”

陶广义不置可否,而是反问道,“怎么没看到先生的那位大弟子戴思恭,不知他去了何处?”

朱丹溪也不慌,直接道,“半年前,平江路的葛可久那里遇到一例疑难杂症,他有些没把握,于是便把原礼叫去帮忙了,之后原礼便在他师叔那里坐诊了一段时间。

“再往后就遇到了反贼东征之事,道路受阻,因此到现在还没回来,老夫现在也不知其生死下落,陶万户神通广大,若是有我那徒儿的下落,还请告知老夫一二,也免得我整日为他提心吊胆。”

陶广义闻言却心中暗道,半年前,那不正是去年九月吗,刚好是鲁锦渡江的月份,这戴思恭会不会和鲁锦渡江有关,还是说,戴思恭已经被鲁锦发展成了细作?

想了想陶广义才道,“平江路现在为反贼所据,我现在还真没办法帮先生找这个徒弟,不过若是先生能多提供一些线索,倒也可以试试,我看这书上面有写,这公输秘典应该共有八部,这本公输子应该只是其中之一,先生可知另外七本在何处?

“先生说这书是病人遗落,那可还遗落了其他几本?”

“没有。”朱丹溪十分干脆的回答道。

陶广义和他对视了片刻,见这老头丝毫不露怯的样子,也是拿他没办法,反而是朱丹溪率先不耐烦道,“怎么样,陶万户还要再问吗?老夫现在可能继续看诊了?”

陶广义暂时没有办法,这人还帮自己老爹治病呢,总不能真的撕破脸,于是只能无奈拱手道,“今日打扰先生了,不过这本书怕是真的和反贼有关,留在这里只怕会给先生招来灾祸,还是由我替先生暂为保管的好,若是丢书那人寻来,先生也可以派人叫我前来,我定然带书前来归回。

“至于先生的那位弟子,若有消息一定会告知先生。”

朱丹溪不咸不淡道,“那就有劳陶万户了,文二,叫下一个病人过来。′d小[说)`C′mu¢s, ??最¢|?新1??章;=:节-更+??新¨快?{u”

“好嘞先生。”

陶广义父子见他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叫人看

病,不准备搭理他们的模样,这才对视一眼,往陶太公所在的后院而去。

父子俩刚到后院,陶广义的妻子赵媛贞就上来小声问道,“出了何事,我怎么听医馆的杂役说,你拦住了外面的病人,还对丹溪先生审问起来了,人家现在可是帮君舅治病呢,你可不要胡来。”

陶广义当即道,“夫人放心,只是询问一些公事,无甚大碍。”

赵媛贞皱了皱眉,见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但是书卷着她也看不到书名,这才疑惑道,“丹溪先生一个医者,你是个万户,又不是捕快,你和他能有什么公事?”

“哎呀,你就不用管了,照顾好我爹就行,总之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就不要操心了。”陶广义顿时敷衍道。

赵媛贞看了父子二人一眼,这才哼道,“懒得管你们爷俩。”然后才转身进了屋。

父子俩则是来到院子里再次打开了那本书,陶景明又问道,“爹,丹溪先生说的是真的吗?”

“假的,他在说谎,反贼一定和他有联系,还有他那个徒弟戴思恭,说不定现在就在反贼处。”陶广义十分肯定,然后又面露思索道。“但是要说他想要造反,主动联系反贼,这我也是不信的,该是反贼主动找上的他,只是反贼为何找他,这我就猜不到了,朱丹溪是当世名医,也许是请他治病也有可能。”

陶景明好奇道,“那爹为何如此肯定丹溪先生是在说谎,万一真是反贼细作落下的书呢?”

“呵。”陶广义顿时嗤笑道,“你还小,不知朱丹溪的过往,这人年轻的时候,跟为父那么大时就敢顶撞官府,脾气大的很,要是有人敢像今天这样拦住他的病人,不让他看诊,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可是我刚刚拿着书质问他时,他却十分镇静,显得从容不迫,这很明显是不正常的,他应该上来就骂我才对,而他没有骂我,就恰恰说明他心虚。”

“原来如此。”陶景明恍然大悟,然后又问道,“那爹现在打算怎么办,丹溪先生还给太公治病呢,总不能真把他抓起来吧?”

“抓他?抓他有什么用。”陶广义当即摇了摇头。

“刚才那些不过都是我的推测而已,又没有证据,抓了他反而会惹来一堆麻烦,定然有许多人为他说情,而且他真不一定知道多少,真正和反贼有联系的,应该是他那大徒弟,可是此人现在又在反贼的地盘,我们拿他也没办法。”

陶景明又问道,“那书呢,丹溪先生这里真的只有一本?”

这次陶广义皱了皱眉,这才说道,“这不好说,但可能真的只有一本,反贼找他的目的无非有二,要么是请他去治病,要么是想让他给反贼当细作,但无论哪个,都没必要把这整套的公输秘典给他,这又不是收徒弟,带上这本公输子,也可能只是为了表明身份而已。”

陶景明点了点头,“有道理,那爹对这本书里所写的内容怎么看,公输般真的在晚年参悟天道,飞升成仙了吗?还有那个‘唯物观’和‘方法论’,会不会是假的?”

陶广义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翻着书思索了好一会才说道。

“为父也读过墨经,墨家对鬼神之说,是可信可不信,但他们宣扬是信鬼神的,不过主要目的是为了以鬼神戒人,举头三尺有神明,以此警示世人不要作恶。

“而此书中又说公输般与墨家巨子墨翟是亦敌、亦师、亦友的关系,公输般是明确不赞同墨家全部言论的,而且这篇唯物观,也明确表示了公输氏不信鬼神。

“可既然没有神仙,人又怎么可能飞升呢?还有这序篇中的‘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假天地之力,行鬼神之能’又分明是说学了这公输秘典,就能行使鬼神的神通,还能飞天入海,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陶广义十分困惑的样子,按照这本书的描述,显然是颠覆了他的一些世界观,如果人不能成仙,不能飞升,那他以前炼丹,玩纸鸢,都是在做什么?可书里又说公输般飞升了,却又说没有鬼神,一边强调没有鬼神,一边又说公输氏能行使鬼神的神通,让他一时间难以理解。

父子俩站在院子里冥思苦想了半天,还是陶景明率先反应过来说道,“爹,我可能明白书里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你明白什么了?”

陶景明当即道,“公输般应该没有成神仙。”

陶广义却皱眉道,“可是书里说他一日忽有所感,告别妻子,驾机东去,不复寻焉,前面又说这叫飞机的物事,能载人御空飞行,这不就是飞升的意思吗?”

陶景明却摇了摇头解释道,“对啊,书里只说他造出来能飞的东西,能乘着那东西飞行,可没说他变成神仙了啊,会飞又不等于成仙,成仙不过是爹自己猜想的罢了。”

“我自己的猜想?”陶广义顿时皱眉道。

陶景明继续解释道,“按照此书中《唯物观》的解释,只相信自己观察到的才是真理,那么孩儿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鬼神,可是孩儿却见过鸡鸭鹅,燕雀鸿鹄这些鸟雀会飞,如果会飞就等于成仙的话,那鸡鸭鹅岂不

也都是神仙,燕雀鸿鹄还会被人用弓箭射下来呢,可若是这些雀鸟都是神仙,又怎么会被人宰杀来吃呢?”

陶广义皱眉思索一番,当即点头道,“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书中又说‘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假天地之力,行鬼神之能’,这句又怎么解释,若没有神仙,这岂不是和唯物观相悖了吗?”

陶景明却继续解释道。

“爹,你让我读的《荀子·劝学》一篇中便有解释,荀子曰: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人跑不过奔马,但人骑乘马匹却可以跑千里远,人也游不过舟船,可是人乘着舟船,却能往来于江河,君子不是生来就有异能,只是善于利用器物罢了。

“那将这段话延伸一下,人也不会如鸟雀一般飞行,但人驾驭着那飞机,却可以御空而行,绝凌云,俯山川,百二城池尽在脚下,并非是说公输般是神仙,只是因为公输般善于利用器物罢了。

“书里不是也说,他只是假借天地之力,才能行常人视之如鬼神的能力,爹你想啊,如果一个人能借助器物在天上如鸟雀一般飞行,那在常人眼里不就如同鬼神一样了吗?所以这句话就是字面意思。

“而这《唯物观》和《方法论》,就是教人通过格物之法,来领悟自然天地之力的,只要领悟了天道真理,便可以造出神奇的器物,借助这些器物,来施展一些常人视为鬼神的‘仙术’或者‘妖术’。”

陶广义顿时茅塞顿开,“原来如此,这其实还是公输氏的机关术,利用天地自然之理,造出一些神鬼莫测的器械,比如那火枪火炮!

“可若那人真是公输氏传人,有比肩鬼神之能,那我们还打个屁啊,他若真造出能载人御空之物,直接从城上飞进来不就行了,就像书里公输般对墨子说的,你城墙虽坚,可上面又没顶盖,敌人御空而来,守军又怎么挡得住?”

陶景明闻言当即摊了摊手,“这孩儿就不知道了,还得爹爹自己来拿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