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婚讯传来
因心底怀着强烈的渴求,昙舒只感到时间仿佛都被拉长了,变得渺无尽头。
许久,他竟当真听到了他想听的答案。
他长姐的音量很轻,却说得足够清晰:“好啊,那你现在就带我走。”
下意识的狂喜令他甚至都顾不得去深思对方话外的动机。
只不过,欣喜过后,他又感到颇为为难:“可、可是现在还不行,外面有重兵把守……三日……不!两日!姐,你再给我两日准备的时间,我需要一个契机,只要一个就好……”
后面的话尚未说完,便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原本眼底像燃了炭火似的泛着光,也瞬间熄灭了——
因为他分明从凤筠的笑容里看出来,她竟是在戏耍他。
“……你骗我?”
眼见着他的脸上容光褪去,渐渐凝上霜雪,甚至变得有几分阴鸷,凤筠愈发快意。
“昙舒,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你都不觉得自己的话十分可笑吗?”她面上的惊讶显然是刻意做出来的,毫不掩饰其中的嘲讽,“你真以为我还肯认你这个弟弟吗?从你选择背叛父亲的那一天起,你我便是仇人了!如果真有一天,我能从这个地方出去……你猜你还能活多久?”
说到最后,那抹嘲讽已全然被恨意取代。
看着她那冰冷而饱含威慑的眼神,昙舒几乎可以确信,倘若她现在手里有一把刀,她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刺进他的胸膛。
他闭上眼睛,平息了一下心绪。
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绝望的死寂。
“所以你宁可被皇上挟持,成为他们兄弟两人权力争夺的牺牲品……甚至宁可死……也不会跟我走的,是吗?”虽是问话,他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果然,凤筠答“是”,甚至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他又问:“姐,你再不会原谅我了吧?”
这次凤筠没回答。
只是,她平静而冷酷的目光已胜过了一切言辞。
昙舒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好,很好……”
一阵剧烈的痛意席卷而来,良久他才意识到,那是求而不得的恨。
这股子恨意恰如附骨之蛆,噬咬着他的心,令他无法安宁。
此时此刻,刚进门时对他长姐的那几分仅存的怜惜也消失殆尽了,剩下的只有报复的欲望。
直起身子,他退后两步,环视这间黑漆漆、阴森森的牢房,唇边拧出一个满是讥讽的笑。
“长姐,你虽是个铁石心肠,丝毫不肯再顾及我们的手足之情,但我却是没有一刻不在挂念着你,在皇上手底下费尽周旋为你谋一条生路……如今我已给过你最后的机会了,既然你依旧是这副冥顽不灵、愚蠢固执的模样……”他抬了抬手,“那你就好生地在这鬼地方继续住下去吧!”
这话对于凤筠来说倒是不痛不痒。
毕竟住在这,也好过在他身边。
不过她现在懒得和他废话,只是一味闭口不言。
男人显然看出了她的不以为意。
难得的是,他这次倒没有恼羞成怒,而是一副了然的神情:“哦……我倒忘了。你心里或许是想着,段少允既然已经回京,怕是用不了几天便会接你出去吧?”
凤筠依旧沉默。
可她心里清楚,这句话他倒是没猜错。
然而,昙舒绝猜不到的是,早在当初皇上召她进宫,第一次对凤家袒露怀疑和杀心时,甚至早在冬月祭祖之日她爹给她寄来那封秘密信函时,她便已开始谋划最后的脱身之计。
仅凭着一腔孤勇,以身殉道,玉石俱焚……
她倒不是没这个胆量。
但死在这场权力纷争之中,绝不是她爹愿意看到的,也违背了她爹那封最后的信中的嘱咐。
只不过,那个脱身的法子毕竟惊险,充满变数,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愿动用。
所以,哪怕段少允的人没能得以救她出去,她也不以为惧。
只是,饶是她再要强,也有心智脆弱的时候,更别提她现在并不是自己一人,她的腹中还有个未成型的孩子……
因此她必然会暗暗盼着段少允能早日将她带走,令她脱离这场噩梦,不致走到千钧一发、殊死一搏的那一步。
可显然,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暂时还没办法付诸行动,甚至就连一句话都送不进来。
见她虽没什么表情,但一直将眼眸掩于低垂的睫羽下,不肯看他,昙舒便知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
一声冷笑,他语气幽幽:“姐,你说若有一日,段少允当真将你接到身边……你和梅玲月岂不是要以姐妹相称了?”
这句话凤筠倒是始料未及。
只听到梅玲月三个字,她就差点没忍住喉间的恶心。
她压低眉心,目光不甚友善地觑着他,就差问一句“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了。
在她的审视下,昙舒依旧气定神闲,“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共侍一夫的女子之间,不该以姐妹相称,又当如何?只是不知,你俩哪个作大,哪个作小?”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语气淡漠,愈发不耐烦。
“刚才同你聊了这许久,我倒差点忘了今夜前来,原是有桩大喜事要告诉你。”昙舒笑得更加恣意,“——段少允已向皇上求了旨,要纳梅玲月为侧妃,婚事不日便要举办了。”
“你胡说!”
“真是大大的冤枉!圣旨已下,整个京城人人都知道此事,我又何必骗你?如今紫玉王府正风风火火地筹备着他们二人的婚事呢。他们不曾发请帖邀请长姐,长姐倒也不必将火气撒到我身上。”
凤筠自然是半个字都不信。
虽说梅玲月曾是横亘在她和段少允两人间的一根刺,但是自打段少允大张旗鼓地追着她满京城跑以来,她便知道他是真的跟过去一刀两断了。
她心气向来高傲,本来也不曾将梅玲月看在眼里,如此一来更是将这个名字忘到不知哪里去了。
更别提,段少允还做出过带着俞伯去见梅玲月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就差把“信我”二字写脑门上了。
退一万步说,她师父的丹药也不是闹着玩的,倘若他真有心背叛她,早在服药那夜便会露了馅。
他为了她,执意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和他皇兄做这场名为“平乱”的交易,又怎么可能刚一回来便转而求娶梅玲月呢?
想来昙舒为了诓她,已经是黔驴技穷,因此谎话一个比一个蹩脚,真亏他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