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弟弟的乞求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她终于还是不愿展露出过多情绪。
吸了吸鼻子,抬眸将眼底的湿意压回去,转头再次看向对方时,她依旧是一脸淡漠的凉意:“所以呢?你和皇上打算拿我威胁他?还是有什么别的招数?不过我还是劝你们趁早打消那些念头吧,我若是能让你们如了愿,只怕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
可令她十分意外的是,男人眼底全然没有恼羞成怒的暴怒,更没有阴谋算计的狡诈。
他看向她的眼神怎么说呢……竟有几分怜悯。
凤筠蹙眉:“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昙舒静默半晌,最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长姐,如今皇上和王爷之间的关系已是剑拔弩张……你知不知道你眼下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凤筠没搭话,面上略微有些不耐烦。
这危险早不是一日两日了,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不是废话吗?
更何况,说这话的人本身就是个近在眼前的危险。
瞄了眼她头上的碧簪,男人轻声发问:“你觉得在触手可及的皇位,和你一人之间……他段少允会怎么选?”
凤筠的眸子有轻微的颤动。
可随即,她的面色多了几分笃定:“他从来没存过夺位的心思。你这话是段少郢借你的口,来刺探我的吧?”
昙舒无奈地摇头:“姐,你太低估权力对一个男人的吸引力了,尤其是段少允这种从小到大一直深受其害的人。你以为他为何要不顾一切地为父亲平冤昭雪?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你吗?”
他嗤笑一声,“他这一招棋,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有父亲曾经的势力作为倚仗。他何乐而不为呢?你怕是不知道,暗地里他已勾结了不少权臣,愿意扶持他上位了。”
凤筠垂眸,静默许久,再开口时脸上却带着笑:“好啊,你这番挑拨离间的话术,倒是颇有几分煽动人心……只可惜还差着点火候。你不妨再试试呢?”
面对着她的挑衅,昙舒那预备着看好戏的表情多少有点挂不住。
他敛去笑,声音里已染上几分恨意:“你就这么信得过他?”
凤筠坐回桌边,为自己倒了杯水,去一去口中的苦味,回答得十分心不在焉:“他说过不会,就是不会。我不信我看中的人,难道还要信你们不成?更何况,父亲的势力落在他手中,也好过落在皇上手中。退一万步说……”
她略一停顿,语气里满是讥讽,“担心他觊觎那个位子的人,不应该是你和皇上吗?与其跑来这里对我百般试探,你倒不如赶紧回到你主子身边去,好好为他出谋划策。不然……怎么能体现出你这条好狗的用处呢?”
昙舒被她的话刺痛,面色已是愈发阴冷。
他上前两步,手撑在桌边,眯起眼睛紧盯着她:“姐,你别自欺欺人了!你明知道他走到那个位置,以后都会面临着些什么……你真能为了他,后半生枯耗在深宫里,再无自由可言,并且跟许多其他女人一样,整日里眼巴巴地望着宫门外,只盼着他能抽出空闲来看你一眼?你真觉得那是你想要的活法?”
不,那自然不是凤筠想要的活法。
其实早在她纠结着要不要答应段少允重新开始时,便一早想到了这一种可能,尤其是他手里还有那封先帝定下的、转立他为太子的遗诏。
可她不止一次听他说过,他无意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想要的无非是她一人而已。
但凡两人相处中他曾透露出半分对皇位的企图,凤筠怕是早就离他远远的,更不会有后来的暗定终生了。
因此,昙舒的话虽令她心绪繁重,但她毕竟没被他说服。
见她依旧不为所动,昙舒攥住了她的肩,迫使她正视着自己,语气是再也压抑不住的急切:“姐,我不想告诉你,可也不愿让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你以为他是这两日才回京城的吗?他早就回来有段时日了!你以为他为什么一直不来看你,甚至就连一个送信的人都没派过来过?他若真有心护着你,又怎么会放任你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多待哪怕一天?”
今夜头一回,凤筠面上的镇定自若出现了轻微的裂痕。
但很快,她的手暗暗掐着自己的掌心,警醒自己不要轻易被对方愚弄。
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她这个弟弟是多么的巧舌如簧,心思歹毒……
且不论他说的这些有几分真,几分假……哪怕都是真的,段少允难以派人来找她也并非是他所愿。
她如今是皇上手里一颗重要的棋子,皇上又岂会轻易放手?
他说过了会活着回来,便排除万难地回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在父亲即将定罪之际力挽狂澜,比起他来不来看她这种小事,难道为她父亲平反不是更紧要,更迫切,同时也更艰难,更危险吗?
她应该相信他,再多给他一点时间……
可念头一转,想到这些天来心如火焚一般的忧虑,再想到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
那股子酸涩难以抑制地往心口上涌——
他不能来见她,他暂时没办法救她出去……这都不要紧。
可他但凡着人来给她送个信,让她知道他一切安好,哪怕只是只言片语……都不会平白让她多受这么些天的煎熬。
他不是向来手眼通天,甚至已经到了令他皇兄都不得不忌惮的地步……难道只是给她递个消息,如此简单都做不到吗?
而与此同时,或许是看出了她那一闪而过的脆弱,昙舒语气更加焦急:“长姐,或许他曾经对你许诺过什么,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即便那时他确有几分真心,如今形势也早已起了变化。哪怕他真是那万里无一的痴情种,肯置皇位于不顾,可那些拥趸他的人却未必乐意追随一个胸无大志的蠢货!若有一日真走到了那一步……不放手一搏,便只剩死路一条,恐怕他根本没得可选!”
“够了!别再说了!”凤筠忍无可忍,厉声喝止,“收起你的那些个揣测,现在就给我滚!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而她情绪上的失控,恰是对方所喜闻乐见的。
她越是抗拒,他便越是要说下去。
“长姐,段少允的路和你是万万走不到一起的,不论你相信与否,也不论他是否愿意……这一切从他出生在皇家的那一日起,便已成定局!你真不该为他越陷越深!如今他一再触及皇上的底线,皇上随时都可能拿你作为要挟他的筹码。难道你真要拿自己的命去赌他的真心吗?”
凤筠去拍打他的手,推搡他,可他执着地不肯放开。
“我知道你怨恨我,但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保护你而已……你以为捏造那些信函时,我心里可有一刻的轻松吗?可皇上他答应过我,只要我照做,就可以带你离开,保你安然地度过余生……你真以为我有得选?”
可显然这番话并不能让凤筠生出半分感动,只会让她更加鄙夷而已。
“好……那依你之见,我现在该怎么办?”
她这句话语气相当不屑,显然不过是为了刺探他的真实意图罢了。
可她当真是问到了昙舒的心坎里。
他眼底泛起微光,满是期盼:“我有法子带你离开,你跟我走吧,好不好?我们抛开京城的一切,走得远远的!让他们去缠斗他们的,无论谁胜谁败,都和你我再无关系了!”
不等凤筠所有回应,他又急迫地继续道:“长姐,我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没用的废物了!我、我现在有很多金子,数不完的金子……后半辈子我可以养着你,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们姐弟两个可以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潇洒恣意地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去!再不会有那些权力纷争,再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会照顾好你的,你信我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