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发现有孕

可奇怪的是,第二日,凤筠都已做好了再次受刑的准备,校事府的人却并没有如昙舒所说的那般到来。

甚至昙舒本人也并没有露面。

如此安然无恙地又过了许多天,竟是连所谓的大理寺的提审都没有发生。

凤筠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世界遗忘了,不过这种遗忘她正求之不得。

这些天,她的伤势恢复得还算顺利,只是胃口不佳的症状倒是愈发严重了。

起初她只以为自己是心情郁结导致的厌食,后来竟发现自己单单是闻到某些气味,便会干呕不止。

某次将刚吃下不久的食物尽数吐完,甚至吐得胆汁都快出来时,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突兀地自她脑中冒了出来——

这情形……若不是有人给她下了慢性毒药……

岂不是跟怀孕的表现十分相似?

这一瞬间,她如遭雷劈。

她先是手打着哆嗦给自己号了号脉——正是有孕的脉象。

可她毕竟信不过自己的医术,于是又掰着指头算了算上一次月事的日子——果然,距离上次竟早就过了近两个月,显然是推迟了。

将手放在仍未见任何变化的小腹上,凤筠瘫坐在地,大脑一片空白。

这分明不可能啊……

两人同床后,她次次都服了避子汤,不可谓不小心。

所以刚开始出现有孕的症状时,她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这才一拖再拖,拖到今日才后知后觉。

度过了最初的震惊、焦躁、坐立难安,甚至几近崩溃后……

她不禁开始追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段少允给她的避子汤有问题。

质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对过去的种种回忆便都蒙上了一层之前未曾察觉的阴影,仿佛他从头到尾都对她有所遮掩,有意欺瞒。

若是别的时间、情境和身体状况下,凤筠或许还会劝自己不要妄下定论,毕竟他答应过她的,他尊重她的想法,子嗣一事并不急于一时。

当初哪怕服了问心守一丹,神志不清时,他尚能做到在意她的感受,而不是一味只求满足一己私欲,更何况清醒之时?

因此,他不至于在避子汤一事上骗她。

可有孕之后,身体的不适往往会放大人的情绪,更别提凤筠这段时日吃尽了苦头,身子已是大不如前,如今被困于牢狱之中,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心乱如麻,免不了便开始胡思乱想。

她不禁又回想起当初他是如何试探地劝她不要喝避子汤,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期盼……

并且,她还回想起他曾有许多事瞒着她,心思也总是藏得极深,令人难以揣摩……

他曾不止一次说过,他拿不准她的心意,也信不过她的许诺。

他甚至还亲口说过,哪怕她答应了要嫁给他,在上花轿的前一夜他都还是怕她会临阵脱逃。

更别提两人分别前,还曾起过不小的争执。

直到见最后一面时,凤筠才软下心来,给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来……

出征在即,面临着不得不暂时分开的定局,刻意拿效力不足的避子汤来敷衍她,同时妄图拿孩子来拴住她……好像还真是段少允能做得出的事。

自打存了这份疑思,凤筠的一颗心就更乱了,甚至忍不住对段少允生出几分幽怨。

他这人做事滴水不漏,怎么偏生会在这事上出岔子?总不至于堂堂王府用的是粗劣的假药材吧?

而且,何时有孕不好,为何偏偏是现在?

她自己前路不明,甚至孩子的父亲都生死未卜……

凤筠一整日都陷在一种欲哭无泪的心境里,想死的心都有了。

……

枯坐了几个时辰后,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她的心绪好歹是平静了不少。

她本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此时也懒得去想什么死不死的了——哪怕是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别的先不论,她还是先把自己照顾好吧。

于是这么多天以来,她头一回逼着自己多吃了几口饭。

可听说过女子有孕的症状,和实际经历到自己身上,体会是大不相同的。

她竟不知这饭里什么东西跟她犯冲,哪怕她捏着鼻子往下吞,最后的结果都还是扶着泔水桶吐了个底儿掉。

别说吃进去两口了,折腾半天,她怕是还赔进泔水桶里三口,简直得不偿失!

试了许多次,也就桌子上的那一碗稀得见底的米汤她还勉强咽得进去,最后她是抹着眼泪把这汤喝完的。

她这辈子都没想到,有一天她凤筠竟能被一碗饭给难住……心里怎能不憋屈?

没想到的是,那碗汤才进肚,外面便传来一串脚步声,连带着还有灯笼晃动的光亮,由远及近。

凤筠尚未来得及擦干脸上的泪痕,便听得一道熟悉又可恨的声音唤着她:“长姐,我来看你了。”

搁在前几天,凤筠听到昙舒的声音,只会憎恶恼火。

如今竟又添了几分慌乱。

她几乎下意识地想去遮挡腹部,但转念之间又压抑住了手上的动作——她的身形尚未显露出任何异样,没必要欲盖弥彰。

只这迟疑的片刻,牢房门上的铁链声哗哗作响,男人已举步行至她身边。

“你……你怎么哭了?”

自灯笼中透出来的橙红色光亮,映亮了凤筠脸上的湿痕。昙舒搁置灯笼的手一僵,显然有些始料未及。

被他撞见掉眼泪,比让凤筠受刑还难以接受。

她立刻背过身去,用衣袖将眼泪仓忙擦干。

饶是她已将脊背挺得笔直,尽力做出一副砂子迷了眼后的不以为然……这一切落在昙舒眼里,却是比直接号啕大哭、以头抢地更惨上数倍不止。

此次来看凤筠,他本已做好了唇枪舌剑的准备,甚至这还算是往好里想的情景,毕竟像上次那样两人大打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万万没料到的是,他那全身是刺的姐姐,竟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牢房里偷偷抹眼泪……

看着她绷紧的瘦弱背影,昙舒的一颗心还是违背了他的本意,软下来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