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蹊跷
小雨仍下着,道路因降水变得泥泞而湿滑。
陈舟一边快步行走一边穿着蓑衣,浑然不顾自己被淋湿。
前来报信的土著见首领这副模样,心中亦十分紧张,矮着身子,不顾疲惫,强撑着给陈舟带路。
在二人身后,还没休息多久的福禄寿三人穿着蓑衣,拎着装有药物的箱子,带着来福紧紧跟随。
……
前往窑洞的路陈舟走过许多遍,这次是最心急的。
尽管报信土著说过,虎头受的仅仅是皮外伤,陈舟却也担心那家伙伤口感染,或是患有其它疾病。
要知道虎头是一只正值壮年的猫,且在野外根本没有天敌,像它这样的年纪,遇上岛上这种生存环境,按常理讲,根本不可能受伤。
如果它受伤了,极大概率是病毒、细菌或是寄生虫导致的身体虚弱,进而丧失捕猎能力引发的连锁反应。
因此土著观察到的外伤,不一定真是外伤,毕竟他们并不了解动物,更不了解猫。
……
没用太久,一行人赶到了斑马救助虎头的地方。
听说这只迥异于其它野猫的大家伙是首领饲养过的宠物,在田里干活的土著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围在了林地旁。
若非斑马在土著中有些威望,恐怕这些人还会凑的更近。
直到陈舟抵达,看热闹的土著才让出了一条通道,让首领顺利进入。
未多看在一旁照顾虎头的斑马,陈舟蹲在虎头身旁,第一时间检查了一下虎头的状态。
……
雨打湿了虎头漂亮的皮毛,那些虎纹一般的纹被杂乱的毛发、碎枝叶、血水和泥泞涂抹的一塌糊涂。
虎头身下铺着一件水手服,看样子像是斑马的。
它虽受了伤,精神却不算委靡,蜷缩在衣物上,两耳在头顶平展,不顾疼痛,正对周围的人示威。
只看虎头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绝想不到它身上有许多正在流血的伤口。
正摇晃着尾巴,张嘴冲着四周一群庞然大物哈气,看到陈舟,虎头的情绪才稍稍平静下来。
……
陈舟试探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虎头的脑袋。
这家伙现在精神极度紧绷,贸然表示亲近极有可能遭到攻击,而且他和虎头已经好久没见过面了,虎头没准都把他忘了。
起初,虎头对陈舟的举动还有些抵触。
但当它嗅过陈舟的气味儿后,仿佛一下子便认出了这个从它未睁眼时就照顾它的人,尾巴顿时停止了摆动。
两只几乎平展在头顶的耳朵恢复了挺直的状态,虎头警惕的眼神变得分外委屈,它看着陈舟,可怜巴巴地喵了一声。
随后,虎头用脸颊蹭了蹭陈舟的手,试图起身离开铺在地上的水手服,靠得更近些。
遍布在体表的伤口使它走出的每一步都要忍耐疼痛。
不过这只林地的猫向来不将小伤小痛放在心上——
自受伤后,它久违地感受到了恐惧,而陈舟是唯一能给它带来安全感的生物,它想回到窑洞了。
……
无论陈舟出发前有多么担心,多么烦躁。
也无论他在心底埋怨过多少次虎头不亲近人,执意留在这边才受了伤,还给自己洗脑,劝自己虎头是“咎由自取”。
当虎头娇声叫着,蹭了蹭陈舟的手后,他只觉自己的心都化了。
看了眼高处只能遮挡些许雨水的林冠,再看看毛发杂乱,完全看不清伤势的虎头,陈舟决定先把虎头转移到干燥的地方再进行医治。
通过虎头的精神状态可以判断,这家伙受的大概率都是皮外伤。
因此陈舟并未过于小心,直接抱起了虎头,然后往窑洞走去。
近三个月没怎么见面,近半年没有亲密接触过,这一上手,陈舟只觉虎头还跟从前一样,颇有分量。
怕触痛虎头的伤口,他并未去摸虎头的脊椎骨。
但光是靠手感判断,他也能得出虎头最近吃得饱睡得香,除了外伤之外没有其他病痛的结论。
由此陈舟心中产生一个疑惑——
既然虎头处于健康状态,那它是怎么受这么重的伤的
要知道在这座岛屿上,除了神秘奖励送来的两头牛,那条被星期日亲手斩杀的巨蟒,山羊和来福之外,虎头基本已经站在食物链顶端了。
哪怕是同类围攻也很难伤到虎头,更别说这个季节还不是猫争风吃醋抢伴侣的时候。
唯一有能力伤到虎头的只有人类,但土著们都收到过不允许伤害虎头的命令啊,他们甚至还看过虎头的画像,不可能认不出来……
想到这里,陈舟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新加入岛屿的土著们,好像没有收到过这个命令,也就是说,他们有可能是伤害虎头的元凶。
不过新土著们平日里都表现得十分乖巧,且有老土著带领,他们怎么会突然盯上一只难以捕捉,高来高去的猫呢
一边往窑洞走,陈舟大脑飞转。
不管是凭直觉判断还是靠逻辑判断,他都觉得这事有蹊跷。
但陈舟并未声张。
他想先看看虎头的伤口具体是什么形状,可能是怎样造成的,再观察观察各个土著的反应,最后下结论。
……
被搬空的窑洞即使废弃,也不允许土著进入。
哪怕是这样下雨的天,土著们歇息时也不得迈入小院半步,只能在绞刑架周围那几间简陋的小木屋内避雨。
至于星期六和星期日的新房,由于他们俩大部分时间都在工厂居住,且很少处理窑洞这边的事务,截至到目前还停留在半成品的状态。
……
窑洞内的灶台和火墙都未拆除,屋内留了些干燥的木柴。
陈舟一声令下,福禄寿三人立马生起了火,昏暗的厨房随着火势壮大,渐渐明亮了起来。
打开装着药物的箱子,将用于消毒的酒精碘伏双氧水和签都取出来,开始给虎头处理伤口之前,陈舟先用镊子摘除了夹在虎头毛发间的枯枝碎叶。
习惯了工厂洁白的墙壁,明亮的光线,回到窑洞后,陈舟还挺不适应。
眯起眼睛,一点点将大部分能摘下的树枝叶子摘下,只留下那些紧挨着血肉模糊伤口的“顽固分子”。
擦了擦额头上不知是因为火烤还是因为紧张冒出的一层细汗,陈舟又拿出了剪刀。
将那些与毛发纠缠在一起,无法用镊子摘除的部分剪掉后,虎头身上的伤势状况总算明朗了起来。
……
处理完毛发,陈寿恰好将清水送了过来。
对伤口稍加清洗,看到伤势后,陈舟心中已经有数。
虎头的伤百分之百是被人打的,而且是用较细的树枝抽打的。
更重要的是,打虎头的人多半知道不能做得太过分,因为虎头身上的伤全部集中在后腿,前肩处,较为致命的头部分毫未伤。
如果土著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动手,不可能刻意避开容易毙命的部位。
不过猜到动手者在明知虎头是他宠物的情况还动手,只会更令他气愤。
但这事发生得突然,又赶上雨天,一时半会儿恐怕找不到元凶。
且陈舟想不明白,土著为什么会对一只猫动手,于是他只好强压着怒意,继续处理虎头的伤口。
……
猫对疼痛的敏感度比人低得多。
即便是这样,当双氧水被签一点点抹在伤口上,也是分外疼痛的。
处理伤口的过程中,虎头多次因为双氧水的刺激,发出喵喵的叫声,还有因疼痛产生的下意识的攻击行为。
不过虎头脑袋很清醒,它明显能意识到陈舟在做的事对它有好处,即使亮出了爪子,也会默默收回去,而且尽量保持身体稳定,方便涂药。
只是叫声越来越委屈了。
……
待陈舟给虎头上完药,天已经黑了。
虎头受了伤,被疼痛刺激了接近一天,此时已经没了精神。
炉膛内的火焰熊熊燃烧,门窗紧闭,厨房显得格外闷热。
将用过的签丢进火中,陈舟只觉自己的眼睛也十分疲惫。
看着趴在地上打蔫儿的虎头,他伸手轻轻摸了摸虎头毛绒绒的脑袋。
“乖孩子。”
对此,虎头的回应是——“喵”
……
室外雨势稍歇,土著们早已被打发回家歇息。
估计虎头的伤势起码要养一个月才好,陈舟直接将其带回了工厂。
将虎头托付给福禄寿三人,命令他们盯紧虎头,不要让它舔舐伤口,直到睡着。
深夜,坐在办公室的长桌后,陈舟回忆起白天事件前后的种种细节,寻找着可疑对象。
……
曾经有过劣迹的斑马,他即是发现并救助虎头的人,也是陈舟赶到现场时,距离虎头最近的人,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首个嫌疑人。
而且陈舟还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工厂竣工时,他原想将虎头同其它猫一起带走,不曾想虎头在这片林地生活习惯了,无论怎样都不愿意跟他离开。
无奈,他只能绘制一幅虎头的画像给土著们查看,并交代土著们不可以打杀这只猫。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交代过,如果发现这只猫受伤,及时救治并带到他那里还有奖励。
“斑马会不会因为这个承诺,为了这份奖励而动手”
琢磨着斑马的为人,陈舟有些无法判断。
……
斑马这家伙媚上欺下不假,但在对各类物资的态度方面,却向来表现得没有那么贪婪。
而且斑马已经是岛上的“老资历”了,他又不是个蠢笨的人。
就算再混帐,他也该知道,岛上的高级物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奖励给他们的。
至于那些普通物资,诸如粮食、巧克力、陶器、木质家具、红等调料,对斑马来说都不是很难获取。
即使抛开斑马在土著中的威望与地位,他也是个手艺精湛的木匠,平日里接其他土著的委托都要看心情决定要不要干。
他想要什么东西,用手艺去换便可,哪用得着冒着风险费这种力气。
……
还有一点,陈舟认为最初被俘虏的那批土著对他是有畏惧之心的。
毕竟那批土著亲眼见过他枪杀同伴,还遭受过他的折磨和恐吓,在木板上睡了一阵子,后来慢慢才消除内心的恐惧,能与他正常相处的。
而第二批土著则是被星期日三人连夜绑到岛上的。
这些人只知道他是“首领”,却未见过他这个“首领”心狠手辣的一面,心中恐怕也无太多敬畏。
见他整日待在工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不定还当他是个甩手掌柜,或者痴傻呢。
这样一来,想从他这个存在感薄弱的首领手中糊弄点奖励,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若新加入岛屿的土著贪图奖励,为什么发现并救治虎头的是斑马,而不是动手的人呢
“那人正追打虎头,恰逢斑马前往,那人知道被发现后惩罚会很严重,便逃跑了……”
陈舟找出了一种可能。
……
转了转钢笔,看了眼手表,已是11点40分。
陈舟将自己的猜测记在纸上,然后吹熄油灯,去楼下探望了一下虎头。
伤势得到控制后,虎头吃了些东西,还在特意为它准备的超大号猫砂盆里拉了泡屎,此刻正卧在旧被褥堆起的猫窝内安睡。
据陈福和陈寿所说,虎头一觉睡醒后曾多次尝试舔舐伤口,均被他们制止了。
三人自行安排了工作时间。
由陈福值第一岗,陈禄值第二岗,陈寿值第三岗,确保虎头24小时都受到严格的监控,不让它有任何舔舐伤口的机会。
讲完计划时,还醒着的陈福和陈寿满脸自豪,那副骄傲的表情倒把心情烦闷的陈舟逗得笑出了声。
“你们就不知道变通一下,比如设计一个小工具,阻止它舔毛”
听到陈舟的问题,福寿二人满脸迷茫,不知道这工具该怎么设计。
“把笔和泥板拿来。”
接过二人递来的白泥板和炭笔,陈舟在板上勾勒出了一个伊丽莎白圈。
这玩意正式名叫宠物防护防抓药脖套,像一个灯罩,戴在猫狗的脖子上,就能让它们无法抓咬伤口,舔到药水或影响伤口愈合。
把伊丽莎白圈简单的设计图递给陈福,跟他解释了一下这玩意的工作原理,陈舟最后嘱咐了一句。
“明天去找个藤编技术好的人,编一个伊丽莎白圈出来,今晚留一个人值岗就行。
小样儿,我还不了解你们
别想找借口逃避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