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火佳人 作品

第271章时光是一条河,主任也是个官

时光仿佛悄悄打个休止符,然后又一如既往流逝而去。半年时光悄然过去,春生再没有去看冰云,在姑母家时,他打电话给她,说这个假期不能去看她了,因为他在姑母家,要她好好照顾自己,她清淡地答应,也让他好好休息,好好陪伴亲人,最后还开玩笑地说,要多写几首田园诗!他答好,她就告诉他她很好,又结业了两科成绩,都拿了优,明天她会去另一所大学参加一个诗社活动,后天学生会组织一个校园辩论会,这次她不做辩手了,做主持人,然后就挂了。他觉得她不做辩手真可惜,他看过她参加辩论会,口才不咄咄逼人,但逆向思维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他久久握着电话,能知她安好,就好。

她有好多活动,有好充实的生活,她还是她,他却已不是他。

他不敢流露他多么想她,如果喜欢不能拥有,那就放在心里好好喜欢。虽然每到假期,刻骨的相思就会日夜泛滥,但他宁愿心中相思泛滥成血,也不愿看她伏在他手上疼痛流泪的样子。

记忆在缓慢封存,他的人、他的心在慢慢发生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变化。他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工作,精益求精,但不求完美,尽心尽力,但不求结果。服务行业,人对人的服务,其实是心对心的交流,他的眼光、视角、心态都在变得更加柔和,骄傲张扬的青春棱角悉数褪尽。

有几个假期,他又到姑母家小住,短短的停歇可以让向前走的脚步不那么辛苦,而安静缓慢的村中时光也以不可见的力量愈合着看不见的伤。这期间,偶然结识的棋友给他打过几个问候电话,他也买过一本新出版的围棋书寄给她,他知道县里的新华书店很难买得到这样的新书,自己买的时候就多买一本,算是回馈她的问候。不想收到了一封致谢的信,还送了一本汪国真诗集。信的结尾,是黑黑的碳素笔画的一幅小猫钓鱼的卡通画,他看着画,忍不住笑了。

日子过去,从夏到秋,中秋来了。他封存的思念在狭小的心房左冲右撞,最后,却只买了一张明信片寄给她。或者,压抑不能言的相思只有用这种绚丽简单的方式才能最好地掩去吧!一个星期后,他收到了一张回卡,卡片是两个字,温馨。卡片的背后说这是照片,是中秋节那天和同学们参加社会实践活动,去部队送节目联欢,战士们送的“部队专款”,她这样形容。他看着照片,字是用子|弹壳摆出来的,古铜色的弹壳,橄榄绿的背景,环绕的彩带……部队专款,他嘴角涌起一丝笑意,好像能看到她认真调侃的模样。

温馨。

不是任何字,而是一份温馨。一份温馨的情谊连在她与他之间。他坐在窗前,眼前浮现一条美丽的河流,花开陌上,风动绿草……

中秋过后不久,父母亲接到姑母的电话,邀他们去过她的六十六寿诞:“岁数大了,竟会想你,你们来聚聚,趁现在还能说能动,能拉话,等不能说不能动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父母亲先去了,他在姑母生日的前一天赶到,到了之后,见过姑母,下午他便进城去,虽然在家已给姑母备好了寿礼,但他还想看看能不能再寻一盆松树或者桃树盆景“松桃延年”。很幸运的,他找到了,知道他是拜寿用,店主很细心地把盆景又做了精细的微修,擦干净花盆,并热心地说他女儿再半小时就放学了,到时候女儿帮忙看店,他可以用三轮车帮他送到汽车站。他给老板递了支烟,准备坐他的店门口晒半小时的咸鱼阳光。老板给沏了茶,修着盆景和他闲聊,他这才发现盆景店的对面是县文化馆,他看着旁边不远挂着八块牌子的大院,忽然想起一个用小猫钓鱼画签名的人。而且他还看到八块牌子的门口支了张桌子,一个人正趴在桌子上看书。叶梦霖?

他问老板:“那里为什么支一张桌子?”

老板看了一眼,一边修他的盆景,一边道:“支了几天啦,说是要修县志什么的,有关文化方面的,向老百姓征集素材,什么文稿文献文物,只要有年头的,都行,你觉得现在谁家有文物还会上交?这可不是前几年啦。”

春生便笑了,说我去看看,门口那人是个朋友。

他穿过马路,走到桌子前,屈指敲了敲桌子:“请问,征集素材有奖励吗?”

看书的人抬起头,看见他,眼睛一下亮了,人也站了起来,但嘴上却并没有发出和表情同出一辙的惊喜或寒暄的声音,而是:“你好同志,请问您要提供什么素材?”

春生愣了愣,这,不是常规走向啊!他顿住了,然后瞧见那人的小白牙露了出来,他刚要说话,门里走出一个中年女人,“小叶啊,这位同志是送什么素材?”

“主任,这位同志还没说。”

春生懂了,猜这位是不是就是那位‘工作就是上帝’的副副主任委员?“我是路过看到那边贴的启示,想问征集素材有奖励吗?”他一本正经道。

端着“为人民服务”搪瓷缸的副副主任有些不高兴,“这位同志啊,我们修县志也是详细记录县志县史,为子孙后代留遗泽,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咱们老百姓应该积极地配合,参与到这件有意义的大事中,把自己家有价值的文献啊资料啊提供给政府,我们把它编进书里,这就是进入历史了,这也是你们家族的光荣,你说对吧。”

他眼角瞧见一旁抿着嘴微笑的人手指头在桌子上划着两道小横线,负负?他差点没笑出来,抿着嘴的人瞧他看见了,又写:休(假)?他手指轻弹了下桌子。“嗯。那有证书吗?”

旁边的人“扑哧”一下咳嗽起来,他觉得是不是有点过了,但这时也不好再说是开玩笑,那人端杯子喝水,瞥了眼手表,中指和食指在桌上敲了个落子的动作。手谈?眼睛透过杯子看着他,满是期待。他微微抿唇,看副副主任顿了一下,还要发表长篇游说,忙道:“我不是本地人。但修县志的确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其实你们领导可以商量一下,单位如果没有奖励预算,政府给颁个证书,也算是对提供素材的百姓的肯定和奖励。毕竟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证书还能当传家宝。”

副副主任眼睛一下子亮了,“我这就去和——,我们这就商量一下!”

“冯老师?”负负一进院子,刚才还手指头乱划拉的人便笑眯眯地调侃道:“你给穷苦的县志办出了个好主意啊!我猜我们主任明天就会去印刷厂化缘免费证书。”

春生便笑了:“我在对面买了盆盆景,看见你,就想过来打个招呼,谁能想到还遇到领导出来视察啊。”

那个人笑起来,眼睛里星光熠熠,“这次也是休假吗,能呆多久?”

“三天,不过这两天会有事。”他道,知道她想下棋,“后天——下午五点半?

“好呀!”那人高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