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顽
青顽
“没什么?”抱着手臂,艾歌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
祝之意清了清嗓子:“当然。”
女生靠站在扶手边,男生则半倚在角落,两个人相隔一米远。
姿态正常,神态正常,动作正常,距离也正常——艾歌却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疑。
难道是氛围的问题?她无由来地想着。
三人隐约僵持着,谁都不看谁,刻意地生出些尴尬。
黑暗中,周敛意面无表情地出了声:“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哦,四进二结束了,对淘汰掉的两个组有一个去向的安排。仙侠的黎导来了我们组,都市的沈导去了未来组。”
“至於选手……明兮和李缱选了未来组的两个角色,应白和何言楷选了我们这边。应白是bis行动科里的一个角色,好像也是地下党?具体戏份我不是很清楚。何言楷是那个……哦,对,青顽。”
“他戏份不多,俞导就商量着趁考核后的这几天先找你试一些对手戏。”
她顿了顿,又擡起头看向他们。
“两位第一名,祝贺啊。”
四进二考核之后,再过一天便是周敛意的生日,几个闹腾分子和节目组的制作人员商量了一下,他们打算在大别墅里开个小型的party。
“但是今天的拍摄任务还是得好好完成。”出发去拍摄基地之前,铁面无私的俞阑纥导演如是说道。
周敛意在拍摄基地南端的“图书馆”里有一小段和应白的戏份,而祝之意则有一段在“监狱”里的对手戏,搭档是何言楷。前一段由俞阑纥执导,后一段换上了黎宛祯。
“我大概在下午四点能拍完。”临别时,周敛意突然对他们来了这样一句话。
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走在前面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回头。
这边祝之意还处於不明所以的阶段丶尚未作声,何言楷就轻声笑了起来。
“我和她的那段……大概五六点能结束吧。”他说,“劳烦你要等一会儿了。”
说完,何言楷朝他挥了挥手:“任西洲同志,请尽快投身组织的怀抱。至於我们,有缘再会。”
【民国谍战组《代号》-青顽】
bis的地下刑讯室里,前后只有两人。
一站,一跪。
四周昏暗诡异,男子的四肢被绑住,伤痕累累。
其状态显然已近日薄西山,只偶尔浮出几句声音却微不可闻。
很快就匿进墙岸苔野。
“杀……”他说。
本想迈出这潮暗处,刚移开了一些距离,此时却又蓦然驻足。
“什么?”她问,语气不由得开始颤抖。
“这句话有点儿不稳,会不会?”半蹲在摄影机后方,艾歌压低了声音发问。
黎宛祯却定定看着场内,并未听见,便也没有作答。
阴恻恻的牢狱中,一张遍布血痕的脸,眼白泛起,可怖又悲惨。
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我……”拽着枷锁,男子往前挪移,带起一整笨重的声响。
他干涸的嘴唇上下翕动,像是炭烧过的焦木,在梭梭地发着声。
“我被打了……针,很快就会撑不下……我的意识已……已经……杀了我,杀……不能……我不能说……”
“不愧是老何,还真能扛镜头。”艾歌装作专业地摸摸下巴点点头。
狠掐了虎口,女人再开口,声音几近呜咽。
“青顽,我不能……再坚持一下,组织的人很快就……”
大概是回光返照,在最后几秒钟里,男人猛地便迸发出无尽的力量。
嘶吼着丶拉扯着,他伸出一双血肉模糊的手,掐上她细白的脖颈。
“李邻,我要杀——”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朝着他的手,女人扣下扳机。
但好像不怕痛似的,男子的力度不减反增,青筋爆起,目眦尽裂。
“哐当——”
狱卒循声赶来,铁门之间发出剧烈的声响。
她分明看到他的口型,无声地翕动着。
“开,枪。”
“科长!”
她倏然便红了眼,紧锁眉头,决要发狠。
而这次对准着他的心脏。
透过镜头,艾歌看到祝之意的太阳穴上滚过一滴细小汗珠,在黢黑的画面中显得格外刺眼。
枪声后,整个间室在
此陷进沈寂的黑暗。
等男人松了手丶因着重力趴回地上,一切便又归於寂静。
狱卒上前,急忙询问:“科长,你没事吧?”
女子靠在生锈的栏后,眼里俱是颓丧。
“无事。”她说,声音却无比平静,“把尸体……擡出去。”
狱卒领命转身;只是无人看到,在幽幽黑暗中,一道晶莹的泪光烙在她的脸上。
周敛意到的时候,黎宛祯正好喊了停。
“我们迟了。”他说。
语气明明是毫无波动的,但不知为何,应白在其中听出了小小的责怪。
他心虚地想:是不是在怪我ng太多次了?可是俞导真的好严格……
“这不是正好赶上吗,别生气啊,周老师。”他强颜欢笑,“马上祝老师也会出来了。”
径直朝场内走去,周敛意目不斜视:“我哪里生气了?”
神情怪异,应白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听取心里吐槽声一片。
阴暗的牢狱中,黎宛祯正对着摄像师叮嘱着,祝之意则站在最角落,一言未发。
“狱卒”张恪站在她身侧,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黎老师,你骂人了?”退到摄像机后面,周敛意淡淡道。
“没有。”黎宛祯继续着监察工作,并不看他。
并不看场内,他只挑了挑眉,又再次开口:“何言楷呢?”
但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洗妆去了。太血腥了。”终於擡起头,黎宛祯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去安慰一下。”
某个人装模作样:“什么?安慰谁?”
“什么什么?你说是谁?”翻了个大白眼,黎宛祯决计不再理他。
便把笔记本放回包里,再转向祝之意的方向。
“小之今天表现得很好!”她笑着说,“张恪,你也蛮不错的,今天就到这里吧。去市中心的班车在外面等你了。”
那边两个人都应了好,张恪爽快收拾了家当,便急急忙忙往外冲去。在经过周敛意时,还客气地叫了声“周老师好”。
而祝之意则依然留在原处,整个人静悄悄的,快要融入背景,不声也不响。
“快去呀!”好像这才又发现周敛意全然没有动作,黎宛祯小幅度地撞了撞他的肩膀。
她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全是恨铁不成钢:“哑巴了?你们是搭档!”
纠结地抿着薄唇,周敛意这才慢吞吞挪了几步。
自那日考核直播结束后,祝之意变得安静又沈默,几乎没再主动找过他。偶尔的几次交谈也只是公事公办。
虽不至於熟视无睹,却显然不如以往热络。
有些瞬间,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放弃了。
就这样也挺好的,综艺完成丶努力拿下第一名,或许还能再多出那么一小段时间的相处;有缘便会再见。
无缘——就再也不见了。
可是他还是很想好好道一声别。
许久,周敛意终於开口,问得小心翼翼。
“你还好吧?”
像是没听清楚,女生默不作声,只是向着声源擡起了头——
而擡头的那一霎那,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你……”
听见动静,负责现场的幕后片花拍摄的工作人员举着摄像机走了过来。
“怎么了吗……”那个人刚跟来,却被周敛意拦住了去路。
“别拍了。”他把手覆上摄像口,“别……”
谁知被他护在身后的女生却出声打断:“不用。”
祝之意稍一别开身子,就顺顺当当地把他绕开。
“刚刚太伤心了,”她平覆了一下状态,勉强镇定起来,“可能这就是沈浸式表演的缺点吗?非常容易上头。有时候花好久都很难走出来啊。”
祝之意直视镜头,神色已如常,但言语行为间的抗拒却依然显而易见。
调试着拍摄下来的几段片花,工作人员连声称赞着,或夸奖或恭维。
“祝老师,刚刚连黎导也说,您对几位角色的理解非常到位呢。……”
“黎导还说自己看人很准,瞧到您的第一眼就觉得,您与《代号》非常适合。……”
“演员与剧本的磨合,终归还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
带着些疲倦,祝之意笑了笑。
“啊……”低头翻看着视频材料,工作人员突然顿了顿声。
“怎么了?”
“周老师之前挡住镜头的那一段,您觉得要剪去吗?”
工作人员不知道他们对同组搭档营业的接受程度,便就着剪辑的本子,如此幽幽地询问了一句。
她环顾四周,没见着人。
好像有些於心不忍,又大概是嫌麻烦。
“我觉得,应该要剪掉吧?不过……”祝之意说,“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再问一问他的经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