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神魔（二十六）
随着雷洁的动作越来越大，摧毁外溢魔气的同时，封印也有所损坏。
玄一终于开口，声音如古井无波，“莫要斗气，坏了道心。”
雷洁听到，咯咯笑起来，笑声里带着雷霆的回响，“道心？这就是我的道心，遵循因果，顺应天命，这世界恶贯满盈，应当被毁个彻底，消灭个干净。”
指尖凝聚出一颗雷球，轻轻抛向深渊，“不是说由我选，我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做，你可要拦我？”
魔气与雷光相撞的刹那，整个镇魔渊都震颤起来。
玄一无奈的叹了口气，指尖飞出一道金光稳住封印，两人一个破坏一个修复，整个镇魔渊魔气沸腾，摇摇欲坠。
最终还是玄一服了软，一股力量包裹雷洁的双手，温柔又霸道。
“本来还能封印个三年五载，你继续玩下去，三五个月都撑不住了。”
雷洁不是挣脱不开，不过听了玄一的话也静默下来。
她心里有些责怪玄一的险恶用心。
本是无忧无虑的劫雷，谁要飞升自己就劈几道。如今染了这人间情爱，到底是多了几分心软。
“师父，于您而言，有我的这百年，时间太短，情分尚浅？所以我在您心中还算不上多少份量？”
雷洁低声求证，目光却不敢看玄一的面容。
清风吹起紫色的发丝，擦过她莹白如雪的小脸，衬的整个人委屈巴巴的。
怎么可以这样？养我的原因是为了有一天我能死得其所吗？
“其实...我一直在想有没有两全之法。”
过了好半晌玄一才开口回答道。并不是雷洁期待中的哄劝，也不是她以为的说教，而是认真严肃的解释。
“起初，我自然是觉着这个计划可行。你是劫雷，克制世间万般邪祟。由你来了断此间因果，最好不过。
可是后来，我在老槐树下发现一些幸存的噬厄貔...”
玄一的手轻轻挥舞了一下，镇魔渊内，原先老槐树所在山谷的上方，魔气像是被玄一打散，露出下方的景象。
一个结界包裹着山谷，底下有一小群玄黑的成年噬厄貔卧在草地上小憩，还有几只白色的小噬厄貔跑来跑去。
原来当日老槐树拼着身死道消还是护住了几只，才有了如今这一小群。
“噬厄貔的繁衍太慢，魔气增长的速度却太快，我原想着能不能利用噬厄貔恢复此间魔气和灵气的平衡，却发现机会渺茫。不过这里却有你的一线生机。”
“我的一线生机？”
雷洁眉头微皱，不明所以。
玄一淡淡笑道，“如你所言，我的能力与你旗鼓相当，只可惜我并非雷系，对魔气的克制远不如你，无法完全清理镇魔渊。
以我为祭，承了这罪孽，散尽修为，也能将镇魔渊清理个大半，届时你再出手，修为虽然有损，但是性命无忧。
镇魔渊被彻底消灭，这世间还有噬厄貔，你替为师守个百年，此间的灵气和魔气便可以重新回归正途。”
雷洁眨了眨眼，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捶了一拳。
“你要牺牲自己？”
她如今已是真仙，劫雷问心，自然能分辨出玄一话里的真伪。
但就是因为对方说的真心，她才受不了，觉着荒诞的同时又涌上一股怒气。
凭什么别人惹的祸端要让我们来承担。这下好了，自己不用死了，师父却要去死。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幻化人形那日我便在想，教你有情一事终究是我自私，无论我想教会你什么，都需看看自己能否做到。
我希望你善良，自己就该心地良善，我望你能拯救苍生，自己为何不能以身作则。
总不能因为你能做到，便理所应当觉得应该是你承担所有。”
玄一这话说的坦然，落入雷洁的耳中却让她感觉酸涩。
“可是你会死啊。天道需要一个罪魁祸首，你便要把自己祭出去吗？
为什么不能该死的死，而是我们去替死？”
雷洁委屈的想要落泪，但是情绪的波动却让周身的电光外溢。
怕对结界造成更多的伤害，玄一扔出一道金光将雷洁包裹住。
“我也并不无辜，天机阁的想法我不仅认同而且参与其中，甚至连你都是我强留下来的。
后来各门各派的老祖为了消除外溢的魔气，重新封印镇魔渊而陆续陨落，我发现了噬厄貔，又花了很长时间助你化形。
你最初不过是一团白色电光，开识之后很是调皮，我便是在这漫漫百年中有了新的参悟。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修仙者敢与天争命，所以我们从未觉得自己有错。
可是如今我想明白了，顺应天命和求一线生机并不矛盾。
天罚是希望纠正此间因果，我们顺应天道的同时求一线生机便可。”
玄一的神情越是坚定，雷洁的心里越是不安。
“你不是让我来清理镇魔渊的，你是准备自己清理，让我替你守下一个百年？”
所以你才让我入星渊老祖留下的秘境，让我早早的恢复真身？
知道师父并不是算计着让自己送死，雷洁却并没有变得开心，反而更加生气。
“值得吗？”
雷洁不禁问道，“你为他们消除了镇魔渊又怎样？他们不了解更不会感恩。
我守个百年又如何，待此间重新恢复平衡，难保噬厄貔不会经历新一轮的灾难，人的贪念无穷无尽，你护的了一次，往后的百年，千年，万年呢？”
原本是劝玄一的话，但是雷洁越说越激动，眸光一闪，语气有些发狠。
“不若顺应天命，毁了此间，尘归尘，土归土，也许废墟中会长出新芽，这个世界会形成新的规则和平衡。”
有些兴奋的看向玄一，“与其在一栋破房子上修修补补，不如推翻了重建，也许更好。”
雷洁说这话的时候眼眸变深，玄一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但是并未开口指正。
“那苓歌呢？”
“什么？”雷洁恍惚。
“陆鸣，岑淼声，青云剑宗的门人，还有其他千千万万，从未作恶的人，你要一并抹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