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布丁奶茶
如果按照昨天彩排的流程去走的话，在我唱歌时应该是白霜去换敬酒服的时间，但她却坐在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靠在了她母亲的怀里默默看向了桌子上那块精致的小蛋糕。
蛋糕上的图案是一只小狗，上面没有插蜡烛，插的是一根火腿肠。
白霜仰头让眼泪倒流回了身体，深呼了几口气后看向了站在台上正在调试电子琴的我。
现在已经开席了，除了白霜，李不或和曲夕，只有极少数的人在等我唱歌。
当大屏幕上出现小狗的模样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胸口也再次疼了起来。
我听过他的叫声，是他把我从梦里喊醒救了我，但我却认为他只是一条野狗。
他真的很可爱，吃火腿肠的模样好像二常。
小狗的照片不只刺痛了白霜的心，还让换好敬酒服新郎又躲回到了化妆间，白霜说他不是什么坏人，对于小狗的离开也很愧疚。
把琴调试好后，我压着心里的难过按下了琴键。
“我的白马儿啊你慢些跑啊，这一次没有我带你回家……”
这首歌好像不该出现在婚礼上，但这却是白霜对于这场婚礼提出来的唯一一个要求。
沙哑的歌声，屏幕上的小狗，让那些忙着吃席的亲朋好友都默默放下了筷子看向了我。
他们眼熟，但他们看不清。
他们耳熟，但他们听不清。
他们在看我，而我在看抓着蛋糕往嘴里塞得白霜。
她的笑容是那样真诚，她的婚纱是如此美丽，她的眼里闪烁着泪光，像是在朝我挥手。
除了她，我还看到了李不或眼里复杂的情绪，看到了曲夕脸上的震惊，看到了白霜的父母擦拭眼泪。
等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司仪见白霜哭花了妆还没换上敬酒服，上台问起了我要不要再唱一首。
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白霜。
她的嘴唇动了动，我点了下头，又低头弹起了钢琴。
我不知道为什么白霜为什么还要让我唱悲情的歌，或许是她喜欢福禄寿，也或许是想让我唱给她听。
我清了清嗓子，看着走向化妆间的白霜唱起了凄凉的歌曲。
“如果都回不来……你一定要看到花开……”
等歌唱完后，台下的亲朋好友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又享受起了丰盛的宴席，白霜挽着新郎的胳膊挨桌敬起了酒，只有我呆坐在钢琴后面发起了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李不或身旁的，面前白霜吃剩蛋糕成了我眼里唯一的食物。
我不顾李不或和穿着伴娘服的曲夕的阻拦，伸手抓着蛋糕不停地往嘴里塞。
口罩掉在了地上，被曲夕捡起放在了手心里。
她认出了我，但并没有问，李不或认出了我，但也只是不停地顺着我的后背。
奶油蛋糕真的很甜，一点儿不苦，真的不苦。
在这一刻我好像成为了白霜，竟然在想着小狗在第一次吃火腿肠时是不是也感觉到了甜。
我知道自己被他们俩认了出来，在吃完蛋糕后便跑出了礼堂躲在楼道里抱住了脑袋。
我害怕，我担心……
我怕自己不再是常老师，我害怕常青，害怕见人，害怕光，害怕一切……
我想到了苏朝露，想到了她为什么在沈一妈妈面前声嘶力竭的那一句句对不起，想到了她那苍白的房间，想到了她为什么常年化着妆……
她也害怕，她害怕苏朝露，害怕以前那个爱笑的自己。
现在的我是苏朝露，是瘸了腿的老王，是曾经惧怕阳光的简单，是白霜，是卸下伪装的常青。
我不想成为他们，所以在曲夕和李不或找不到我时用手捂住了脸，把自己藏在了无尽黑暗里。
我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洞里不停地旋转坠落，最后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哇的一声吐出了刚吃的蛋糕。
可在抬起头后，我看到的是沈沁朝我递来的糖果。
见我没接，曲夕红着眼接下来糖果撕开包装后塞进了我的嘴里，李不或也在这时递来了一瓶水。
他们就好像楼道里突然出现的阳光，轻轻的刺激着我最脆弱的神经。
沈沁轻叹了口气，示意李不或和曲夕转身不去看我，自己也起身背对着我默默等待着。
我……
我伸手抓住了沈沁衣服一角，身体不停地抖动，哽咽着说道：“我……她们说过，她们说只要我感到快乐，就要给我……给我过生日……”
“我过了一次生日，吃了一块青柠味的蛋糕，可为什么过了那么久……我还是一岁……是我不快乐……是我没长大，还是她们忘了呢……”
说完后我又松开了沈沁的衣服，抓着身旁李不或的胳膊哀求道：“李……组长，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们不要认出我来……求你们忘了我……我不是常青，我真的……不是。”
李不或揉了揉酸涩的鼻子，转过身揽住了我的肩膀。
“常老师……”
曲夕也转过了身，擦干了眼泪后把口罩戴在了我的脸上，她从兜里掏出了几个红包塞进了我的手里。
“常老师，红包……红包分你一半……”
我张了张嘴，但喉咙里好像被塞了一块石头，说不出话，只觉得疼。
或许是沈沁的糖果起了作用，我那满是漏洞的心开始变得麻木，脸上也重新浮现出了笑容。
但这一幕却让李不或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看向了沈沁。
我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而是跑到了停车场准备把送把后备箱里的礼物送给白霜。
但在车子旁我看到了本该在礼堂敬酒的白霜，她穿的还是那件漂亮的礼服，脸上带着我看不懂的笑容。
“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抿了下嘴，深呼了一口气后打开了后备箱轻声回道：“来拿给你准备礼物。”
白霜看了眼里面的东西，犹豫了片刻笑着说道：“谢谢，早知道……早知道就早点儿认识你了。”
“现在也不晚，礼物放哪？”
“先放你车上吧。”
说完后白霜递给了我一个红包，沉默了半晌后突然说道：“常青，你的方法有人替你试过了，走不通的……”
我愣了一下，沙哑着声音问道：“苏朝露吗？”
“换个方法吧，你走不出常青这个名字，这条路的尽头是一面墙，绕不过去。”
“什么意思？”
“保重。”
说完后她不顾我的疑惑，带着笑容拎起裙摆离开了停车场。
……
宴席结束后我便开着车回到了胡同睡了一个长长的觉，梦里我看到了白霜穿着美丽的婚纱站在了舞台上，可奇怪的是台上没有新郎，台下也只有我这么一个观众。
她朝我挥了挥手，抱着小狗转过了身。
我睁开了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后离开了胡同。
现在是凌晨一点，白霜住的小区外面地上还有几张粉红色的纸。
我停下车看了眼垃圾桶旁边的一条野狗，随后在李不或的陪伴下进了小区，可那条野狗却一直跟着我。
单元楼下此刻围满了人，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去，我想不明白白霜的婚纱为什么变成了盖在她身体上的白布。
李不或说白霜没有回家，穿着礼服从七楼跳了下来，脑袋先触地，碎了骨头。
新郎没来，只有白霜的父母跪在地上哀嚎。
“娃啊，为什么不回家看看呢……我们都在家里等你啊……”
她的母亲伸手摸了摸白霜的身体，哽咽着说道：“娃啊，不疼……妈给你买了你最爱喝的布丁奶茶……一会儿就到，这次谁也带不走你……”
布丁奶茶……
我伸手捂住了胸口，脑海里也浮现出了那晚白霜对我的嘱托。
“你以后来的时候帮我在这里烧几张纸，如果可以的话再带一根火腿肠，对了，还要一杯布丁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