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川 作品
65. 怨我
“姑娘……姑娘？”
一个声音从上方依稀传来。
沈灼华睁开眼，对上了那双带着担忧的清澈杏眼。
入眼便是月白色云纹的帐幔，外头已然天光大亮，又是一日晴。
比起一脸担忧的桃夭，沈灼华的双眸只是失神地望着帐幔，眼角的泪滑落。
她梦见沈韶华了。
从收到沈韶华身亡消息后，在很长一段时日里，沈灼华从未梦见过她。
灵堂前她哭得肝肠寸断，可就是那样，阿姐也不曾来梦中探望过。
唯有在一次次昏迷不醒时，她才能见到阿姐。
梦中的阿姐总是用修长如玉的手抚摸着她的脸。
“泱泱还难受吗？”沈韶华坐在床榻边，一如既往柔和的嗓音，担忧的语气，问她：“你这是如何了？别吓阿姐。”
沈灼华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沈韶华脸上，明明是相似的容貌，可她的眉眼间却是那样的温婉。
仍是无人应答。
沈韶华也不在追问，站起身将她眼角的泪滑落，垂眸安静盯了她片刻，道：“我走了。”
这句话后，沈灼华无能为力地看着她离去。
再然后，眼前浮现的便是水光潋滟，船上熟悉的身影悠悠荡荡，最终消逝在漫天火光中。
“你说，阿姐会怨我吗？”沈灼华偏头问。
她侧坐起身，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肩头，鬓边有几根发丝尚且乱着。
沈净远对两个女儿的安排截然不同，一个联姻固势，一个入宫为质。
沈韶华自己也过得不顺意，数年冷淡的夫君，不敢行差踏错的每一步，都未曾磨灭她的良善与温和。
总是入宫陪着年幼的沈灼华，从来都是哄着她，护着她。
身陨后，沈灼华在收拾遗物，准备为她立衣冠冢，却翻出了数十封的书信。
那些书信皆出自李元琛，最底下的那封写着一句：“泱泱年幼，王妃既不忍她孤苦伶仃，以问安为由入宫即可，不必再来请示。”
其余的信字愈来愈少。
她当年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
手腕忽然覆上一阵暖，桃夭摇头道：“世上谁都可能怨，但大姑娘不会。”
“可我得知真相后，还在权衡利弊，不敢立时便去报仇。”沈灼华撩起眼皮，平静地说了一句。
桃夭说：“若真是那样做，怕是要怪姑娘你莽撞了。”
起身梳妆，用过早膳后，一旁的侍女手端着胡桃木色的托盘，沈灼华的目光落在了上头的那幅卷轴上。
前来禀报的是冬禧，吴凌忙于族中繁务，近日都鲜少见到人影。
冬禧躬身立在案前，道：“平阳公主日前选定了县主婿。”
李云蓉因着纯妃小产一事被褫夺尊号，如今只唤她的封号。
沈灼华拿过卷轴，将素娟缓缓展开，阅览过后，轻轻念出上面的名字：“辛永？”
“正是御史台中丞的辛大人，今圣眷正浓，年少有为，尚未成婚。”
沈灼华“哼”了一声，放下那幅写着辛永的身世与过往经历的卷轴，用指尖在上面点了点，半晌后才道：“陛下重用的人，她也敢？”
冬禧脸上少有地露出些许古怪之色：“说是……平阳公主很有把握。”
安插在秦乐身边探子回禀，县主性子一反往常，也不知同李云蓉为何没有看上那些沈修平挑选的那几个中等人家的子弟。
“这位辛大人也未必愿意。”沈灼华从前见过他一面，不畏权势，倒是个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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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辛永出自照山先生门下，清风明月，是万万不会轻易折腰。
“说是要在年关时，去求太后娘娘赐婚。”
年关时求赐婚？
沈灼华眉头微蹙，下意识便开始揣度李云蓉有何居心。
思来想去，怕是要用太皇太后来当借口去求太后，太后孝顺，此事倒也算不上什么国家大事。
遍京都知佳成县主无知蛮横，便是嫁给皇帝近臣，李云蓉也翻不出浪花来，太后左右不过知会皇帝一声就能下了这赐婚的旨意。
皇家赐婚，料他辛永多么清高也不得不遵循旨意。
只是，沈灼华想不明白，李云蓉为何偏偏选中了他。
——
沈年珠攥着绣帕立在台阶处，冷眼注视着不远处书房里的两个人影。
透过半开窗，女子娇软的身体靠在霍百川的怀中，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两人正吻得难分难舍。
霍百川一手揽过她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
贴身侍女红着眼眶立在后侧，愤愤不平低声道：“表姑娘真是不知好歹，夫人怜惜她才让她借住相府，可她……她居然与姑爷苟且，毁您姻缘！”
沈年珠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凝滞，脚下仿佛生了根，无法再向前一步，渐渐地眼眶泛酸，眼前覆盖着薄雾。
霍百川竟然敢背着她和自己的表妹有染，这简直是对她的羞辱！
当初嫁过来时，她就没对霍百川动过心，家族联姻罢了，各取所需。
可这并不是霍百川羞辱她的缘由，她出生世家，家族荣光是多少人都高攀不上的，莫说是嫁他，便是和离再嫁也多的是人求娶。
沈年珠毅然转身就走，攥紧了双手，一字一句道：“你不仁在先，休要怪我不义。”
一个声音从上方依稀传来。
沈灼华睁开眼，对上了那双带着担忧的清澈杏眼。
入眼便是月白色云纹的帐幔，外头已然天光大亮，又是一日晴。
比起一脸担忧的桃夭，沈灼华的双眸只是失神地望着帐幔，眼角的泪滑落。
她梦见沈韶华了。
从收到沈韶华身亡消息后，在很长一段时日里，沈灼华从未梦见过她。
灵堂前她哭得肝肠寸断，可就是那样，阿姐也不曾来梦中探望过。
唯有在一次次昏迷不醒时，她才能见到阿姐。
梦中的阿姐总是用修长如玉的手抚摸着她的脸。
“泱泱还难受吗？”沈韶华坐在床榻边，一如既往柔和的嗓音，担忧的语气，问她：“你这是如何了？别吓阿姐。”
沈灼华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沈韶华脸上，明明是相似的容貌，可她的眉眼间却是那样的温婉。
仍是无人应答。
沈韶华也不在追问，站起身将她眼角的泪滑落，垂眸安静盯了她片刻，道：“我走了。”
这句话后，沈灼华无能为力地看着她离去。
再然后，眼前浮现的便是水光潋滟，船上熟悉的身影悠悠荡荡，最终消逝在漫天火光中。
“你说，阿姐会怨我吗？”沈灼华偏头问。
她侧坐起身，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肩头，鬓边有几根发丝尚且乱着。
沈净远对两个女儿的安排截然不同，一个联姻固势，一个入宫为质。
沈韶华自己也过得不顺意，数年冷淡的夫君，不敢行差踏错的每一步，都未曾磨灭她的良善与温和。
总是入宫陪着年幼的沈灼华，从来都是哄着她，护着她。
身陨后，沈灼华在收拾遗物，准备为她立衣冠冢，却翻出了数十封的书信。
那些书信皆出自李元琛，最底下的那封写着一句：“泱泱年幼，王妃既不忍她孤苦伶仃，以问安为由入宫即可，不必再来请示。”
其余的信字愈来愈少。
她当年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
手腕忽然覆上一阵暖，桃夭摇头道：“世上谁都可能怨，但大姑娘不会。”
“可我得知真相后，还在权衡利弊，不敢立时便去报仇。”沈灼华撩起眼皮，平静地说了一句。
桃夭说：“若真是那样做，怕是要怪姑娘你莽撞了。”
起身梳妆，用过早膳后，一旁的侍女手端着胡桃木色的托盘，沈灼华的目光落在了上头的那幅卷轴上。
前来禀报的是冬禧，吴凌忙于族中繁务，近日都鲜少见到人影。
冬禧躬身立在案前，道：“平阳公主日前选定了县主婿。”
李云蓉因着纯妃小产一事被褫夺尊号，如今只唤她的封号。
沈灼华拿过卷轴，将素娟缓缓展开，阅览过后，轻轻念出上面的名字：“辛永？”
“正是御史台中丞的辛大人，今圣眷正浓，年少有为，尚未成婚。”
沈灼华“哼”了一声，放下那幅写着辛永的身世与过往经历的卷轴，用指尖在上面点了点，半晌后才道：“陛下重用的人，她也敢？”
冬禧脸上少有地露出些许古怪之色：“说是……平阳公主很有把握。”
安插在秦乐身边探子回禀，县主性子一反往常，也不知同李云蓉为何没有看上那些沈修平挑选的那几个中等人家的子弟。
“这位辛大人也未必愿意。”沈灼华从前见过他一面，不畏权势，倒是个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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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在年关时，去求太后娘娘赐婚。”
年关时求赐婚？
沈灼华眉头微蹙，下意识便开始揣度李云蓉有何居心。
思来想去，怕是要用太皇太后来当借口去求太后，太后孝顺，此事倒也算不上什么国家大事。
遍京都知佳成县主无知蛮横，便是嫁给皇帝近臣，李云蓉也翻不出浪花来，太后左右不过知会皇帝一声就能下了这赐婚的旨意。
皇家赐婚，料他辛永多么清高也不得不遵循旨意。
只是，沈灼华想不明白，李云蓉为何偏偏选中了他。
——
沈年珠攥着绣帕立在台阶处，冷眼注视着不远处书房里的两个人影。
透过半开窗，女子娇软的身体靠在霍百川的怀中，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两人正吻得难分难舍。
霍百川一手揽过她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
贴身侍女红着眼眶立在后侧，愤愤不平低声道：“表姑娘真是不知好歹，夫人怜惜她才让她借住相府，可她……她居然与姑爷苟且，毁您姻缘！”
沈年珠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凝滞，脚下仿佛生了根，无法再向前一步，渐渐地眼眶泛酸，眼前覆盖着薄雾。
霍百川竟然敢背着她和自己的表妹有染，这简直是对她的羞辱！
当初嫁过来时，她就没对霍百川动过心，家族联姻罢了，各取所需。
可这并不是霍百川羞辱她的缘由，她出生世家，家族荣光是多少人都高攀不上的，莫说是嫁他，便是和离再嫁也多的是人求娶。
沈年珠毅然转身就走，攥紧了双手，一字一句道：“你不仁在先，休要怪我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