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酒 作品

196. 归心

“此话怎说?”常康看向邵海,“你是监军啊!”


“是啊。”邵海正色说道,“我不仅是监军,还是都督。如今,这血拉拉的一片,东闵将士说你反叛!”


“子虚乌有。”常康喝着茶,“我是去平叛,何来的反叛?你说吧,这事怎么报才好?”


邵海左右踌躇。


“云川。你是秦王府都督,又是云麾将军。”常康说,“这事你开口,比我开口顺当多了!”


“先看看死伤人数多少吧。”邵海说,“这里留几万大军,然后其余的将士分别去定州,海州,益州,稳住民生。”


“只怕北朔,南疆的将士多有不服!”常康面露难色。


“再这样拖下去。”邵海看向他,“我们就算平叛成功,咋俩连金城都回不去!”


“行。”常康叹了口气,“就按你的意思吧。”


八月六日。


常康等人核对结束,黔州州兵与节度使府军队死伤有三万多,州兵五千无一人生还。


常康军队死伤一万左右。


消息传到金城。


申时。


金城,秦王府。


“东闵这块骨头真是难啃啊!”宇文泰说,“子客和云川算是当机立断。”


“主公。”张琛看着各州邸报,“军队分别进入定州,益州,海州平叛,打了好几次仗,节节胜利。”


宇文泰沉默不语。


“云麾将军命令部下逮捕这三名刺史,公孙悦,廖沢,姜谕。”郭济正色说道,“并且派人将他们押送入金城,听候秦王发落。”


“御史台的御史中丞杜文正在等候。”张琛说。


“叫他进来。”宇文泰说。


“下官杜文参见秦王。”杜文说,“参与叛乱的三名刺史与家人是属于谋判。”


“按照《大周》律法,预谋而未行的谋叛行为,首犯处绞刑,从犯流刑;已经经“上道”者(即已经实施叛国行为的),不分首从一律处斩刑,妻、子流二千里;率领部众百人以上叛国投敌、父母、妻、子流三千里。[1]”杜文朗读《大周》律法,“公孙悦,廖沢,姜谕是反对中央政权,意图割据东闵,使其独立大周。”


“嗯。”宇文泰点点头,“就按照谋反罪论处吧。”


杜文告退。


“主公。”郭济看向宇文泰,“东闵不比南疆,北朔等地,因为靠近月治国。如今,这两位大将平叛有功,特别是常康,击退月治入侵,且斩杀月治兵士达十万余,是在是军功卓著啊。”


“嗯。”宇文泰点头,“加封常康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邵海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2]。”


“让余白去宣读加封令书吧。”宇文泰说。


八月八日。


东闵,黔州账外大营。


“将军。宣威将军余白奉秦王钧令,来看望将军。”一个兵士走进来。


“子客。”邵海说,“余白可是宇文泰的侍卫,这次宣召怎么是他来?”


“云川。”常康拍着他的肩,“你是不是多虑了?”


“先去听听吧。”邵海说。


两人除了账外。


“末将余白参见两位将军。”余白行礼如仪。


“将军多礼了。”常康说。


“秦王有令。”余白拿着令书说。


常康与邵海急忙跪下。


“秦王令。”余白朗读令书,“今大将军常康,云麾将军邵海,武艺超群,智勇双全,遇事机敏果断,遂处理叛乱。加封常康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邵海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


“谢秦王。”邵海与常康行礼如仪。


“两位大将军。”余白正色说道,“邵海,这是秦王密信。”


邵海接过密信,常康沉默不语。


“末将告辞了。”余白说道。


两人将余白送出营帐。


邵海打开信,看了一眼,心中惴惴不安。


“子客兄,过来看看。”邵海呼唤常康。


“怎么了?”常康接过信件。


“云川,我将亲率十万大军,在并州驻扎。”常康说,“此行只为安抚民心,在东闵试行田亩政策。”


“这是什么意思?”常康面露疑色。


“这是怀疑我们。”邵海说,“流言已经传出来,说你我拥兵自重,意图要讨伐秦王。”


“这......”常康将信搁在桌上,双手捂着脸。


“要不我们赌一把?”邵海说,“讨伐宇文泰。”


“你疯了!”常康眼神通红,“我们的家人在金城。”


邵海失魂落魄,是啊,他的家人都在金城。卫昕已经决意不帮他了,宇文泰要亲自带兵,就是要削他们的兵权。


怎么办?


“赌一把。”邵海说,“君疑臣则臣必死[3]。”


“这样。”邵海看向常康,“子客,我们先率亲兵,到定州。然后,再发号令,看看东闵有没有将士与我们通道?”


戍时。


金城,张宅。


书房。


卫昕正在看着书,芸香推门而入。


“主子。”芸香说,“羊夫人在正厅等候,说有要事要面见主子。”


“好。”卫昕搁下书,“我即刻就去。”


正厅。


羊意浓一袭象牙色荷花素绫对襟襦裙,梳着百合髻,戴着碧玉耳环。


卫昕缓缓走入正厅。


“臣妇羊意浓见过王后。”羊意浓行礼如仪。


“妹妹不必多礼。”卫昕搀扶她,“什么事?”


“王后。”羊意浓不禁啜泣起来,“你救救云川吧。救救他吧。”


“云川不是在东闵剿灭叛军吗?”卫昕正色说道。


“是。”羊意浓用手帕擦拭眼泪,“秦王还封云川为辅国大将军。”


“既然如此。”卫昕说,“丈夫建功立业,对你不是好事吗?”


“可是。”羊意浓看向卫昕,“金城传言,说云川造反。此事肯定不是真的!”


“有这事?”卫昕面露疑惑,“你等等,我叫人去查查。”


“多谢王后。”羊意浓又跪下说道。


“不用多礼。”卫昕搀扶起她。


卫昕站起身来,招呼芸香,说:“你去查查流言出处。”


“是。”芸香离开。


“若是误会。”卫昕喝着茶,“查清楚就成了,只要云川无此心......”


“王后,可否与大王说说此事?”羊意浓问道。


“此事不知真假。”卫昕眼神妩媚,“我怎么说好呢?”


“云川一定是冤枉的。”羊意浓哭着说。


“好,好。”卫昕安抚她,“先查了再说,不要急。”


“王后。”羊意浓抚摸着肚腹,“我已有身孕一月,他还不知道呢。”


卫昕看向她,说:“恭喜。”


“王后。”羊意浓眼神恳切,“还请王后周旋,助我们夫妻一臂之力。”


“只要云川没有谋反。”卫昕说,“一切皆可周旋。”


“多谢王后。”羊意浓行礼如仪。


八月初十。


邵海带领十万大军奔赴益州。


申时。


秦王府,正厅。


“邵海,未经我的许可,擅自将十万大军调到定州。”宇文泰火冒三丈,“事先不通传,事后不上报。要不是我写信问他,他还不说!说什么益州匪徒作乱,他现在有了兵,都忘自己还有父母妻儿在金城呢!”


“主公。”郭济说,“邵海调兵去益定州,与黔州成掎角之势。主公的十万大军,若在并州,胜负未定呢!”


“就凭他?”宇文泰踱来踱去,“河州,灯州均驻兵六万。”


“三十万大军筋疲力尽。”张琛喝着茶,“二十万东闵军军心已乱,无心恋战。”


张琛的意思很清楚,正所谓,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亡国之大夫,不可以图存[4]。东闵军队连连失算,且四州的刺史都已经认罪伏法,其军心已乱。而南疆与北朔的士兵,家眷都在南疆,北朔。人心正值思归,怎么可能还会助力邵海,常康呢?


“那我还是亲自走一趟。”宇文泰说,“带上斐然,还有卢雨,余白,季风。”


“最主要是百姓归心。”张琛正色说道,“无论是南疆士兵,北朔士兵,东闵士兵,还是西凌士兵,他们是大周人。若是处处结仇,以后这军心,民心就会有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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阂。有隔阂,还怎么齐心呢?”


“百姓归心,就是大周民心所向。”张琛说。


八月十一日。


卯时。


秦王宇文泰带领左右卫,左右羽林军,左右威卫,左右金吾卫,左右监门卫十万大军,卢雨,郭济,季风,余白陪同,亲赴南疆并州。


号角已经吹响。


宇文泰将朝中事务交给王后张依,与尚书左仆射张琛共同处理。


酉时。


宇文泰在并州城外扎营。


八月十五日。


定州城外大营。


“诸位。”邵海看向兵士,“秦王宇文泰是属大逆不道,他威逼太后下懿旨,承认他有权受禅称帝。”


兵士们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如今,我们只要进入并州。”邵海正色说道,“顺便攻下端州,进入金城。荣华富贵,我与诸位共享。”


士兵们没有说话。


“好。”邵海自知无趣,“我们明日丑时出发。”


酉时。


定州军士吃着肉夹馍,围坐在一起。


“妈的。”身形高瘦的士兵说,“我们在并州,有田有地有房,老婆孩子热炕头。邵海这狗东西,还要我们打回去!”


“是啊。”身形厚实的士兵说,“秦王在南疆实行的政策,我们有地,赋税还少。万一这邵海做了皇帝,把我们南疆的政策全改了。这是好日子过够了,又要回去过衣不蔽体的日子了!”


“我说。”身形矮小的士兵说,“要不我们弄他吧。秦王在并州驻军,万一我们谋反,连累老婆孩子怎么好呢!”


“个个都想着荣华富贵。”身形厚实的士兵说,“秦王能与我们这些士兵同吃同睡,亲如一家。哪个人能做到啊?”


“是啊。”身形高瘦的士兵沉吟片刻,“要不把他勒死吧。”


“那可是大将军!”身形矮小的士兵说。


“什么大将军!”身形厚实士兵低声说,“要不是我们这些去冲锋陷阵,他一个锦衣卫的,能混到这个位置?”


“好。”身形矮小的士兵说,“就我们三个,不够吧!”


“呵。”身形厚实的士兵说,“不止我们三个,我们这一连串,想家想得很。谁有功夫跟着他谋反!”


“是啊。”身形高瘦的士兵说,“叫上人,妈的,砍都把他砍死!”


八月十六日。


子时。


邵海整装打发,准备出营帐。


他左脚迈出来,营寨外面的人蜂拥而上。


身形高瘦的士兵将绳套套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勒紧。


邵海的脸呈猪肝色。


天还未亮。


邵海双手无力地垂下,双眼瞪圆。


“怎么办?”身形厚实的士兵问道。


“将他的尸体装进麻袋。”身形高瘦的士兵说,“带着邵海的尸体,先去并州邀功。”


“好。”身形矮小的士兵说。


另外一个士兵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


丑时。


并州城外大营。


“主公。”郭济掀开帘,“好消息。邵海死了。”


“什么?”宇文泰面露喜色,“邵海死了?”


“确定无疑。”郭济点点头,“邵海要在丑时出兵,他们不想打仗,将邵海勒死了。”


“好。”宇文泰眼神倨傲,“这十万兵,肯定会投靠我们。常康不成问题了。”


辰时。


黔州城外大营。


“将军,不好了!”士兵掀帘而入,“宇文泰来了。”


“在哪?”常康神情紧张。


“距离我们还有一百里处。”士兵说。


“有多少人?”常康问。


“不止十万。”士兵说,“邵海死了!”


“怪不得没有他的消息。”常康瘫软在地,“你去吧。大军迎接秦王。你们可以回家了!”


“太好了!”士兵立马冲出去。


常康看向旁边的短刀,笑了笑,立马抽刀割断自己的喉咙。


邵海,常康已经伏法。宇文泰念其两人,在东闵平叛有功,均已身死,其家人不予追究。


东闵正式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