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石六斗 作品

87. 出发上路

六月中旬,蚕室和兔舍开始大量出货。


春季雨水充沛,桑叶长得也快,蚕也吃得足,结出来的茧子真正是捡都捡不完,一批接着一批,清理出来的蚕粪都堆在木薯地里,有时也会被黄冬生拉回村。


村里兔舍的兔子更是一窝接一窝的下,虽然制作出来的成品暂时还没卖出去,但兔肉倒是不愁卖。


黄记供销社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也正因此,解决了给工人们发工钱的问题。


万河乡。


沈青山带着女儿从山里出来就能听见机房里,手摇缫车在工人们的操作下发出运转声。


麦子抱着缫好的生丝出来晾晒,一抬头就看见父女俩归来,和二人打过招呼后就又进了机房,继续工作。


父女俩人把背篓卸在院子里,将里头的那些花花草草和石头全都给倒了出来。


不等沈瑶挑拣能染出颜色的植物,就听喵的一声,狸奴翘着尾巴蹭到了她的腿边。


“喵。”


“狸奴乖,姐姐要忙着干活呢,你去边上玩啊。”沈瑶挠了挠它的下巴,再拍拍它的小屁股后就不再理它,专注起自己的事情。


狸奴是田宝来下乡收菜时,老农家送的狸花猫,自从抱到万河乡养着后,狸奴就充分发挥了它的本领,当天晚上就在蚕室抓了两只大耗子。


喜得大伙见它就夸。


有了狸奴后,狗蛋和麦子就不用再看守蚕室了,麦子跟着师父们学缫丝,狗蛋则是跟着父亲等人去摘桑叶喂蚕。


“阿瑶,爹去弄点水喝,你在院子里歇会,下晌爹再带你进山找剩下的染料植物。”天气热,进山时带的水大部分都进了女儿的肚子里,沈青山渴的直舔唇。


老人们在厨房煮茧子,听到外头交谈声,将早就备好的凉茶和碗送到了沈青山手里,让他别进来受热。


沈青山连厨房的门都没进去,接过来先自个喝了两碗,这才给女儿送去。


看着女儿将摘回来的花草分门别类后,又用捣药杵反复捣练出浆水,一点点试色誊写在小册子上,他愈发觉得这差事是真辛苦,有心想劝女儿别干了,爹现在能养着你。


虽说有杨继宗给女儿列出来能染出什么色的植物有哪些,但这小子只在书中看过,哪里能晓得他们父女俩为找他说得这些植物有多累么?


自家门口的五峰山寻摸了数十天,还有好几种都没寻到,这不他又带着女儿来万河乡附近的山头找。


“阿瑶,先喝水,爹来帮你捣。”沈青山将茶水递过去,看着女儿那双被染的五颜六色的手直摇头。


“爹,其实家里染了颜色的生丝够用了,我就是担心江南那些富庶人家能不能看得上咱们做的东西。”沈瑶喝完水,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小手札,上头记载了她们三个小姐妹的许多想法。


这样的手札册子文英和田宝珠都各有一本,且里头都夹着一根碳条,方便她们记东西。


蚕丝扇和绒花要做哪些样式,如何搭配这些颜色,她们三人真的是日日抓耳挠腮的想。


沈瑶又往前翻动几页,看到杨继宗给她写的植物提取颜色字迹。


红色系有:苋菜,茜草,苏木,红花花瓣;蓝色系有:蓼蓝,菘蓝和马蓝;黄有:槐花,大黄和拓木;艾草可染青色等。


要不是有他给列出来的这些,她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一个个去尝试。


看着上头的字迹,沈瑶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扬,杨继宗这人近来对她虽有些得寸进尺,但只要交给他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办得漂亮。


这点她还是非常满意的。


“阿瑶,爹说得你可听见了?”沈青山将捣出来的汁水淋在布上,将显现出来的颜色给女儿看。


沈瑶从自个的思绪中回过神,瞥了一眼那布上的颜色:“爹,我听见了,来,下一个。”


沈青山听从女儿的指挥先涮了一遍水,再捣碎下一个,忍不住暗中腹诽。


听见啥啊?他打退堂鼓的话,女儿怕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恐怕脑子里全是杨继宗那小子。


晚间父女俩人和蚕室里的工人们一起回村,在石桥上遇见了蹲守的黄冬生。


“姐,姑父,你们可算回来了,走咱们赶紧回家吃饭。”黄冬生将父女俩的背篓接过来,一手拎一个。


乡亲们在后头和沈青山说话,直称赞姐弟两人关系真好。


现如今沈家的晚饭大多是杨继宗兄妹在操持。


杨继宗虽然又教了几位童生做文章,但时间也更充裕了些,因为这些童生会轮流替他给学生们上最后一节自习课,就算是他指导众人文章的回礼。


所以他回家的时辰比大伙都早。


至于文英,她的绣品早已经完成,只等六月底和生丝一起送给吕掌柜交货。


所以她近些日子在家里除了做蚕丝扇外,就是在厨房给兄长打下手。


饭桌上。


杨继宗给沈瑶夹菜,看着她吃的香,忍不住又给她夹了一块兔肉,还小声询问她的意见,是咸还是淡?


沈瑶吐出骨头,头也不抬的冲着杨继宗竖起大拇指,“你做的我都爱吃。”


这句话哄得杨继宗给她夹完兔子肉,又给夹鱼肉,还细心的给她剃干净鱼刺再送她碗里。


坐在边上的长辈对此等场面早已习惯。


吃完饭,黄冬生就把表姐让他买的铜丝上交,“姐,你们不晓得,这些铜丝花了五两银子,我付银的时候手都在抖,这铜丝到底用来干嘛的啊。”


“做绒花啊,这绒花是以蚕丝为骨,铜丝为脉,经染色、勾条,打尖等数十道工艺制成,寓意荣华富贵,少了铜丝可不行。”


大伙坐在边上听沈瑶说完,立马附和这个绒花的寓意好。


田宝珠更是让沈瑶再复述一遍,她得记下来,到时候去江南也好同客人们介绍。


沈瑶接过铜丝很是满意,拉着文英和宝珠进了房间取出工具,吩咐黄冬生把桌子收拾干净搬到院里,她们要做绒花用。


不等黄冬生抱怨两句,边上的田宝来和杨继宗已经先后将桌子给搬到了院里。


长辈们在院中乘凉闲话吃着泡在井水里镇的冰凉的甜瓜。


杨继宗、田宝来、黄冬生三人则是负责伺候三个小姐妹用瓜果的小厮。


没办法,她们三人想吃又不能弄脏了手,只能让三人将甜瓜切了小块拿竹签子喂,至于这办法,自然是沈瑶想出来的。


黄杏在院子各处点了艾草薰蚊虫,一阵凉风吹过,众人齐叹一声:这样的日子可真舒心。


转瞬间就到了六月底。


天还没亮,田宝来和杨继宗便将整理好的蚕丝、打包好的各种兔皮货物,以及用妆奁匣子盛放的蚕丝扇绒花等行李一并搬入篷车里,摆放整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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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离别在即。


黄梅尽管有再多的不舍和担忧,在这一刻也只能强忍着眼泪,握住女儿的手嘱咐她路上小心行事。


“娘,您别担心,咱们坐篷车去,风吹日晒不到,雨水也淋不到,有爹和舅舅护着,不会有事的。”一身男子装扮的田宝珠同样忍着泪水和亲人告别。


就在田宝珠和众人一一告别完要上骡车时,黄梅一把将女儿抱在怀中,压低了声音道:“娘给你女装里缝了内口袋,里头有五两银子,你自个揣着啊。”


“娘!”田宝珠再也压不住眼泪,如鲠在喉,“娘,我在您枕下放了一个东西,您回去了看,哥哥,到了江南我会给你们来信的。”


田宝来搂着娘的肩膀,挥手送别妹妹和父亲。


黄冬生同样不舍自个的爹爹离家,一路追上骡子扒着篷车边沿嘱咐坐在里头的父亲,“爹,您别忘了答应给我们带的礼物,还有信寄到咱们家的供销社来,路上注意安全。”


黄松柏眼眶泛红拍开儿子的手:“臭小子,爹记住了,我不在家,你就是家里的男人,凡事多上点心,晓得不?”


“嗯,我知道。”


田中正在前面驾着骡车驶过石桥偷偷抹眼泪,黄冬生看见后便没有继续追了,往回返的时候,也是一串串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落。


自从三人离家跟着茶商前往江南后,家里人除了送行时情绪异常伤感外,到了白日里,大伙又和没事人一样,照样忙着手头的事情。


黄梅回到家中掀开枕头,发现下面放着女儿给她制作的一根绒花发簪,上头是一簇盛开的腊梅,当天晚上还是没忍住捧着梅花发簪偷偷哭了一场。


晚间闲下来坐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大伙总是会担心三人走到了哪里,路上是否顺利。


田中正驾着骡车在脚店和常威碰面,双方打过招呼,常威将他们的骡车安排在队伍行进的中间,这样有利于他们的安全,也不至于会掉队。


白日赶路,天热,田宝珠头回离家且还跟着这么多男人一起上路,虽有父亲和舅舅守护,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所以一直窝在篷车里没敢出去透风。


“小宝,和你爹去前头坐着吹吹风,别中了暑热,舅舅想睡会,夜里得替你爹赶车。”出了青峰镇,黄松柏趁着队伍停下给牲口喂水的空挡,来到后方同田宝珠交代。


车里放了货物留下的地方确实不多,想到舅舅要歇息,田宝珠停下手中绘制的路线图,摸了摸腰间的虎骨刀终于去了外头。


“爹,我来陪您。”田宝珠挨着父亲坐在前方,神色有些紧张不安,生怕旁人发现她自个是女扮男装。


田中正看着女儿热得通红的脸有些心疼,为了让女儿能多吹吹晚风,于是将手中的缰绳递了过去,“小宝别怕,有爹在呢,你想同爹学怎么驾骡车不?”


田宝珠看着喝了水在原地歇脚的骡子,视线又落到其他同行人的身上,发现其实根本没人注意自个,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渐渐落回肚子里,向爹爹点了点头。


夜间常威在前面带路,离开青峰镇得日夜兼程赶往下一个落脚点,所以众人的伙食都是随身携带干巴巴的干粮,或者是盐焗鸡蛋。


田宝珠坐在舅舅身边举着火把,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抬头望向夜空,心里那点点害怕在舅舅和父亲的保护中渐渐被繁星照亮,只剩下对前路的未知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