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6章 管的不是闲事

一般情况下,辰时早朝就会结束。

但今日正巧各省收完税粮,给户部交了上计。

事关国库,熙和帝非常重视,连带着文武百官都留在殿中,仔细听宋修齐奏报。

好不容易站到巳时初,上计说完,得知各省丰收的熙和帝听得喜笑颜开,百官都以为可以下朝了。

甚至连御前领侍许忠义都开始高喊: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偏就在这时候,守卫宫门的皇城司匆匆进殿:

“陛下,太子府苏少詹事携一众官民在宫门外求见,弹劾靖远公指使亲属巧立税目,大肆敛财,强取豪夺数十万两银票,还欺压良民,当街殴打士子!”

苏润说是来告御状,但其实就是弹劾靖远公,让熙和帝主持公道罢了。

闻言,满朝文武疲惫的精神一扫而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前头的靖远公身上。

面容刚毅的靖远公韩节,果断出列喊冤:

“陛下,老臣为官多年,恪尽职守,清正廉洁,从未指使人做过此事,还望陛下明察!”

平西侯等人纷纷开口作证。

韩节能成为勋贵集团的领袖,除了祖上荫庇,世袭公爵外,还因为他本身就严于律已,从不留把柄。

这也是他多年以来,被督察院、太子府等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却始终屹立不倒的原因:

打铁还需自身硬!

对韩节本人的作风,即便是阵营与政见都不同的赵叡,也很敬佩。

因此,听到苏润弹劾韩节的名目,也是吓了一跳,生怕苏润年轻气盛,胡来一通,惹祸上身。

但冷静下来后,他很快捋清楚思绪:

能让他妹夫放弃休沐日不要,都要进宫弹劾,肯定是真的掌握证据了。

思及此,赵叡目中盈满火热的期待。

若此事属实,那这次可是削弱勋贵的大好机会!

他抬头,父子俩一对视,熙和帝会意,当即命人传苏润等人进宫。

苏润直接进殿,其余人都在外面等候。

只见苏润‘噗通’往地上一跪,气冲冲地喊冤:

“陛下,您得为臣做主啊!”

“一城门郎打着自已是靖远公远亲的名头,今早在外城南门胡作非为,不仅越权收取门税和过税,还新立了外地税、货税、畜税和专门对玉泉百姓征收的玉泉税!”

苏润话落,不少清流皱紧眉头,不悦的瞪着韩丘:

进出京城收税,是由户部专门的官吏征收,而后充入国库,岂是一城门郎能越矩的?

何况还扯出了这么多压根不存在的税种!

“胡说八道!户部压根就没有在城门口设税目。”

宋修齐当堂出列,既为了撇清关系,也为了上眼药:

“陛下,户部自六月起,为了增加玻璃外销,早就取消了过税和门税,此事,臣早有奏请!”

他们没收税,但被人打着旗号坑百姓,这黑锅他哪儿能背?

熙和帝是知道此事的,他摆摆手,示意宋修齐退下。

户部没了干系,苏润继续弹劾:

“税目乃是其一。”

“其二,强行搜检百姓车马,逼迫百姓交税,如有不从,便抬出靖远公威慑,并仗着后台,强抢二十万两银票,遭遇士子争辩,堂堂朝廷命官,不仅动手伤人,还要罗织罪名将人拿下!”

韩节见势不对,急忙打断:

“小儿信口雌黄,本官从未指……”

“你先别说话,等下官说完!”

苏润一点不给面子,直接打断。

韩节还想说话,但被熙和帝呵斥回去,只能憋屈的听苏润继续:

“其三,臣赶到阻止,此人欲用抢来的银票贿赂臣,不成还要指使人杀臣,所做所为简直令人发指!”

苏润细数完罪名,这才把话头交给熙和帝:

“陛下,上述种种罪名,乃城门数十名百姓、将士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被威逼利诱的百姓正在殿外,人证物证俱全,陛下可随意审问。”

“天子脚下,此人就敢如此胆大妄为,还请陛下做主,将相关人等一并惩处,还百姓公道!”

苏润拜下,柳玉成、司彦等人自发出言附和。

苏丰官职低微,刚好站在殿门边。

待看到外面的苏远河和程介,直觉不妙,倒是没第一时间表态。

靖远公此时总算能说话了:

“陛下,臣廉洁奉公,从未指使过任何人做违反大炎纲纪之事。”

“那城门郎所言,必是假话,还请陛下严惩此人,免得污了我靖远公府的名声!”

韩节知道,靖远公府家大业大,有些人会打着自已旗号乱来。

因此,这时候他连对峙都不要,直接不承认,还要求熙和帝严加惩处,看起来倒是一副大义灭亲,大义凛然的模样。

他开了头,不少勋贵纷纷开口附和,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苏润可没这么容易让他过关,他夫子被人打了,亲人被欺负了,他火气还没消呢!

“那城门郎如今就在殿外,是真是假,陛下一问便知。”

“靖远公如此急切下定论,究竟是心虚还是要杀人灭口?”

柳玉成手执笏板出列:

“陛下,此事事关靖远公,臣以为,当传证人上殿,查清真相。”

当下,就有自视甚高的勋贵跳出来唱反调:

“不成,靖远公好歹是一等公爵,岂能因区区一城门郎与蚁民之争,便闹上金殿?”

“此言有理,不过小事一桩,让顺天府查了便是,如何值得满朝文武在此消磨时间?”

甚至有人挤兑起苏润来:

“苏少詹事正在休沐,如何管起闲事了?”

“苏少詹事并无审案之权,贸然带人入宫,可知不合礼法?”

“平民越级上告,须得赤膊滚钉板,才能告状。”

……

眼瞅着勋贵们越说越偏题,苏润冷冷一笑:

“诸位大人,不巧了!”

“本官管的不是闲事,那城门郎抢的是本官大伯,打的是本官的夫子,拿的二十万两银票,是本官给瑶光公主的聘礼!”

“所以,这次要状告靖远公的,不是殿外的百姓,而是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