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拖延
正堂。
萧琰来到时,乌薄迟已经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了。
他神情悠闲,像是特地过来做客喝茶的,瞧见来人也没站起身,松散的姿态透着股狂妄和骨子里瞧不起萧国人的不恭不敬。
萧琰的步子刚踏入殿中。
身旁的苍三便立即开口道:“二皇子见了我家殿下为何不行礼?”
乌薄迟喝茶的动作并未停顿,轻抿了一口,在口中品着茶,似乎并不把三人放在眼中。
半晌才幽幽放下茶杯,望向萧琰道:“吾与殿下乃同辈之人,不知有何礼要行?”
萧琰往堂中主位走去。
浑身凌冽的气势无声无息间压了乌薄迟一头。
他声线沉静,含着淡笑:“孤是主,二王子是客,二王子远道而来,倒不必拘泥于这些繁琐礼节。”
“只是,”萧琰话锋顺势一转,“不知二王子特来庄子上寻孤,有何要事?”
他似乎并不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而觉得诧异。
此刻天色黑透。
乌薄迟看了一眼堂外时明时暗的月色,也在同样在拖延着时间。
他行动前已经打探得一清二楚,城中兵马未动,连暗卫也并未全在庄子上,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拿下萧琰的最佳时机。
若不是他早早便知晓这些。
此刻看着萧琰毫不意外的神色,乌薄迟都险些觉得此人是知晓他今日会“登门拜访”一般。
可若真知晓,又怎会如此镇定地坐以待毙呢?
乌薄迟嘴角勾起一抹诡笑:“无事,只是吾好似有些日子没见过太子了。”
萧琰笑了一声,语气疏远淡漠:“二王子有事与孤父皇商议即可,孤只是太子,又有何故要见呢?”
他这话说得大言不惭。
像是从不管朝中之事,只是个空有虚位的太子。
可乌薄迟心中却一清二楚,他在萧国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无一不是来自眼前之人的手笔。
即便萧琰面上装得事不关已,可萧国的朝政大事,却是尽数握在他手中的。
这也是乌薄迟为何要先对萧琰下杀手的缘由之一。
乌薄迟将亲弟弟的势力除去后,在乌苏也颇得重视,众人都认为他便是乌苏下一任王主。
可只有乌薄迟清楚。
他布局陷害亲弟弟一事,父王是知晓的。
许是知晓他心狠手辣到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下手,乌苏王主虽从未言明,可还是对他生了忌惮之心。
他为了王位能对亲弟弟下手。
如此狼子野心,来日若生了谋逆之心,曾抵向亲弟弟的刀尖,也会抵向自已的亲生父亲。
因而乌薄迟在乌苏尽心尽力这些年,手中从未真正握过实权。
此次夜袭皇庄,也是乌薄迟证明自已的机会。
倘若他立下大功,即便父王暂不肯退位,乌苏王朝的臣民也会拥护他,直到他成为新一任王主。
此计,乌薄迟从未想过失败。
跟在萧怀瑾身边的两个侍从是乌薄迟的心腹左右之人。
二人按计划行事已经打开了前院各处小门,让乌苏精兵们从小门潜入。
虽万事俱备,乌薄迟也不敢小瞧萧琰,依旧坐定在此处拖延着时间。
他听着萧琰的话不免觉得好笑,毫不客气地揭穿道:“吾在萧国吃了如此多的暗亏,都是拜太子殿下所致,吾自然得来见见。”
“哦?”萧琰故作不明,“二王子吃了什么亏?”
乌薄迟乐意陪着他演下去:“苏州一事,不都是太子殿下的手笔吗?”
萧琰闻言拧眉轻叹,似是无奈道:“怎会是孤的手笔呢?劫粮害命,不都是二王子的亲弟弟做的事吗?”
乌薄迟无从反驳。
嘴角的笑意却愈发加深。
他自顾自地笑了半晌,忽然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吾四弟所做之事,乃是为了吾。”
萧琰并未开口问下去。
乌薄迟也不在意,继续道:“因为他要与吾争王储之位,所以,吾便对他使了些小手段。”
“如今他蓄意报复,暗中陷害吾,吾已对他下了追杀令,若寻到人,杀之。”
一股嗜血的冷意从乌薄迟的言语间溢出。
萧琰像是终于舍得抬眸看他一眼,眸中意味不明:“二王子可真心狠手辣,亲弟弟也下如此杀手。”
“心狠手辣”四个字听在乌薄迟耳中却好似是对他的赞赏。
堂外响起几声猫叫。
乌薄迟往外看了一眼,笑意中尽是大计将成的傲然:“太子殿下过奖了,吾除了心狠手辣,还有一条......”
“睚眦必报。”
萧琰故作冷下脸色,紧盯着他:“二王子这是何意?”
乌薄迟缓缓站起身,还未等他言语。
门外便匆匆跑进一个面色惊慌失措的暗卫,冲着堂内大喊:“殿下......大事不好了!庄子外不知何时来了一支不明来路的兵马,把庄子给包围了!”
暗卫的话伴随着茶杯落地的声音。
萧琰轰然起身,似是以为自已听错:“荒唐!孤在此,哪来的兵马敢包围此处?”
他刚说完,便像是立即意识到什么。
不可置信的神情缓缓看向堂中笑得诡异的乌薄迟:“是你?”
话音一落。
苍三苍四立马拔剑出鞘,对准了乌薄迟。
乌薄迟丝毫未惧,他缓缓走向门外,门口处的暗卫也拔剑对着他,可下一刻,门外便响起一阵脚步声。
黑压压的一支人马,是乌薄迟的手下。
门口的暗卫猛然回头,顿时僵在原地,下一刻,他又像是反应过来,剑锋对准乌薄迟砍去。
乌薄迟身手不俗,寒光闪过,他侧身一避,剑身擦着他的身前滑过,他脚尖一点往后撤去,顺势接过了手下扔来的剑。
他脸上还挂着笑:“不愧是太子殿下手底下的人,吾若再慢些,可就真要被砍死了。”
他言语看似在称赞,语气却是不屑。
此时一道门隔着。
门内,是萧琰和三个暗卫。
门外,是乌薄迟和他不知其数的精兵。
萧琰沉着脸色,缓缓走向门外:“二王子可别忘了,这是在萧国。”
“吾知晓,如今还是萧国,可往后就不一定了,不过太子殿下怕是......”乌薄迟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隐在昏暗月色下的面孔如索命的鬼魅。
“活不到那一日了。”
看着门内慌乱了片刻又立马冷静下来的萧琰,乌薄迟此刻当真是有些佩服此人。
都死到临头了,不知在装什么?
乌薄迟此刻身心都是凌虐于人上的快感,看着萧琰,故意道:“吾还有一法子,可以饶太子殿下一命,就是不知太子殿下愿不愿意割爱了。”
“殿下的太子妃实在貌美动人,吾第一回见时便生了怜爱之心,不如殿下将她送于吾享用,吾或许能饶殿下一命。”
那张面色沉重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深意的笑。
回应乌薄迟的。
是宝剑出鞘的锋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