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和鸣
玄无咎同黎世安嘱咐一句后，就回头开始布置些什么，而趁此空档，黎世安也顺便观察了一下这里。
虽然从外面看起来这建筑十分有气魄，但是内里的陈设十分简单，里屋一张大床落了灰，显然好久没人睡过。
而看其他地方留下的痕迹灰尘，原本应该有许多大件的家具陈设都被移走，现在除了堆积的各种乐器法器，就剩下了一堆又一堆纷乱摆放的图书典籍，纸张信笺。
黎世安随意的翻了翻，他眼前的这一堆是手抄的医书药方，看样子应该都是一水隔天的珍藏，周围散落着许多信件，长篇累牍的都是叶芷的师父在同玄无咎进行的病情讨论。
甚至这一堆书信之后，还有张秀气小几，其上砚台干枯，一张好似人体经络的图画了一半，地下的蒲团上还铺了一件落灰的一水隔天的华丽外衫。
“难怪叶芷选择来这里避风头，看来因为治病，两家的关系真挺好的。”
黎世安感慨了一句，接着向里看去。
在这张为叶芷师父准备的小几后，是许多同其他医术世家来往的信件，甚至包括了大焱宫廷太医院，他们老黎家的皇家标记在一众纸堆中格外显眼。
黎世安忍不住好奇的看了看，一开始太医院满纸写的都是车轱辘话，一句有用的没有。
也不知后来玄无咎怎么和他们交流的，不知哪一天，这些太医们突然就热情了起来，不仅献言献策，甚至从一旁散落的锦盒来看，各种奇珍异宝，珍稀草药也十分大方的往这里送。
黎世安微微皱眉：“向想要清缴江湖势力的大焱求援，这...多少有点与虎谋皮了。”
粗略的从头翻到尾，这些信中并没有体现出朝廷如此热情的原因，而黎世安再往深处看去，好像又是和别的势力的交流。
“咦？那个金漆的样式，好像是金刚寺？”
黎世安还欲再探究一番，他的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你倒是自来熟的很，别给我翻乱了，虽然这一堆那一堆的，但我还是归了类的。”
这时黎世安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下意识的在人家起居之处四处乱翻，着实有些无理了。
“啊，对不住...”
玄无咎手持木杖不在意的挥挥手：“无妨，反正后来阿萤不喜欢这个阳光不好的地方，这里住的时间最长的，还是你这个阴沉暴躁的小鬼。你后来跑了，我就当书房用了。”
“这样吗...”黎世安轻轻自语。
他自打来到这巫宗的地盘，做什么事都没怎么细想，全凭本能。
他本以为是自己被煞气侵蚀的越来越严重了，当然这方面的原因也有，但这片穿越前处处都留下他痕迹的地方，让似乎他本能的放下了戒备，感觉心安。
看来相比于阴冷诡谲的皇宫，这片西南蛮荒的世外桃源，对原本的黎世安来说，才更像一个温暖，有人情味的家。
“行了，别看了，跟我来吧。”
黎世安乖巧的跟着玄无咎来到一片他刚腾出空的场地，地上刚画出了一些花纹符号，周围也布置了不少看不出用途的器物。
“这些东西，你会哪一样？”
“啊？”
黎世安顺着玄无咎的手指，看向角落旁堆积的各类乐器，他走上前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好一通翻找后，从里面拿出了一面手持的铃鼓。
“这个行吗？”
“可以，过去吧。”
黎世安依言站到了场地中间，同时向玄无咎问道：“这鼓我应该什么时候拍？”
“你一会自己会知道的。”
带着好奇的目光，黎世安看见玄无咎先拿着木杖朝四周一挥，顿时，屋内凭空掀起一阵微风，摇响了挂在屋檐墙角的各色风铃。
接着他又用木杖往地面一击，周围摆放的奇特法器随着震动，也发出了叮咚如泉水般的声响。
玄无咎放下木杖，从旁取出一杆玉笛放在嘴边，吹出一道略带苍凉的笛声。
周围风铃声，法器声依然响动不停，再配合上玉笛的不知名曲调，玄无咎一个人就组成了一支乐队。
这古朴苍茫的调子十分好听，身处其中的黎世安沉醉其中，他嘴中轻哼，拿起手上的铃鼓不自觉的跟着打起了拍子。
铃鼓的突兀加入，同乐声有些格格不入，黎世安自己听得都直摇头，他本能的不断变换着鼓点，最后终于找对了韵律，将铃鼓的声音也和谐的融入其中。
随着乐曲声实现共鸣，黎世安仿佛感觉到了一种全新观察世界的方式，这感觉他说不上来，但十分的奇妙。
正在此时，玄无咎笛声变换，有些稍微激昂起来，而黎世安的身体随着声音变换，也忍不住跟着舞动起来，身上的各种力量也仿佛活了一般，要加入这场舞蹈。
黎世安瞬间有些难受，仿佛身体的控制权被夺去，再也不听指挥，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这会都有了思想，开始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
他痛苦的闭上眼，但所见却不是黑暗，他的灵魂仿佛被抽离出来一般，正在以一种奇特的角度
观看自己。
在黎世安眼中，自己原本有形有质的实体心态逐渐模糊抽象，取而代之的，见到了一团仿佛是能量组成概念。
在这种从未体验过的视角中，他看见了一个不同的自我。
他此时的身躯好像一块填色版画，被支离破碎的划分成了无数小格，其中分布着星星点点的淡金色光芒。
但更多的却是似玉非玉的暗色光芒，这些暗色就好像画笔沾多了颜料，在他破碎的画布上不断晕染扩散，不仅盖住淡金色的光芒，甚至连分割小格的线条都在一并覆盖。
他人形的轮廓，看起来很快就要被彻底涂乱，最终变成一团单一的，没有形状的暗色色块。
“这是...我？”
黎世安迷迷糊糊间似乎明白了眼前的含义，他不由的生出一股大恐惧。
随着他心中纷乱，眼前的画面如信号受到干扰般模糊扭曲，最终变为一团黑暗。
而他本人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连带着手中的铃鼓节奏都纷乱不堪。
一团乱中，玉笛声音再变，仿佛顽童瞎吹一般的难听起来，却又意外的合上了黎世安的鼓点。
笛声引导着杂乱的鼓声，从毫无章法渐渐又找回节奏。
接着，曲调逐渐舒缓，渐至无声，周围的风铃和法器随着笛声消失，也停止了响动。
黎世安一手牢牢的抓着铃鼓单膝跪地，他浑身大汗，喘息不止。
玄无咎收起玉笛拿起木杖，将黎世安扶起，帮他顺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