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嚼舌根
就算是只狗路过，一不小心都得身败名裂。
“公孙大娘，最近有那小两口的新鲜事吗？”一名妇人磕着瓜子问道。
被她问话的老妇干咳一声，煞有介事道：
“你们不知道吧？这俩人没成亲就已经怀上了。”
“啊？你说那好端端的女人，怎么就瞧上他个残废了？”
“我不说你哪里知道？”
公孙大娘装模作样打量一下四周，把所有人的好奇都赚足了，这才压低声音道：
“那男的年轻时好赌，第一个老婆就是被他给活活气死的。
因为欠了赌债，被人卸了一条膀子，这才带着闺女跑到咱们村避难。
那女也不是个善茬，之前给人家做妾，不守规矩，跟大夫人争宠，被老爷给赶了出来。
这种厉害女子哪个敢娶？也就他个残废不介意。”
“那他闺女呢？”
“哟，那丫头可就命苦了。
因为妨碍了她爹的好事，被卖到了一个傻子家里当童养媳。
当爹的也真是心狠，为了娶媳妇，居然连自己闺女都不要了。”
说到最后，老妇还不忘补充一句：
“到底是个丫头，要是个小子，他才舍不得卖呢。”
“这些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耳边突然响起年轻人的声音，转头望去，只见一旁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大小伙子。
他们神色古怪，似乎想笑又不敢笑。
年纪稍大的年轻人再次开口问道：
“这位大娘，你刚才说那个小姑娘，可是叫红豆？”
几名妇人将目光齐刷刷放到公孙大娘身上，后者并不想在老姐妹们面前露了怯，点头道：
“不错，就是她，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想确定谣言是从哪传出来的。”
年轻人闪开身，露出藏在背后的瘦小身影，正是方才被谈论的红豆。
小姑娘面寒如霜，让几名妇人看了不禁心里发怵。
复姓公孙的老妇反应最为机敏，见势不妙，口中嘀咕着“该做饭了”，起身往旁边屋子走去。
一柄长剑“唰”地出鞘，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
老妇当即吓得脸色煞白，两腿一软坐在地上。
小姑娘并无多言，直直走向旁边木屋，从炉底抽出一块炭火，丢在了门外草垛上。
熊熊大火着了起来，很快引燃整间木屋。
老妇怔怔瘫坐原地，眼瞅着自家房子火势越来越大，她这才反应过来，拍着大腿呼喊道：
“哎呦，夭寿啦，杀人啦~”
李环与程岱宗相视一眼，虽然对方罪有应得，但这惩罚未免太重了些。
小姑娘红豆却是不解气，冷声道：
“今天只是小小教训一下，若以后再敢背后论人短长，把你舌头割了。”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老妇独自呼天抢地。
茅屋旁，一名断臂男子看着远处的火势，苦笑道：
“红豆，你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了？”
“一点都不过。”面对男子，少女脸色缓和了几分。
“小二叔，你忘了咱们原来是做什么的？
咱们在山上那会儿，名声可以止小二夜啼，哪有人敢背后嚼舌根子？
人善被人欺，这道理你是明白的。
那长舌妇说我也就罢了，居然把你和缨娘婶一块给带了进去，没杀她已经算手下留情了。”见到许久未见的左小二，红豆的话比平时多了不少。
原本高高兴兴回来，结果一进村就听自己被嫁给了地主家的傻儿子，也难怪她这么生气。
左小二无奈笑道：
“她愿说什么就让她说好了。”
李环跟着补充道：
“你这一闹，小二哥他们反而没办法在村里待下去了。”
“这鬼地方不待也罢，小二叔，我在外面赚了点钱，带你们去城里住大房子。”
左小二闻言疑惑道：
“红豆，你这些日子都在外面做什么？
还有，你怎么跟李兄弟他们在一起？”
小姑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一直隐瞒着自己在做杀手的事。
李环见状接话道：
“小二哥，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反正村里也待不下去了，你们先上车，咱们路上慢慢说。”
左小二与缨娘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二人简单收拾下，坐上了去往乾州的马车。
官道上，李环将红豆如何找自己几人报仇，潜州城如何解除误会、出手相助，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他已经猜到了小姑娘的难处，特意略过了对方做杀手的那段。
左小二静静听完，感慨道：
“原来真是水蛭做的，事后我一直在想，你们在黑山寨时的样子，不像那种人。
我也劝过红豆，让她先搞清楚，别冤枉了好人。
可她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认定你们就是凶手，还好现在误会都解开了。”
李环微微有些汗颜道：
“其实也不能说和我们一点关系，当初水蛭就是冲我们来的。
我们先走一步，黑山寨无辜挡了刀。”
左小二摇摇头：
“李兄弟你别这么说，万般皆是命。
大当家的早有带红豆离开的想法，我也过够了打家劫舍的日子。
我们落此下场，可以说都是报应。
现在的日子没什么不好，只是可惜了猴子。”
说到这，男人垂下头去。
李环早就从红豆那里听闻了猴子的遭遇，没想到看似最怕死的一个，居然为了掩护同伴跟敌人同归于尽，也算是条汉子。
几人一路叙着旧，在傍晚时分抵达乾州城。
起初左小二进城时还有些担忧，自己毕竟还背着人命官司。
可路过城门时，兵丁压根懒得多看他这个残废一眼。
诏国每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那些为祸一方的大恶尚且抓不过来，他背那点事根本不算什么。
缉拿他的通告，早就不知被塞到了哪个犄角旮旯了。
一行人刚进城，便发觉城中气氛紧张。
官兵们不时来回巡视，出城之人多过进城的。
沿街商铺十去九空，显然都听说了即将到来的大战。
几人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一路走来他们已经看到许多大户携带家眷逃离。
看着那一车车的货物，即便是李环，内心也会不自觉生出劫掠一票的想法。
至于红豆，若不是其他人拦着，早就纵马持刀拦住去路，让其留下买命财了。
反观同样黑山寨出身的左小二，对此始终没什么表现。
他面色平静望着逃亡人群，眼中甚至透出一丝怜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