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卖酒
......
沈羽挠了挠头,一脸狐疑地看着新出现的卖酒汉子。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先是遇到那帮押货的青面客商,接着又冒出七个卖枣的,现在又来个卖酒的。
这荒郊野岭的黄泥冈,平日里鸟不拉屎的地方,今天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
“这也太巧了吧...”
沈羽小声嘀咕着,手也不自觉地摸上了腰间的刀柄。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个挑酒桶的汉子,只见那人虽然一副老实巴交的卖酒郎模样,但眼神飘忽,时不时就往青面客商那边瞟。
李三皱着眉头,凑到沈羽耳边低声道:
“沈师弟,我总觉得眼前这几伙人都不对劲,这事儿透着古怪啊!“
当了这几个月的衙役,李三的职业敏感度已经练出来了。
眼前这情形...
青面客商、卖枣贩子、挑酒汉子,三伙人莫名其妙地聚在这荒郊野岭,怎么看怎么可疑。
“嘘——”
沈羽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目光悄悄瞥向武植。
见自家都头神色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沈羽这才稍稍安心。
沈羽声音压得很低:“武大人都这么淡定,咱们急什么?”
但沈羽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
这几伙人该不会都是劫道的吧?
一个两个还好说,要是他们联起手来...
那可就麻烦大了!
此刻。
烈日当头。
杨志手下的军汉们又饥又渴。
他们眼红地看着武植一行人悠闲地喝水吃肉,又瞥见那七个枣贩大口啃着青枣,而自己却只能干咽唾沫,还要挨杨志的鞭打,心中怨气更甚。
一个军汉实在熬不住,冲着白胜嚷道:
“喂!那汉子,桶里装的什么?”
白胜堆起笑脸:
“回客官的话,是上好的村酿白酒。”
“挑去哪儿卖?”另一个军汉插嘴问道。
白胜擦了擦汗:“正要挑去前面村子,五贯钱一桶”
军汉们凑在一起嘀咕:“这大热天的,买些酒水解渴也好...”
正议论间。
杨志提着朴刀大步走来,厉声喝道:“你们又在做什么?”
“我们想买碗酒解解暑...”一个军汉壮着胆子回答。
“混账玩意!”
杨志怒目圆睁,抡起朴刀杆就朝那军汉手臂打去。
“谁准你们擅自买酒吃的?”
杨志身为淬肉境武者,气血之力自然远超一般军汉。
这一杆下去,饶是杨志收了七分力,那军汉手臂上还是立刻肿起一道青紫的淤痕,疼得他龇牙咧嘴,直接抱着手臂蜷在地上呻吟。
其他军汉见状,大多缩着脖子不敢作声。但几个铜皮境的军汉却暗自咬牙,眼中闪过不忿之色。
凭什么你杨志就能仗着境界高强随意打骂?
“你又来撒泼!”一个胆大的军汉梗着脖子道,“我们自掏腰包买酒,关你什么鸟事?动不动就打人!”
杨志横眉竖目,朴刀杆重重杵在地上:
“蠢材!你们懂什么叫做江湖险恶吗?多少好汉就是栽在这蒙汗药上!”
那挑酒的汉子闻言,立刻拉下脸来:“这位客官好没道理!幸亏我没卖酒给你,倒说出这等伤人的话来!”
这边的争吵声,将武植一行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武松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青面汉子倒是谨慎,说得在理。”
沈羽点头附和:
“确实。其实他要能像咱们武镖头这般未雨绸缪,提前备好干粮和水,也不至于这般狼狈。”
在当前这鱼龙混杂的场面,沈羽故意用“镖头“称呼武植,以防暴露身份。
李三立刻接茬:“沈师弟说得极是!还得是咱们武镖头!”
武植无奈摇头:“又变着法儿拍马屁是吧?”
他半靠在树干上,笑意吟吟的看着眼前这场面。
白日鼠白胜握着酒担的手沁出汗水,喉结不安地滚动着。
原本他们计划里只有杨志那队押送生辰纲的人。
但他不经意间看向了武植的方向,没想到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伙镖师。
若生辰纲劫夺的场面被他们瞧去,往后风声走漏可如何是好?
更要命的是,万一这些人也来买酒,两桶白酒被喝完,又该去哪寻机会下蒙汗药?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往吴用藏身的树荫处飘去,心中只有不安和焦虑。
吴用半阖着眼,只是随意地擦拭着额头汗珠,却在与白胜目光交汇的刹那,极轻地点了点头。
动作很快。
但白胜立刻读懂了其中意味。
无论如何,劫纲计
划必须按原计划推进。
白胜装作面无表情的模样,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赌这些不速之客不会横生枝节。
而他们之间的举动,自然没有逃过武植的目光。
这时。
那七个枣贩提着朴刀走了过来。
为首的晁盖粗声问道:
“你们做甚么闹?”
白胜立刻诉苦道:
“我挑酒去村里卖,天热在此歇脚。他们要买,我没答应,这位客官却诬赖我酒里有蒙汗药,平白坏我名声,你说这岂不好笑?”
晁盖故作恍然:
“原来如此。正好我们渴了,既然他们疑心,不如卖我们一桶。”
“不卖!不卖!”白胜连连摆手。
七个枣贩围拢过来。
红头发的刘唐扯着嗓子嚷道:
“酒本就是卖的,我们又不少你钱!难不成看着我们渴死不成?”
吴用立刻帮腔:
“你这汉子好不通情理!我们又没说你什么。左右你都要挑去卖,卖我们些又何妨?”
武植见状,嘴角含笑地站起身来,缓步朝那边走去。
武松见兄长行动,心领神会地留在原地。
看来哥哥已经看穿其中蹊跷,自己且静观其变就行。
杨志此刻心中焦躁不安,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望着眼前争执不下的场面,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太过疑神疑鬼。
或许这卖酒的当真只是个普通商贩?
正心烦意乱间。
忽见一位身着墨色劲装的青年缓缓而来,那人腰间悬着两把雪花镔铁戒刀,面容俊朗,正是武植。
“这位大哥说得在理。”
武植淡然开口,声音清朗:“我手下这些镖师也渴得紧,不如匀我们一桶酒水解渴?”
白胜闻言,脸色顿时一变,结结巴巴道:
“不、不卖!你们这么多人,我这酒哪够分的?”
他心中暗骂道武植。
你小子成心来捣乱不成??
吴用见状,眼珠一转,当即上前拱手笑道:
“这位镖头,看你也是江湖中人,何必与我们这些卖枣的苦哈哈争这一口酒水?”
武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也罢,是在下唐突了。”
他心知肚明,自己若在此纠缠,反倒坏了吴用等人的计划。
不如作壁上观。
待他们与杨志斗个两败俱伤,届时再出面收拾残局,岂不美哉?
想到这儿。
他又瞥了眼满脸警惕的杨志和强装镇定的晁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戏,才刚刚开始。
吴用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余光扫过身旁的兄弟,心中暗自盘算己方的实力
阮氏三兄弟与白胜、刘唐皆是铁皮境巅峰的好手,晁盖更是踏入淬肉境的强者。
再加上公孙胜身为道人,精通道法,再配合自己这铁皮境的修为,这阵容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此前公孙胜早已用道家符箓掩盖住众人周身旺盛的气血,将他们伪装成寻常商贩。
在这层伪装下,无论是杨志那帮军汉,还是这突然出现的镖师队伍,都料想不到他们竟是匪徒。
想到此处,吴用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待杨志等人被蒙汗药麻翻,生辰纲到手,正好顺势再解决掉眼前这群镖师,劫夺他们的财物。
既能完成劫纲大计,又能额外收获一笔银钱,当真是一举两得。
光是想想就觉的爽快至极啊!
他脸上立刻堆起虚伪的笑意,冲着武植一抱拳:
“多谢镖师体谅。”
笑容谄媚至极,眼底却透着的冰冷算计。
武植神色淡然,微微颔首示意,转身退回原处。
他心中冷笑,看来这智多星,怕是已经在盘算着要连他们一起收拾了。
不过这样也好...
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加入皇城司,就有这么大一件功劳摆在自己的手上了。
武植淡淡的看着事情发展下去。
那挑酒的汉子看着晁盖一伙,故作无奈道:
“卖你们一桶倒也无妨,只是被他们这么一说,我这酒卖得也不痛快。再说了,你们连个舀酒的家伙都没有。”
吴用立刻接话:
“你这人怎么这般较真?”
说着转身对几人使了个眼色。“我们自有办法。”
阮小二和阮小七从枣车底下摸出两个椰瓢,刘唐则捧出一大把枣子。
随即。
七人围在酒桶边,你一口我一口地轮番舀酒喝,时不时还嚼颗枣子下酒。
一伙人吃的美滋滋,不多时一桶酒便见了底。
“还没问你这酒多少钱呢?”晁盖抹了抹嘴问道。
白胜板着脸:
“明码标价,五贯一桶,十贯一担。”
“五贯就五贯!”吴用笑嘻嘻地凑过来,“那你再饶我们一瓢尝尝?”
“这可不行!”白胜连连摆手,“价钱说好了就不能改!”
这时阮小五已经把钱塞到白胜手里,阮小二则趁机掀开另一桶酒的盖子,舀了满满一瓢。
见此情况
白胜佯装恼怒地去抢,阮小二转身拿着瓢就往林子里跑,边跑边喝。
就在白胜追出去时。
旁边的公孙胜突然窜出,拿着另一个瓢飞快地舀了一瓢酒。
白胜急忙回身,一把夺过瓢将酒倒回桶中搅了搅,然后重重盖上桶盖,把瓢往地上一摔,骂道:
“你们这些客人好没道理,行事怎这般下作!”
那边杨志手下的军汉们见此情况,看得眼馋,一个个喉咙发干。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军汉凑到老都管跟前,陪着笑脸道:
“老爷,你看那些枣贩子都买了一桶酒喝,咱们是不是也...这大热天的,实在是渴得受不了。这荒山野岭的,连口水都找不到啊。”
老都管其实自己也馋得慌,听军汉们这么一说,便走到杨志跟前劝道:
“那伙卖枣的已经买了一桶,就剩这一桶了。不如让弟兄们买些解解暑气?这山冈上确实找不到水喝。”
杨志皱着眉头,远远望了望那酒桶。
他亲眼看见枣贩们喝了一桶,又从另一桶里舀了半瓢,应该没什么问题。
杨志本来想的是想从刚才那个墨衣青年镖师那里讨点水喝。
但万一他们是劫匪怎么办?
杨志不敢赌,他再看着手下军汉们渴得嘴唇干裂的样子,终于松了口:
“罢了,那就让他们买些吧。”
武松将眼前的一切真真切切,他压低声音对武植道:
“大哥,这伙人行事古怪得很。那卖枣的和卖酒的,明明就是一伙的!”
武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心想自己这二弟都能看破其中蹊跷,那杨志却还蒙在鼓里,难怪会着了道。
“二郎莫急,”武植嘴角微扬,“好戏还在后头,咱们且静观其变。”
武松会意点头。
以他们兄弟淬肉境的修为,若这伙人真敢发难,大不了就随手打杀了。
想到这里,武松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他悄然调整了下坐姿,确保随时都能暴起出手。
军汉们听闻杨志所言大喜,连忙凑齐五贯钱,兴冲冲地围到酒桶旁。
那卖酒的汉子却突然变脸:
“不卖了!不卖了!这酒里有蒙汗药!”
军汉们陪着笑脸道:“大哥说笑了...”
白胜梗着脖子道:“谁跟你们说笑!俺说不卖就不卖!”
这时吴用假意上前劝解:
“你这汉子也太较真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白胜推开,随即就把酒桶往军汉那边推。
“快喝吧。”
军汉们掀开桶盖,却找不到舀酒的家什,只得赔笑向晁盖等人借椰瓢。
晁盖大方地摆手:
“拿去用吧,这几个枣子也送给你们下酒。”
军汉们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
吴用笑道:
“客气什么,都是赶路的,几个枣子值当什么。”
军汉们千恩万谢,先舀了两瓢,恭敬地请老都管和杨志先喝。
杨志摆手推辞,老都管却迫不及待地灌了一瓢,两个虞候也各饮一瓢。
其余军汉一拥而上,转眼间就把一桶酒喝得还只剩一点。
杨志看的眼馋,自己到底是喝还是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