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骚扰
两人上前接旨。张公公的目光在陈云起脸上短暂停留，尖声传达口谕：“圣上口谕，召祁云熙、陈云起即刻入宫觐见。”他顿了顿，“陛下吩咐，二位自行前往紫宸宫。”
“遵旨。”两人应下。
祁云熙快速反应，靠近张公公，悄悄塞过一个锦袋。“劳烦公公跑一趟，请喝茶。”
张公公袖口一沉，脸上神情微动，低声道：“陛下在书房已待了一阵。”说完便带人离开了。
张公公一走，酒楼的寂静立刻被打破，议论声爆发开来。
“看见了？北封王和她一起接旨入宫！”
“圣旨都来了，她当真是陛下未来的妃子！”
“听说陛下和北封王在争她？”
“真是一块香饽饽！能让陛下特意下旨召见，北封王也得陪着！”
那些关于“争夺”、“香饽饽”的流言扎在两人身上。祁云熙感到一阵厌恶和寒意，她瞥了眼陈云起，他面无表情，只嘴唇紧抿。皇帝这一手，不仅坐实了她的身份，更是把两人捆绑在流言上。
“走吧。”陈云起声音很冷，率先出门。祁云熙压下情绪跟上。
马车驶向皇城，车厢里一片沉默。车窗外是阳光宫墙，车窗内是各怀心思的两人。车轮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抵达紫宸宫门口，守门内侍显然早有准备。他们刚走近，一道内侍的高声便刺破空气：“陛下有旨，祁云熙入内觐见，陈云起——殿外候旨！”
下马威。
毫不掩饰！皇帝就是要当着众人，踩碎陈云起的尊严。北封王，沙场名将？在这里，只是个在烈日下跪等的臣子！
陈云起的脚步猛地顿住。空气凝固，屈辱感涌上心头。他面色灰败，在无数目光注视下，缓缓屈膝，跪在了滚烫的汉白玉阶上。背脊挺直，像一块沉默的石头。一滴汗滑落鬓角。
祁云熙心口一紧。她与陈云起目光相接，那眼里没有愤怒，只有深沉的枯寂和一丝漠然。皇帝在割断陈云起最后一丝王者的尊严。
“祁小姐，请随奴才来。”引路内监催促道。
祁云熙收回目光，挺直背脊，踏入殿门。
刚进御书房，一股浓烈的香气直冲口鼻。那香气混杂厚重木香、甜腻花香，底下还压着一丝金属的腥气。祁云熙呼吸一窒，胃里翻腾。这香味毫无舒适感，带着攻击性，宣告着皇帝的领域和掌控。
光线昏暗，空气沉闷。书架阴影深处，一个明黄身影背对门口，似在读书。听到声音，他才转身，脸上挂着懒散的笑意。
“小熙来了？”陈骁声音刻意柔和，带着甜腻的尾音，让祁云熙浑身不适。他放下书走近。
“臣女参见陛下。”祁云熙规矩行礼。
“免礼。”陈骁假意扶她，目光审视，“在皇城学院可习惯？同窗可友好？功课难不难？”每句“关切”都别有用心。
“谢陛下关心。学院尚可，同窗和睦，功课尚能跟上。”祁云熙垂眼回答。
“和睦就好。”陈骁踱步到窗边，目光扫过殿外跪着的人影，嘴角微扬，转身锐利地看着祁云熙。“不过，朕听说……”他拉长语调，像在逗弄猎物，又带着帝王的压迫，“小熙啊，有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不知分寸，来骚扰你啊？”他语气轻柔，却藏着钩子。
“比如……那些认不清身份、不知进退的人？若有，告诉朕，朕为你做主！”
“骚扰”二字，清晰冰冷，直指殿内外两人。
殿内，香料令人窒息。
殿外，烈日灼烤着台阶上挺直的脊背。陈骁脸上带着笑意和威胁，等待祁云熙的“告状”，等待一出好戏，更等待将殿外那个人，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御书房内香气浓烈，窗外是无声的屈辱。
陈骁那句“骚扰”的问话，带着试探，刺向祁云熙。
祁云熙身体极轻微一滞，随即姿态更低，显出更深惊惧。她猛地抬头，面色苍白，眼中瞬间涌上难以置信的惶恐。
“陛下！”声音微颤，带着急喘，她屈膝下拜，姿态恭顺依恋，“陛下关心臣女安危，臣女……无以为报……”语速稍快，竭力表达感激。
但下一刻，她眉头困惑蹙起。脸上惶恐稍褪，换上茫然，直视陈骁：“只是……陛下说的‘骚扰’……”声音变轻，重复这个词，带着排斥感，“臣女身在学院，谨守规矩，师长同窗，皆守礼之人……”她目光扫过周围宫人，“臣女愚钝，实在不知……从未感受过陛下所指的‘骚扰’为何物？”末句尾音上挑，带着不解的委屈。
她目光在陈骁脸上一触即收，迅速低头，睫毛颤动，声音带上鼻音和压不住的恐惧：“不过这……这等话语，竟已在宫内流传，陛下！”她再次抬眸，眼眶瞬间红了，泪水滚落。
抽泣着，但吐字清晰，带着绝望的自辩和恳求：“入学习以来，臣女步步谨慎，唯恐有错，玷污门楣，辜负圣恩。不想竟被流言构陷！臣女……惶恐无地！”她深深伏拜，肩头因抽泣耸动，姿态卑微，言辞却透出凛然：“陛下明鉴！臣女斗胆……请圣裁彻查这无端构陷的谣言源起！必是有人……居心叵测，混淆圣听，搅乱宫闱！求陛下为臣女做主，洗刷冤屈，肃清流毒！
否则……臣女蒙冤事小，恐污宫闱清誉，损陛下威名！臣女……叩请陛下明察！”她哽咽说完，伏地悲泣不止，将个人冤屈与宫闱清誉绑定，矛头指向“混淆圣听”者。
伏地的身影与殿外僵直的脊背，形成无声对峙。
“哈哈哈哈哈”陈骁仰头大笑，祁云熙俯地不敢抬头，生怕抬眼与他对视上便发现其实她是在演戏。
“朕倒是看走眼了。两三月前，见你懵懂单纯还以为你是个容易被欺负的主，真没想到今日便让朕再认识了你一遍！”陈骁蹲下将祁云熙拉起来：“既如此，那我便如你的愿！让人彻查谣言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