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声声 作品

39.血藏天命假亦作真(3)

一丝异样的感受掠过心头,云靖皱了皱眉,还来不及细究,白衣仙士紧接着指引他将怀中人放至水晶榻上。


他念动法诀,试图止住灵秋手腕上流血不止的伤口。


时间艰涩地流动着,成倍的灵力倾洒下去,如泥牛入海,毫无起色。


白衣仙士眉紧皱着,收了法力,从衣袖中掏出一盏晶莹剔透的水晶灯。


施术引魂,青焰无根自起,细如蚊翼,却不曾摇曳分毫。


白衣仙士将这灯放至灵秋床头,拱手站到一侧,低眉垂眼,端是收敛了动作。


云靖皱眉道:“师兄这是做什么?”


“看不出来么?”白衣仙士朝榻上的少女扬了扬下巴,幽幽道:“血流不尽,没救了。待这明灯燃尽,她就又能投胎转世了。”


“你说什么……”


云靖睫毛颤动。


“连白澈师兄你也没办法吗?”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记起眼前这位仙士的姓名。


白澈,太霄辰宫神尊座下排行最末的弟子,云逸仙尊的师弟,整个人间最擅疗愈之术的修士。


云靖从未见过白澈本人,却从云逸口中听过数次这位小师弟的名号。


作为医修,白澈是太霄辰宫的后起之秀。彼时神尊座下弟子凋敝,云正与段若霜已拜别师尊,自立山门。


云逸与白澈都是后来者,只不过一个活泼外放、擅长交际,一个天性古怪、温和少言。是故多年来,前者的名头总要比后者大上许多,年纪轻轻便已有仙尊之名。


这对师兄弟皆修神农之道,外面的人总以为云逸胜过白澈许多,只有太霄辰宫中人知晓,白澈的医道实则远在云逸之上。


如今他对灵秋判下死刑,云靖心下一空,顿时如一脚踏空,整个人从高处直坠而下,耳边嗡嗡作响,天地失色。


白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嘴刚动了动,话未溢出,却见云靖忽然上前一步。


命灯静悬于铜灯座上,云靖毫不犹豫以凝霜划破自己的手腕,暗色的莲花纹顿时被鲜血沾红。


青焰发出嗤嗤的声响,爆出明亮的火光,轻轻颤动。


白澈看着他,先是一惊,随后便低头自顾自轻笑出声。


五年修为倾洒下去,云靖尤嫌不够。凝霜剑光一动,灵脉上便又是一道伤口。


白澈站在一侧,没有丝毫阻拦的冲动。却是身后,云逸带着众人姗姗来迟,段若霜和于风一眼看到他滴血的动作,疾步上前。


于风施法猛推开云靖,大惊道:“十年修为说给就给!你是不是疯了?!”


段若霜上前,心疼地抬起云靖的手,二话不说替他简单包扎。


就连原本一路铁青着脸的江芙心头也是一惊。


她脚步匆匆地走到灵秋身侧,跪在塌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擦去虚汗,眼中水色浮动,蓦地滚下两行泪来。


云逸走到白澈身边。二人小声低语几句,云逸的眉也皱起来,看着榻上昏迷的少女摇了摇头。


江芙整颗心立即悬空,转身拜倒在云逸身前,低求道:“求求仙尊救救我师妹。”


云逸躬身扶起她,叹了口气,沉声道:“她的灵脉特殊,我与师弟从未见过,而且曾受过大伤。如果不知道这其中原委,我们恐怕无计可施,只能等死。”


“所以她究竟是什么人,受过什么伤,还请姑娘如实相告。”


白澈语气温和,眼神落到江芙脸上,瞳中一派清明和煦,却带着不容推拒的意味。


江芙自然明白二人的言下之意。


只是天命血脉何其特殊,今日若说出师妹的身份,无异于向天下人表明,定会令她陷入众矢之的。


可若是不说……


逍遥散人还未赶到,江芙低下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上犹如火烹,煎熬至极。


偏偏此时一旁的于风出声道:“扭扭捏捏的做什么?到底受过什么伤,赶紧说啊!”


于风心里只有一句话:“我师弟连十年修为都舍出去了!那可是十年!十年!”


他不明白江芙在犹豫什么,没个好气,语气也急躁起来。


然而就是因为他这一句催促,原本跪坐在地上的江芙倏地抬头。


她恶狠狠地瞪着于风,眼圈发红,眉宇间怒气横生,几乎目眦尽裂。


于风被她这副模样惊了一跳,咽了口唾沫,到底觉得自己占理,努力遏制住后退的冲动,咬牙昂首向她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江芙的视线扫过银霜楼众人,落在云靖身上,只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侧昏迷的人,双目赤红,连头也没抬。


她蓦地扫见他腕间的伤口,心有迟疑,却也只是片刻。


“我可以说……”江芙向云逸和白澈道:“只是还请仙尊驱散无关人等。”


“不行。”


话音刚落,云靖立即回神。


“我不走。”他定定看向江芙,“我要在这儿守着她。”


“你没有资格。”江芙冷冷地看着他,咬牙重复:“你没有资格。”


“我说你们逍遥派是不是祖传的啊?”于风简直被气笑了,狠狠皱眉,怒从心起。


他拿起云靖的胳膊,冲江芙道:“我师弟刚刚做了什么,你没看见是吗?他凭什么不能留在这儿?”


“就凭!就凭……”


不,不能说。


江芙深深吸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生咽下喉中的委屈与愤怒。


“请仙尊驱散闲杂人等……”


她转过头,正想向云逸和白澈行礼,一双大手却倏地拦住她。


江芙抬头一看,眼泪立刻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顺着脸颊滚滚落下。


“师父……”


一开口,强装冷硬的声线立即变了调,颤抖着哽咽。


见逍遥散人赶到,云正和段若霜对视一眼,率先道:“不若我们先暂时……”


“不必。”逍遥散人打断他们的话,“不用回避。”


他拍拍江芙的肩膀,递给她一道安抚的眼神:“说吧。”


江芙看着散人,还有些不可置信,却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于是江芙深吸一口气,终于对云逸道:“我师妹四年前的确受过重伤。”


“当时她与七师弟下山历练,偶遇魔族十二魔之一,重伤不敌。”


云逸轻蹙眉:“是被魔族所伤?”


“不。”江芙摇头,“师妹的灵脉是自己割开的。”


“自己割开?”云逸沉吟,快步上前察看灵秋的伤口,“难怪……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对啊。”于风同样感到匪夷所思,“难道打不过十二魔,只能自绝灵脉么?”


江芙狠狠瞪他一眼:“因为七师弟重伤将死,师妹只能用自己的灵脉血护住他的心脉,将人一路带回师门。”


“以灵脉血护住将死之人的心脉?”于风皱眉,“江姑娘,你是在编故事吗?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荒谬的事,什么灵血能使将死之人恢复如初?”


要是换做修为灵力,他倒还能信上几分。


“有没有,你们银霜楼的人最清楚了,不是么!”


江芙死死盯着云正和段若霜。


她话中情绪太过鲜明,于风当即道:“这和我们银霜楼又有什么关系?”


他觉得眼前这个逍遥派的大师姐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好好一个姑娘,怎么莫名其妙的?一碰上不是大打出手,就是横甩眼刀,唇枪舌剑,好好相处不来。


于风做好同她掰扯的准备,果然,江芙冷笑一声,眸色沉沉地看过来。


“寻常人不可以,我师妹却可以。”江芙深吸气,“因为她身负天命血脉。”


此话一出,如平地炸雷,四座皆惊。


“天命血脉!?”


云逸不可置信地惊呼起来,在原地急急地转了一圈,口中喃喃:“不可能……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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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血脉早在十八年前已经绝迹。”云靖的注意力终于从灵秋身上分开,对江芙道:“况且若她身负天命血脉,又怎会重伤难愈?”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江芙看着他,“五年前水境,你被千年蛟打成重伤。那可是修炼千年的蛟龙,你受它一击,还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你以为是凭什么?”


云靖猛地僵住。


江芙冷冷看着他手腕上缠绕的白布,语气像凌迟的刀,一字一句落下:“是我师妹取心头血,拼尽一身修为救了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她又怎么会在遭遇十二魔时无力抵抗,险些自绝灵脉,在胥阳山上整整闭关四年,连剑都险些提不起?如果不是因为你,消耗血脉之力,我师妹今日又怎会落到重伤不愈的境地!”


她眼圈泛红,一步步逼近:“那可是天命血脉,是世间最特殊的至强血脉。她为你做到这个份上,而你呢?银霜楼呢?你们不仅毫无感激之意,还一次次地让我师妹陷入险境!”


“少楼主,算我求你,放过我师妹。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最后一句,江芙几乎是吼出来的。


云靖瞳孔骤然放大,怔愣在原地,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气力。


“她……”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怎么会……”


云靖看向于风,后者同样和他一样惊讶,显然也是刚刚得知。


他又转向身侧的段若霜和云正。


“这是真的对吗?”他低声开口,声调喑哑,重复道:“这是真的,对吗?”


段若霜叹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一瞬间,云靖的心像被撕成了两半,悔意、惊惧、心痛一齐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红着眼问段若霜,声音却逐渐消下去,如同呜咽。


“为什么不告诉我……”


原来一直以来最傻的那个人都是自己。原来早在五年前,她就已经拼命保下他一命。


重逢以来的冷漠决与绝在这一事实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云靖回想起自己在江底扭捏的心思,回忆起万丈崖底残忍的幻境以及日日夜夜一次又一次刺向自己宝剑。


多么荒唐。


她明明早就给出了答案。


是他明白得太迟。


刹那间,所有声音都远去了,段若霜动嘴说着什么,他已听不清。


一滴水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云靖怔了怔,伸手去擦,却越擦越模糊,眨眼间,世界湿成一片,落下一场大雨。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眼泪一滴一滴扑簌簌落下,每一滴都有千斤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云靖走到榻前,肩膀微微颤抖着。


他低下头,碰了碰榻上少女的手,将额头轻轻贴上去。


“对不起。”


这一句他说得极轻,仿佛生怕惊扰了她。话音刚落,一滴泪就流下来。


一旁,青色焰火静静燃烧着。


江芙蹙眉,心道此人真是厚颜无耻,听不懂人话。正欲上前将他拖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威压。


她被迫转头,一袭白袍的神尊徐悟自殿外走进来。


一瞬间,除了云靖,殿内众人皆跪地行礼。


徐悟一语不发,快步行至榻前,以法术探了探灵秋的血脉,面色立变。


白澈在一旁道:“请诸位暂时回避。”


云霄阁的大门紧紧阖上,不知过了多久,徐悟从殿内出来。


“已经没事了。”他看着逍遥散人,沉吟道:“天命血脉重现世间,逍遥派可能给出一个解释?”


“自然。”


逍遥散人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


他将那册子递给徐悟,指着上面的“聂氏家谱”四个遒劲大字,面不改色道:“不瞒神尊,我这位弟子正是聂家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