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双犬 作品

47.一老一少一瘦马(下)

不比于回县中,去潭州路上,街边商贩多了不少,也时不时遇上坐在牛车上赶路的老汉和驮着菜赶集的农妇。


极偶尔也会路过几辆马车,外观奢华,不知是哪个富贵人家出游。


初时街边卖的首饰、摆的食摊与虔州无甚区别,二人并未多做逗留,稍微看一两眼就往前继续赶路。


越往前走,离两州交界处越近,出现了许多云洇未曾见过的小玩意,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阿婆自小在潭州长大,虽久未归来,对这片区域已了若指掌。


那些颇具潭州特色的首饰摆饰她更是信手拈来,一一为云洇道明它们的名称与来历。


“这是潭州特有的荆桃钗,为未出阁的女子所钟爱,你母亲也是。”


“那是用潭州土才能烧制的素瓷,从前老爷——也就是你外祖,每年都要买几个带回家中。”


“还有这绣云彩锦,潭州每家每户的小娘子过年都会买来裁新衣的……”


云洇兴趣盎然:“那我们买一些如何?潭州富饶,倒比小小虔州好上不少。”


王阿婆满面红光,听了云洇说的傻话摇了摇头:“这些都是给出潭州之人用来购置以作纪念的,价格昂贵不说,品质也参差不齐,我们当这冤大头做甚?”


“也是,听青姨说得这般好,我就忍不住了。”云洇难得露齿一笑,露出点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憨态来,她指着前面心心念念的豆花铺:“吃点这个总是不打紧的,青姨你可得请我!”


“管够!”


两人游览山川一般,一路吃吃停停逛逛,等牵着小马走到潭州城下,已过半月有余。


城外贸易已是热闹,进入城中,雕栏画栋之景、车水马龙之流,令云洇瞠目结舌。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本想来了之后租个院子,这么一看,都不知道够不够了……


阿婆察觉云洇窘迫,拍了拍她肩膀,浑不在意地笑道:“潭州城虽繁华,但房屋租赁、衣布吃食,较之虔州还要便宜。”


“我才没有担心……”云洇撇撇嘴,脸色却肉眼可见轻松起来:“我在孙府拿了不少银子呢,就算将院子买下,都不在话下!”


“什么?你要将老宅卖了?”


唐季扬来回踱步,急道:“这怎么能卖!它可是李家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表哥,你可要三思啊!”


李鸣沅一笑了之:“这已经是我三思后的结果了,爹娘需要安葬,众多家丁婢女的亲属需要安抚,府内财物不是损毁便是失踪,如今能卖的,便只剩那烧毁的宅子了……”


他平静地叙述着,唐季扬却知表哥内心被撕扯出的伤痕有多大。


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才能说出卖了老宅的话来……


唐季扬亦内心痛苦,纵然舅父舅母犯了错,表哥和瑜儿却无辜,为何要平白让他们遭受这种磨难?


“鸣沅说得不错,李府老宅,就由我来买下。”


站于院子中正失意的两位少年,一听这道不徐不缓又颇有气势的熟悉声音,均惊喜地朝门外看去。


“姨母!”


“母亲!”


李寒玉身边簇拥着侍女护卫,款款而来。


她见到李鸣沅,满目柔情,温柔道:“鸣沅,许久不见,你又长高了。”


“早就不长了,姨母怕不是忘了我。”


“怎么可能。”


李鸣沅见了李寒玉,像是迷途之人找到引路者,甚是欣喜。


李寒玉拉着李鸣沅,更是将他视若亲子,两人从神态、气质乃至亲热程度都像对许久未见的母子,相谈甚欢,倒显得一旁的唐季扬像个外人。


许是注意到这点,李鸣沅称:“季扬,你与姨母去灵堂看看吧,我去将瑜儿带来。”


谈话戛然而止,李寒玉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笑意敛了些许,但还是颔首,放侄儿离开了。


院子一时只剩这对亲母子无言相望,唐季扬见母亲一脸冷淡地看着自己,猜不透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心中惶惶,小心翼翼道:“母亲,我们走吧。”


“不急,”李寒玉未给亲子一个眼神,径直向里屋走去,冷淡道:“你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她语气之变化,与同李鸣沅谈笑时判若两人,唐季扬心仿若被细针刺痛,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两人进到屋内,元柳刚从外将门合上,李寒玉便冷肃着脸,怒斥唐季扬道:“跪下!”


母亲突如其来的怒火来得不明所以,唐季扬腿一颤,却未跪下,委屈控诉:“母亲,我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你刚见我就让我跪下?”


“让你跪下,自然就有我的道理,怎么,你出来一趟,连母亲的话也不听了?”李寒玉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冷若冰霜:“我问你,借太尉之子名头,在府尹面前作威作福、干扰办案,这是真是假?”


“府尹尸位素餐,我想快些查清李府惨案,这也有错?”


唐季扬此刻若只受伤小兽,初见母亲时的满腔欣喜已荡然无存。


母亲一见自己,为何不率先关心自己这几日遭遇,反而兴师问罪,大发雷霆?


见儿子一脸执拗,李寒玉反笑道:“他没同你说,这是你父亲的意思?”


父亲的意思?这不是骗人的吗?


唐季扬表情有片刻凝滞,喃喃道:“怎么可能会是父亲的意思?舅父舅母死得这么惨,还要草率结案不成?”


像是想到什么,他咻得抬头,提高了声音:“母亲,你们是不是知道是谁害得舅父舅母?”


“这不干你事,你只记住,往后若再借太尉之名耍威风,罚你的,就不是我了。”


“怎么不干我事,舅父舅母究竟做了什么?我看到了李府地底下关着的杀人猴!”


唐季扬不管不顾说了出来,李寒玉却变了脸色,立即问:“你看见了杀人猴?什么时候?”


母亲果然知道……唐季扬愤懑不平,赌气道:“前几日我去老宅查看,假山中有道暗门,走进去,里面均是那人面猴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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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骨混杂其中……”


他直视母亲,质问道:“母亲,舅父舅母偷偷豢养人面猴,并杀人饲养,是不是?”


李寒玉不说话,几步走到儿子面前,素手一扬甩了他一巴掌:“你就是如此想你舅父舅母的?那我告诉你,你见那人面猴,是他们冒生命危险收缴而来,就是为防止它们残害百姓。以身入局,心怀慈悲,你却怀疑他们?”


李寒玉一脸怒容,不似作伪:唐季扬呆若木鸡,节节败退。


他心中已信了大半。


难怪,见到的那些人面猴,都是死的……


唐季扬攥紧拳头,满心自责悔恨,心甘情愿地跪了下来:“母亲,舅父舅母惨死,我还侮辱他们,毁他们清誉,是我错了。求您将害死他们的凶手告诉我,我要为他们报仇!”


高高在上俯视跪于地上、义愤填膺的儿子,李寒玉眼中闪过丝笑意,语气软和下来,显露出对他终于认错的欣慰与赞赏:“季扬,你快起来,报仇这事,自有你父亲安排,不需你担心。不过,的的确确有件事,是需要你亲自去做的。”


她嘴上说着让唐季扬起来,一双包养得当的玉白素手却始终并在一起,连腰,都未向自己的亲子弯下半分。


热血上涌,唐季扬并未注意到这细枝末节,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看向母亲,欣喜问:“什么事?”


“李家覆灭,你表哥年轻,难当大任,且若留下,难免耽误了三年后的科考,误了前程。圣上感念,故我虽出阁,仍开恩命我替鸣沅守孝三年——季扬,你能陪母亲留在这吗?”


“留在虔州?”唐季扬敛了笑,有些不知所措:“我是皇子伴读,怎么能留在这?”


随即,他怕母亲多心,又笑了笑:“母亲,不是我不想留在这,只是怕三年后回去,功课就全落下了......”


“四殿下伴读众多,又不缺你一个。”这回李寒玉终于将儿子扶了起来,道:“再说,让你留在这,也绝不是让你整日无所事事,浑水摸鱼。新的武艺师父,母亲早就帮你挑好了,保证不会比你父亲的副将差,不过他脾气大,还得你自己去找他,我已吩咐人接应你。”


“我该去哪找他?”


唐季扬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那日在暗道中秦焕持剑挡于自己面前时的背景,身如松柏,气势若虹。


他站起身,心“砰砰”跳动着,既好奇,又升起一股必然的预感,只见母亲红唇一起一合,吐出三个字——


“南水县。”


云洇蓦然回首,直至看清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位爷爷的长相,才回过了头。


阿婆也望去,见那老叟一手牵着一个娃娃,一老二小的背影,与秦先生还有他那两个乖宝儿十足相像。


也不知他们现今如何了,没想到,上回一别,竟是最后一面……


幸好,等她死后,洇儿还有他们陪着。


阿婆心中遗憾又庆幸,她忽视着日渐力不从心的身子,尽力正常地行走着,跟上云洇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