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顾知灼快步走出主殿。


她目光扫过了殿前的千机营众人,迈下台阶。


“大姑娘。


众人用军姿抱拳见礼,为了隐蔽,他们没有穿铠甲,深色的布衣上满是暗红色的血迹。


“走。


顾知灼丢下手中带血的帕子,从一众人等中间走过,走在了最前头。


“怎么样?


齐拂落后她半步,禀道:“凉人已全部拿下。他们的火油是花了几年的时间陆续攒的,有近两万斤。共有三百余人负责纵火,分散在了十二个地点。


这一点,顾知灼是猜到的。


火象大凶,烈焰焚城。


焚城,指的是整个京城陷于烈焰。


倘若单单只是在一地纵火,哪怕风势再差,也不可能“焚城。


只不过,卦象显示的生机在北方,落在了多棱身上而已。


“抓到的凉人招认说,他们是在等多棱的指令,一旦北边大火起,京城十二地会同时点火。届时,京城一乱,他们就可趁机全身而退。


凉人的嘴硬的很,齐拂花了好大功夫才撬开,害得他身上沾满了血。


“余下的凉人都藏身在了胭脂楼。大姑娘,真和您说的一样,胭脂楼竟会是凉人的据点。


胭脂楼是京城三大花楼之一。


齐拂他们搜查后发现,胭脂楼的后花园里,连地牢和审讯室都有。


顾知灼颔首,让他继续说。


齐拂应诺后,又道:“抓获凉人一共一千一百二十三,死亡四百三十人,一干人等暂且都关押在了胭脂楼的地牢里。


顾知灼问道:“有兄弟战死吗?


说到这个,齐拂庆幸道:“大姑娘,幸亏咱们得了那批箭。这些凉人擅长近身战的,咱们就埋伏突袭。共有一百余人受伤,没有死亡。


“很好。顾知灼嘴角微勾,“走啦,荡平皇城,收拾干净,大哥和公子也该回来了!


齐拂抱拳应命。


“干活去!


顾知灼下令千机营兵分三路,又跑去问沈旭借了锦衣卫由外往内包抄。


太孙和皇帝这场夺权战,东厂和锦衣卫谁也不帮,一直以来都是独善其身,旁观看戏的态度。


沈旭不在,顾知灼不会越权去用他的人,他回来了,那就大大方方的借。


顾知灼自己带了近百人,从凤鸾宫沿着中轴线一路扫荡。


该杀的杀,该关的关。


一直到含璋宫时,顾以灿也赶了回来,远远喊道:“夭夭!


顾知灼回首看他,灿烂一笑:“灿灿。你回来啦。


她举起握着连弩的手,向他挥了挥,顾以灿飞奔过来,三两步就跨上了台阶,一把


抱住了她。距离一近,顾以灿立刻闻到了她身上浓烈的火油味。


顾以灿吓得结结巴巴:“夭夭夭夭夭夭!!!


“让我闻闻,让我闻闻。


顾知灼:?


顾以灿拉着她,像只小狗似的,凑上来闻来闻去。


真是火油味。


顾知灼:“没事没事。


顾以灿闻了一圈,又摸了摸她的脸蛋,再绕着她转了好几圈,总算是确认了全身上下连块皮都没烧着,他放心了。


顾以灿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吓死他了!


“谢璟说凉人备了上万斤的火油,要来京城纵火。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顾以灿可怜巴巴道,“我吓坏了。


“真的有这么多!顾知灼连连点头,“卦象都说了,会烈焰焚城。


“多亏我厉害,把多棱给骗走了。


她拉着顾以灿走向含璋宫,得意洋洋地说着自己的战绩,夸张了至少三成。听得顾以灿一惊一乍,惊呼连连。


“我厉不厉害?!


“厉害!顾以灿赶紧鼓掌,“妹妹天下第一!


顾以灿心里后怕不已。


纵火烧城再趁乱而逃,尽管阴毒,毫无疑问是最好的策略,反正烧的是大启的城,死的也是大启的百姓。


这把火烧起来,对大启是一场大祸。


而对凉人来说,却能让他们全身而退,不需付出一丝一毫的代价。


无本万利。


妹妹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不但哄得多棱放弃了纵火,还让他的手下全都折在了京城,只剩下他们五六个人有如丧家之犬溃逃,甚至还要感谢妹妹“言而有信的放了他们一马。


顾以灿往她肩上一搭,乐呵呵地说道:“等到多棱冷风一吹,明白过来再细细复盘,怕是得气疯了。


顾知灼嘿嘿笑着,话锋一转:“公子呢,没一块儿回来?


“他们有千把人,天黑前能回来就不错了。


说话间,顾知灼一挥手,上百把连弩对准了含璋宫前的金吾卫,她道:“不降者,以谋逆罪论处。


金吾卫面面相觑,僵持了一会儿后,终于都跪了下来。顾知灼剿没了武器,让他们暂且留在了含璋宫,只把李得顺带走了。


“灿灿,走!接下来是前三殿!


不多时,兵不血刃,皇城尽入彀中。


顾知灼站在金銮殿的丹陛前,满意地看着脚下诺大的皇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灿灿,后头的事就交给你了。天快黑了,我先回去及个笄再来。


“啊?


“凉人太坏了!顾知灼生气道,“刚初加他们就来了,过份!


“你快去。


玉狮子还在重华


宫,顾知灼干脆借了顾以灿的烟云罩,策马奔回镇北王府。


“大姐姐!”


镇北王府还是和她离开时一样,一走进王府大门,妹妹和弟弟就迎了过来,顾知微邀功道:“大姐姐,你走后,那个络腮胡子又来了,就他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躲进了花厅里,让我们抓起来,交给了齐校尉。”


“很好。”


他们都很能干,顾知灼很开心:“大哥也回京了。晚些就回府,你们立了功,让大哥给你们买匈奴马。”


“好耶!”


两个半大的孩子齐齐欢呼,陪着她一块回到了端云阁的偏厅。


“灼表妹。”


谢丹灵都急坏了,泪眼汪汪的扑过来。


别别。


顾知灼赶忙后退:“我身上都是血,弄脏了你的新裙子。”


谢丹灵才不管,紧紧抱住了她,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忍不住呜咽着。


“本宫也要去学武!”


她要是会功夫,就能和小表妹一起迎敌了。


“别!”


顾知灼吓坏了,按住她的双肩一本正经道:“表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她这跑步都能平地摔的小表姐要是跑去练武,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大灾难。


“想想你的花容月貌。”


谢丹灵摸摸自个儿的脸,她也觉得自己很好看。


“那还是,不学了?”


顾知灼直点头。


“该二加了。”礼亲王妃含笑看她,“顾大姑娘,快去换衣裳。”


“我陪你去。”谢丹灵拉着她往屏风后头去,咋咋呼呼地吩咐琼芳倒水。


“丹灵表姐,你今儿不用住我家了,你去王家住。姨母也会过去。”


“真的啊!”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轻。


礼亲王妃眉眼微动,顾大姑娘能轻易说出让淑妃离宫回娘家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哎。


皇帝也真是,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


闹得太孙出手,这下他连日子都过不成了。


她道:“我先去前头,颜儿,你们慢慢来。不着急。”


殷惜颜应声。


“对了。殷姐姐。”顾知灼从屏风后探出头,“他也回来了。”


殷惜颜的眉眼瞬间绽放,波光涟漪的桃花眼含着满溢的欢喜与雀跃。


等到顾知灼略加梳洗,换了二加的衣裳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她和谢丹灵手牵着手,走到了正厅。


见到顾知灼出来的那一刻,观礼的宾客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端云阁离前院较远,外头的动静听不真切,但也不是一点都听不到。笄礼进行到一半,突然停下,迟迟不见顾大姑娘,任谁都猜到出了事。





时就有人慌了神,要出去一看究竟。


二夫人徐氏和三夫人陆氏也就不再隐瞒,把凉人正在攻击镇北王府的事说了。


顾知灼提前吩咐过,不要刻意提及皇帝,只说是凉人趁机作乱。


既便如此,不少人也吓得脸色发白,差点没撅过去。


尤其是在凉人冲破大门后,厮杀声,叫骂声,还有火油的灰烟味,甚至是血腥味,都隐约飘了过来,让人连坐着都心里发慌,心口乱跳。


许多人这一辈子都没这么心惊胆战过。


短短的几个时辰跟过了几年那样难熬。


“大姑娘,清远侯府的夫人闹着要走,四姑娘去拦的时候,被推倒了,额头磕伤了一些,流了不少血。二夫人和三夫人发了火,才没人再闹。”


这是在换衣裳的时候,琼芳和她说的。


呵。


她留她们在镇北王府,是为了护着她们性命,免得她们成了凉人的人质。


领不领情都无妨,伤了她妹妹……


不行。


顾知灼面不改色地走到了藤席前,冷言道:“听说清远侯夫人和姑娘急着回去?也是,我这及笄礼耽搁众位太久了。清远侯夫人要走,那就送客!”


她一甩衣袖,目光如炬,扫向观礼的宾客们。


“还有谁要走?”


在坐的都是诰命夫人,甚至有年纪已长,威严自成的太妃和太夫人们。


而这一刻,面对顾知灼这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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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的声音,竟然同时哑了声。


前头的动静消失已有一个多时辰,直到现在顾大姑娘才出现,意味着京城里肯定还有别的变故。


清远侯夫人也真的,顾四姑娘才十岁,雪玉团子一样的人儿,对她好言相劝,不听也就罢了还推得这么大力,也难怪大姑娘要生气。


不过,清远侯府是先太子妃的母家,顾大姑娘一点面子不给,不好吧?


顾知灼:“请。”


下人们过去“请人”离开。


旁人只当作没看到,喝茶的喝茶,理袖口的理袖口,还有人轻声谈论着顾大姑娘身上这件衣裳好像是林织娘的手艺云云。


“走就走。”


清远侯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带着女儿愤愤然拂袖而去。


不待就不待。


她就不信了,日后他们府还得瞧着顾大姑娘的脸色过活不成!?


“还有人要走吗?”顾知灼含笑着问道。


见无人再有动静,她作了揖礼后,面向西跪坐在了藤席上。


无为子眉眼温和地注视着这个小徒儿。


这个捡的乖徒儿,她身上的挥之难去的暗沉晦气如今终于是彻底散光了。


甚好。


无为子扬起拂尘:“二加!”


一加发簪,二加


发钗,三加钗冠。


每一加都要换上一身新衣裳,等到仪式全部结束,又过去了近一个时辰。


顾知灼换上了最后一身红色织金长裙,几乎和谢丹灵的一模一样,唯独不同的是她的裙摆上绣着凤翎纹,而谢丹灵的是祥云纹。——尽管谢丹灵和太夫人都言之凿凿这两种布料的红不一样,事实上,没几个人瞧出来。


表姐妹两人戴着华丽繁复的钗冠从偏厅走出来,立于藤席前。


所有人的目光尽数到了她们的身上。


平日里的顾知灼如烈焰般炽热夺目,带着不容忽视的锋芒。而此刻,换上贵气华服,珠钗环绕的她,雍容大气,典雅端丽。


两人从容地向宾客们再度行了礼,这是第三次拜礼。


及笄礼成。


顾太夫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刚想让人扶她起身,端云阁外响起了略微急促的脚步声。


不会又要打了吧!?


太夫人吓得坐了回去。


“大姑娘。太孙回来了,让您及笄后去一趟午门。”


原来是忱儿回来了啊。对了,忱儿去哪儿?顾太夫人一时间脑子还没从惊吓中回过来,只知道,不是又要打。


这就好,这就好!


“好。”


顾知灼应了,她跟在太夫人身边,含笑着请客人们入席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她没有把衣裳换下,为了不弄乱裙摆,还特意坐了马车。


已是黄昏,大街小巷的人群远比先前多了不少,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们在街上敲锣打鼓,外头一热闹,百姓们也敢出来了,再加上去太庙的人回来,到处串门子说着今儿的大事,京城一下子又有了烟火气。


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熙熙攘攘的人群议论纷纷,都往同一个方向——午门而去。到了午门广场时,顾知灼撩开窗帘,远远地就看到谢应忱正站在午门前等她。


马车一停下,她迫不及待地一跃而下。


她跳上跳下惯了,忘记今儿这套华服裙摆冗长,足尖刚落地,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裙角上,向前倾去。


还不等她重新找回平衡,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揽腰扶住了她,顾知灼莞尔一笑:“公子。”自然而然地把重心靠在了他的身上。


站稳后,她原地转了个圈,飘扬的裙摆如鲜花怒放,金线勾勒的绣纹闪烁着耀目的光华。


“好不好看?”


谢应忱的目光凝在了她的身上,温柔的嗓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好看。”


顾知灼满意了,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进了午门,一直走到了城楼上。


他们肩并着肩,步履相似。


上到礼亲王,下到文武百官尽数跟在他们身后,有若众星拱卫着日月。


午门广场上,百姓云集,全都抬首看着并肩站在城楼上的两人。


方才的喧嚣一下子消失了。


“太孙殿下。”


礼亲王恭敬地拱手,待谢应忱颔首后,他走到了最前面,手持一道明黄色带着血迹斑斑的圣旨,对着下方的百姓们道:


“今日太庙祈福,天降祥瑞,先帝赐下遗诏。”


有人惊呼:“祥瑞?”


“是真的,我当时也在,亲眼见到的。”


“别吵,快听王爷念。”


礼亲王打开遗诏,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上头的血,沉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他念罢后,双手举起遗诏。


“蒙列祖列宗庇祐,终能拨乱反正。”


“今将先帝遗命,公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