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缄 作品

50. 仇人

北稷推崇儒学,广扬好学之风。北稷学宫培养出了原鸿、李汝业、姬盛等儒学大家,甚至还有为人称道的女学究出现在北稷。看天下文章所述,北稷是个君义臣忠、兄友弟恭的强大的国家。但有人告诉姬恒,书生最是虚伪,他们美化笔下的一切,将外强中干的北稷描绘成千年一遇的盛世之国。


当姬恒率领龙骧军攻入北稷都城时,姬恒对此深以为然。


西胤的铁蹄以迅雷之势攻开北稷门户,却没有沿着平原扫荡北稷的粮仓,而是取险路直奔都城,将烽烟以最快的速度烧至北稷皇宫。


一群纸上谈兵的书生根本不懂姬恒的勇略,更别提兵不厌诈。


尽管姬恒出征,也有书囊随行,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君子。他只用假装龙骧军是勤王之军,远道而来保护皇帝,就骗开了都城的大门。


战火烧得极快,姬恒一骑红马,闯开宫城,直奔北稷皇帝的镜宫。擒贼先擒王,姬恒信奉这一招。


老实说,那是姬恒最轻易便闯进去了的王帐。因为北稷皇帝正带着一群长得歪瓜裂枣般的大臣、皇子在镜宫饮酒行淫。宫中几十具玉体横陈,男男女女似乎还吃了乱七八糟的药,竟有人胆敢抱着姬恒的宝马的铁蹄上下摩挲。


脸上稚气尚未褪干净的姬恒,面对这一幕,内心不住作呕。他一刀三个,狗东西一个不留。原本想留皇帝一命,“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姬恒忽觉这皇帝连敌军攻入都城了都没察觉,还沉沦在□□之中,想必要么蠢如猪对诸侯毫无挟制作用,要么毫无底线将来会挑起数不清的麻烦。


还是杀了干脆。


姬恒一刀挥出,北稷皇帝的头颅即刻身首异处,鲜血溅在黄金龙椅上,脏了金子。


姬恒掉头离去,可是北稷皇帝的尸体忽然发出了咯咯的诡异笑声。“有鬼”!姬恒霎那转头,却没发觉那只鬼早就到了他身后,他一转头,鬼爪便掏向他的心脏。


姬恒全凭习武本能,在马背上向后折腰。鬼爪擦着他的胸甲过去,他看见北稷皇帝的身体上长出了九个紫色蛇头。


随行的龙骧军一见是鬼,立即拉开防御阵。姬恒滚身离马,跃向身后。红马被三个蛇头分咬,瞬间被撕碎。三个蛇头砸向两侧的将士,还有三个蛇头紧紧追着姬恒。


姬恒调查众鬼很久了,他记得情报中有这个九头蛇,但此鬼消失很久,无人知晓他的行踪。没想到早已寄居进了北稷皇帝的身体里。连皇帝都是鬼,那么北稷的朝堂……不堪设想。


姬恒当机立断,一刀斩断一条长着霸王眼的蛇头,但他判断失误了,那不是鬼头。而是伪装。这条蛇头断掉,还有两条蛇头左右夹击姬恒。


这个鬼有脑子,他也知道擒贼先擒王。


姬恒劈向其中一个蛇头,另一条蛇头骤然张开将他的腰部全部咬入口。尽管姬恒早已开始锻造对付鬼的器具,但那时,他尚未找到深埋地下的千年寒冰,没有能够克制鬼的甲胄与冰盾。蛇头咬合,姬恒立马就会断成三段。


千钧一发之际,姬恒看见藏在房梁上的女子宛如轻燕般跃下,她手握一柄漆黑长剑,切入蛇头,毫不犹豫地劈至蛇七寸。黑色的血喷射而出,像一场针对她的黑雨,令她浑身湿透。


这只九头蛇鬼轰然倒地,却没有鬼气溢出。这种理智尚存的鬼,往往功力不低,死亡都会释放一阵鬼气。但是这次没有。


姬恒看见那女子手里的剑,发觉那柄剑正贪婪地吸收鬼气。


姬恒一进宫殿便数清楚了殿内的人,当然也包括房梁上那两个。他以为只是躲避皇帝侵犯的可怜女人,不知其中一个竟然手握这等神剑。


他的目光再落到被黑血浸透的女人脸上,忽然发觉女人的眼神发生了变化,那双眼眸愈发趋于深黑,涌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古怪。


***


“原辞,这些够不够?大君说不够的话,明天带我去云岚山上采。”赵颂璟在娜鲁那吃饱飘回来了。她落在桌上,双手举起一袋冬茶干草。


原辞接过,摸摸赵颂璟的头,“足够了。颂璟累了吗?想不想去休息?”


赵颂璟摇头道:“姬煦说他们带了神医过来给你看病。”


原辞看向不远处一只手被姬煦挂上镣铐的医仙,看得出来他并不情愿。原辞便说他没关系。


“是晏林深和宿淮让他来。”姬恒突然道,他给了姬煦一个目光,姬煦立马站起身,跟娜鲁说,儿子去给陛下办事了。


他屁颠颠跑来,一只手就将原辞坐的椅子拎起,把他送回毡帐。再出来解开医仙锁在饭桌上的镣铐,把他押进去。


医仙挥舞着一只羊褪,叫嚷道:“有没有王法了?我是大夫又不是阶下囚,你们硬押着我来,路上都把我颠死半条命。还治什么?你指望我治什么?”他看见飘浮在半空的赵颂璟,愤怒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凤央的百姓被神仙救了,滥杀无辜的血债就不作数了?魔头、魔头……”


“医仙……”原辞打断医仙的话,目光中隐隐透着哀求。


姬恒脚步一动,将赵颂璟挡在身后。那边姬煦笑嘻嘻地丢掉医仙的羊腿,捂住他的嘴,把他送到原辞床前,“医仙,你们宫主和上卿怎么说来着?你忘了?凤央的金雨可是原辞下的,救原辞才能救更多人。你不救原辞,就是杀了更多人。你也不想看着更多人白白死掉吧?”


医仙早就知道那场金雨是原辞所降,可他不愿意相信。他亲眼看着颜则杀掉凤央百姓,像摘下一颗颗腥红的果实。他想起这道黑袍不止出现在凤央,还在北稷雁都、辛城、东丘贺州、海都,甚至是西胤山陵等等地方,那些地方无一例外都被屠城。原来颜则才是死神,原来他尽心尽力帮原辞救回一个死神。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医仙又一次背负血债。


他被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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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压着肩膀坐在原辞床前,却不愿为原辞看诊。


原辞不忍让他为难,对姬煦道:“王爷,我并无大碍。你们千里劳顿,请早些歇息去吧。”他侧身去拆悬挂在床架上的挂钩,想要放下帘帐,以示送客。袖袍顺着手臂滑落,他下意识捂住腕部,可是医仙先一步压住了他的手。


“半月前的伤口,为何没有痊愈?”医仙面上依旧怨恨,可语气却下意识严肃起来。


姬煦道:“真不愧是医仙啊,一眼就看出这伤口多久了。手腕子割这么深,哪能好得快?还得是医仙出手……”


姬煦絮絮叨叨,但他根本牛头不对马嘴。他不知原辞的身体不同寻常,尤其修仙后,伤口总是不出一周便连疤痕都不留。他也不知原辞曾经陪着医仙去救人时,割过手腕用血救那些医仙也无法救治的垂死之人。


医仙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不客气地让姬煦出去。姬煦咂巴嘴,要走,一回头,却发现姬恒早走了。


***


姬恒是在发现赵颂璟不见了的时候,离开毡帐的。他在远离篝火的地方找到了赵颂璟。


“草原上天黑后很冷。”姬恒平铺直叙,并且将他顺手从原辞那带出来的一件很小的白毛披风给赵颂璟紧紧裹住。


赵颂璟呆呆地望着像山一样的姬恒,直到姬恒也在她旁边盘腿落座,她才回过神似得,把裹反了的披风默默挪正。


姬恒沉默了一会,大抵是觉得他不说话的话,赵颂璟绝对也不会说话。于是他先开口,“你听到了我跟原辞说的话?”


赵颂璟红起脸,率先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姬煦想听,抓着赵颂璟一起听了一会墙角。但是姬煦尚未将十年前的事情说罢,赵颂璟飘出来,打断了他们。


赵颂璟不想听,不想回想。她就像昨日在沙漠里看见的小鸵鸟一样,草木皆兵。遇见人要么疯狂逃开,要么把头埋进沙地里。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隐身,而申笙,也就没有被她杀死。


“对不起……”赵颂璟说,好像在跟姬恒道歉,又好像不是。她把脸埋在披风里,眼泪滚滚往外淌。她的记忆停留在把剑刺进申笙心口的时候,她不知道后来她缺失了什么,也不知道外面究竟过去多少年。她只是很爱哭,眼泪像是大雨,比她周遭的一切都更真实。


她杀死了申笙,她最好的朋友,那个马上要嫁给兰期哥哥,去大海上的笙笙。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当她回过神时,她已经杀死了申笙。申笙的血顺着剑淌到她手心里,可是申笙甚至还给她捋起头发。申笙在说话,但是赵颂璟听不见。她明明站在申笙面前,她看着申笙眼睛里的自己。


赵颂璟想起那个自己总是会觉得憎恨,就像恨一个仇人。就像方才,医仙憎恨她一样。赵颂璟不懂医仙为何会那样看她,但是赵颂璟懵懂中觉得她应该受到这样的痛恨和咒骂,那是她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