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缄 作品

49. 角斗

赵颂璟发现原辞用血给她疗养之后,她就再也不肯做任何疗养。入口的东西她都要仔细嚼一嚼,看原辞有没有偷偷混入血在里面。甚至洗澡的时候,她也要喝一口水,以防原辞又放血了。


娜鲁君主说要是原辞在你的洗脚水里放血,你要喝一口尝尝吗?


赵颂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把脸藏到原辞的头发里,不跟娜鲁说话。但是原辞又会将她抓出来,把她送到娜鲁的肩膀上。他常常让赵颂璟跟着娜鲁出门,去草原上走动。


大河之国是很特别的一个国家,大地之上,只有这里没有妖鬼作乱。


三千年里,浩荡的草原同样饱受鬼界的苦楚。鬼会恶意偷走穷苦牧民的家当,让人们怒骂;杀掉草原上的幼崽,让母亲哀哭;甚至藏身入大君的营帐,推行折磨万民的旨意……


草原大君曾经如北稷、东丘、西胤一样,想要以退让为条件,换取少数地方、少数人的安宁。但是娜鲁公主不答应。她一气之下带着追随她的臣子离开了旧国,占据万河发源地,开创大河之国。


她建立了一套应对鬼界的军政体系,利用人的力量去对抗鬼。鬼界每次到她这里,都会伤亡惨重,于是渐渐的,唯有接走亡灵的鬼差能够进入大河之国,恶鬼则不敢再踏足。


所以原辞醒来时,听到自己在大河之国,立即明白是姬恒将他送到此地,以躲避鬼界的追捕。也就是在这,原辞才敢让赵颂璟离开他的视野。


赵颂璟总是不太敢和他之外的人接触,跟别提离开原辞,跟着娜鲁出去巡视、打猎。但是原辞希望她去,她只能硬着头皮抓住娜鲁的衣领。而娜鲁不客气地把她丢进马背上的篓子里,和一堆冷冰冰的装备挤在一起,弄脏原辞给她做的衣服。有时娜鲁的那只大隼还会从高空俯冲而下,像叼起一只兔子一样,把她叼上高空,再丢下去。


赵颂璟很害怕,但是她不敢哭,因为娜鲁说她哭起来像个丧夫的小寡妇,哭多了,真的会把晦气带进毡帐,把原辞哭死。


她也不敢跟原辞告状,因为她知道自己和原辞还要靠着娜鲁的庇护生存。她任由娜鲁把她当作玩具一样摆弄。


还好如果她大声向娜鲁求救的话,娜鲁就会把她放到马头上,让她抓着鬃毛。草原上的风浩荡奔涌,把她的裙摆吹得翻起,连她的脸都罩住。她已经不是十一二岁的时候了,她知道裙子不能随便掀起,应该压下去遮住腿。


但是娜鲁空出手,把她蓬蓬的裙摆往上翻卷,在腰上打了个结。娜鲁马屁股后还跟着很多很多男男女女,赵颂璟羞耻到双眼泛红。


“坐在大君的马上,不准落泪!”娜鲁厉声说,“况且你不是穿着裤子?娜鲁大君给你你系的还是蝴蝶结!”


跟着娜鲁从太阳升起跑到太阳落下,回来时,赵颂璟已经飘不动了。她是被原辞从篓子里翻出来的,一支箭还从她屁股后穿进,从衣领穿出。她穿的又是红衣白边的裙子,她就像挂在箭上的炮仗筒。


晚上睡觉时,赵颂璟坐在丝绒小床上,抱着绣花的枕头,目光追着原辞动。她犹豫了很久,问:“原辞……你、你知不知道……”


原辞在她床边放了一只很小很小的木头杯子,倒上一滴水,“颂璟想告诉我什么呢?”


她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大君把我绑在箭上,射出去抓小鸟……”


原辞惊讶道:“怎么会呢?真的吗?”


赵颂璟看见他夸张的表情,发觉原辞一定知道娜鲁是怎么对她的,但是原辞都没有管。赵颂璟又委屈又生气,她倒头睡下,用被子蒙住脸。她听到原辞在笑,他想忍一下,但是他一点都忍不住。


一直到灭灯休息,赵颂璟都没有和原辞说话。原辞问她,那明天还想跟着大君出去吗?


赵颂璟假装自己睡着了,不回答。过了一会,她又伸出手去拿那只杯子,把水喝掉了。


“还是出去吧。”她小声说。


原辞蒙着被子,但赵颂璟依然听到了嘲笑。


***


虽然娜鲁对赵颂璟很凶,还会逼她去做不敢做的事情。但是娜鲁的马背上春风浩荡,赵颂璟坐稳的话,就能望见辽阔、苍莽的草原。她来到大河之国的时候,一直很害怕原辞会死。她对草原的感受只有很冷的雪、颠簸的马车,还有她伏在原辞胸口,听见的微弱心跳。


如今冬雪正在消融,变成清澈的河水汇入溪流。草原显露出连绵不绝的枯草地,还有早开的野花。在娜鲁的描述里,赵颂璟想象等到夏天时,大君的王国将一碧千里,强风吹拂,牛羊遍地,万马奔腾。


以前原辞教赵颂璟念过“风吹草低见牛羊”,但是她在皇宫或是深宅里,想象不到天怎么能像穹庐,笼盖四野。她举目四望,只有高墙和危楼。


赵颂璟有点喜欢娜鲁的属地。她会从草原捡落花回去送给原辞,花瓣比她的双手还大,三朵抱在胸前,她的脸颊就被遮挡掉。她说原辞原辞,你猜是谁回来了。


原辞扒开花瓣,笑意深深:“是颂璟吗?”


原辞每天都坐在毡帐前,或是看书或是捣药,等到孤烟升起,赵颂璟就回来了。


赵颂璟很担心原辞会孤单,但是原辞说不会的,他一想到赵颂璟会按时回家,就倍感期待。在期待的每时每刻,他都感到踏实而满足。


于是赵颂璟一定要在天黑前回去。甚至有几次娜鲁还在巡视,不理会她的催促,她就自己抱着落花回去找原辞。


夜晚临近,草原上的风变冷,光也渐渐稀薄。而狼嚎却愈发清晰。赵颂璟忐忑地,怂着头,像个小野鬼一样飘在广袤大地上。神奇的是,她居然能够找到回去的路。她自己都有点不信自己,但是她没有找错,路的尽头是原辞。


***


原辞又给赵颂璟做了新衣服,还有绣着小白猫的鞋子。因为身体虚弱,不能离榻,他许多漫长的光阴都可以用来绣衣,他给赵颂璟做了一屋子的衣服和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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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段时间尚未穿旧,又换新的。


那天,在原辞的眺望中,赵颂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一道赤红大氅猎猎翻飞。


姬恒从千里之外抵达,带着姬煦和五花大绑的医仙。


大君的儿子们离开草原时还是两个稚子,回来时却已经有了娜鲁威风凛凛的样子。草原张开辽阔的怀抱,盛情欢迎他们的归来。


姬煦对草原的记忆并不多,但他喜欢母亲的家乡。下马不过一个时辰,已经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亲热起来了。他在晚宴上兴奋得上蹿下跳,载歌载舞,壮阔的胸膛像极了娜鲁,无论是和男人角斗还是吸引女人的目光,都十分管用。


他搂着草原的兄弟姊妹们,玩得很高兴,有时娜鲁在王座上喊他的名字,他就像小狼狗一样扑到母亲身上去,鼻头在母亲肩膀上蹭,吃母亲喂到嘴边的羊肉。


相比之下,大儿子就显得沉稳甚至冷淡很多了。他板正地坐在篝火旁,沉默地看着欢腾的人们,偶尔吃点东西,或是略微侧身与邻座的原辞说话。


赵颂璟的席位在他们俩中间的桌子上,面前已经堆起了比她还更高的两碗吃食。她要从青草编织的椅子上站起身,才能夹到顶端的肉。


原辞发现赵颂璟的困难了,于是又摆上几个空碗,将他和姬恒默不作声夹满的佳肴分开摆放。姬恒看见,筷子定了定,也伸手夹起硕大的牛肉片,撕开成一块块再给赵颂璟。


“谢谢姬恒哥哥。”赵颂璟真像只蜜蜂,嗡嗡发声,“谢谢原辞。”


原辞笑咪咪问:“颂璟,是娜鲁大君介绍你认识姬恒的吗?”


“不是。”姬恒替赵颂璟回答了,他望着篝火,目不斜视,话却显然是告诉原辞,“十年前我就认识赵颂璟。”


赵颂璟双手抓着面饼在嚼,她向上看了一眼姬恒,又看一眼原辞,最后垂下眼睛不说话。


原辞发觉赵颂璟会察言观色了,以及,她不想提十年前的事情。他扶正赵颂璟鬓间戴的一片翠色绒羽,说:“颂璟,去帮我向娜鲁大君要一些冬茶草好吗?”


“你身上疼了吗?”赵颂璟着急起来,面饼掉在了裙子上。


“没有,只是备用着。”原辞捏走面饼,用手指拍了拍赵颂璟的后背。赵颂璟便飘去找娜鲁了。


冬茶草生长在雪山顶上,有麻痹痛觉的效用。原辞身上的伤口疼痛时,娜鲁就给他嚼这个。赵颂璟很听话,她到娜鲁那边后,甚至知道不应该马上回来。她坐在娜鲁王座的扶手上,姬煦斜靠在娜鲁的膝上,满是好奇地向赵颂璟问东问西。


原辞安排走了赵颂璟,直起身,向姬恒一拜。


姬恒皱起眉头:“这是做什么?”


原辞道:“西胤覆灭北稷,我与你是血海深仇。但十年前北稷都城被破之时,我想是陛下向颂璟伸出了援手,此事之于在下,是恩情。”


姬恒却摇头,道:“是赵颂璟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