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宁宁会嫌我脏吗?

闻星落正欲想个法子把闻月引从母亲身边撵走,母亲已经疏离冷漠地抽出了她的手臂。

闻月引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委屈地跺了跺绣花鞋,“娘?!”

卫姒蹙了蹙眉,显然还不习惯处理这种情况。

想起京城的命妇们对待家中不喜欢的庶女,她顿时有了主意。

她朝闻星落招招手,“宁宁过来。”

闻星落眼瞳里的冷意骤然褪去。

她笑容甜甜,乖巧地上前握紧卫姒的手。

卫姒朝女眷们柔声道:“这是我的女儿宁宁,这两年我卧病在床,多谢诸位照顾她。”

宾客们对视一眼,心里顿时有了数。

看来镇北王妃和太妃娘娘一样,都不喜闻家长女,只喜欢小女儿闻星落。

那她们的闺女今后就不必再另外花心思和闻月引打交道,只需要像从前那样,继续和闻星落搞好关系就可以了。

于是花厅里气氛融洽,只有意无意将闻月引排挤在外。

闻月引眼眶一红,捂着心脏位置咳嗽了几声,正欲挤上去哭诉委屈,一道力量突然从背后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出了花厅。

魏萤把闻月引拖到回廊,威胁般拔出一寸宝剑,“你敢搅扰生辰宴,我就剁了你。”

她从闻星落那里得知了姑母这些年的遭遇。

姑母可怜。

要是爹娘还活着,知晓他们唯一的小妹妹沦落到那种地步,一定会痛不欲生。

爹娘不能继续保护姑母,她要代他们保护她。

姑母难得过个生辰,她要确保万无一失,无人破坏。

闻月引花容失色,挣扎着尖叫道:“你是谁?!”

闻如风三兄弟恰从回廊走来,也是来参加卫姒的生辰宴的。

瞧见这副情景,闻如风连忙上前护住闻月引,“你是镇北王府的奴婢吗?我们兄妹乃是王府的公子小姐,你怎敢对我妹妹动粗?!”

魏萤冷漠。

她可是打听过了,这几个白眼狼对姑母很不好,一口一个出身卑贱,可见丝毫不把姑母放在眼里。

她不喜欢这几个表哥表妹。

她转了转手里的宝剑,冷冷道:“想去生辰宴,先问过我的剑。”

闻如云不悦。

他们特意在来的路上给卫姒摘了几朵牡丹,也算是精心准备了生辰礼,可这个黑衣女子竟然不许他们去贺寿!

他骂道:“你这贱婢,没看见我们是去送寿礼的吗?赶紧让开!”

魏萤眸光一凛,利落地削断了他手里的牡丹花。

她抬靴,捻了捻掉在地砖上的牡丹,“现在你们没有寿礼了。”

闻如云看着怀里光秃秃的花茎,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闻如风呵斥道:“你这姑娘好生不讲道理!我们去为母亲贺寿,乃是尽孝,你怎敢阻拦?!”

魏萤瞥向他抱在怀里的牌位,“带着灵位贺寿?”

“你头发长见识短,不懂。”闻如风郑重地举起闻青松的牌位,“我父亲生前未曾好好呵护母亲,所以我们才要带他的灵位去给母亲道一声抱歉,再道一声生辰快乐。这是我们闻家的家事,烦请你赶紧让开!”

魏萤面无表情,只盯着那座牌位。原来这是欺负姑母的那个畜生的牌位。

少女手腕翻飞,宝剑挽花,寒芒乍现。

闻青松的牌位当即被劈成两截,“吧嗒”一声掉落在地。

魏萤满意地收剑入鞘。

闻家四兄妹:“……”

此时,主院的筵席已经开始,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卫姒多年不曾参加过这种宴会,起初还有些生疏,闻星落将她的无措看在眼里,于是始终陪在她身边,帮她处处留心,卫姒感受着少女掌心的温度,慢慢也就习惯了。

酒过三巡,卫姒起身更衣。

重新梳妆后,她刚要转过回廊,却听见拐角那边传来嬉笑声:

“不愧是镇北王的女人,果真生得倾国倾城!”

“这个女人也就是表面上看着光鲜,私底下,啧啧。”

“私底下如何?孙兄快说!”

“当年卫姒还是闻家妇的时候,有一次闻青松判错案子,将清白之人当做凶手给斩了。后来家属闹起来,闻青松生怕影响他的仕途,就把卫姒送到了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我表哥的府上,拿来讨好表哥……那天夜里,我临时去表哥家里做客,表哥就邀请我共享了她。那滋味,至今想来,依旧销魂呐!”

“孙兄可真是艳福不浅!那卫姒瞧着端庄,想必在床榻上又是另一番风情吧?”

“……”

眼看两人还要说出更过分的话,一道纤盈潋滟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

闻星落面色温和,“二位大人在这里讨论什么?”

她跟着卫姒过来,没想到撞见了这一幕。

也是这姓孙的走运,没在那份名单上,以致她当初弄死那些伤害母亲的人时,偏巧漏了他。

那两个男人吓了一跳,转身时发现说话的是闻星落这么个小姑娘,于是不仅没把她放在心上,反而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她浑身上下,才笑着离开。

闻星落盯着他们的背影,樱唇边也噙起一抹冷笑。

她收回视线,转过拐角去寻卫姒,却瞧见卫姒坐在廊边的美人靠上,安静地注视廊外牡丹。

母亲听见那两个畜生的对话了。

少女慢慢蹲在地上,将小脸贴在卫姒的膝头。

卫姒垂眸,轻抚她的脸颊,“宁宁会嫌我脏吗?”

闻星落凝着那丛艳丽明媚的牡丹。

半晌,她仰起头,伸手抚摸卫姒眼尾的湿润。

她轻声道:“肮脏或者干净,是用来形容物品的,可娘亲并非物品,娘亲是活生生的、是有灵魂的人。那些愉快的或者糟糕的经历,都只是人生长河里泛起的些微波澜。既是波澜,又怎么能用干净或者肮脏来形容呢?我从来就没想过脏不脏这种事,我只心疼娘亲遭遇的波澜。对我来说,娘亲就是娘亲,是我的来时路,是与我血脉相连的至亲。”

卫姒眼眸更红。

珠泪滚落,砸在了闻星落的脸颊上。

隔着泪雾,她冲闻星落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刚刚我在想,这世上是不是只有我自已的母亲,才会不嫌弃我曾沦落到那个肮脏的境地。可是我没想到,我的女儿也没有嫌弃我。宁宁,谢谢你。”

闻星落使劲摇了摇头,紧紧抱住卫姒。

对面回廊,谢靖看着母女俩。

他紧了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