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抬头是未来
“成了这一次，你妈一整年的医药费都不用愁了，”涂凯压低声音，“怎么样，干不干？”
邢识报了警。免费看书就搜：我的书城网
他不知道涂凯为什么偏偏来找他，也不知道涂凯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那晚他先和涂凯说“考虑一下”，把他应付了过去，第二天就去了派出所。
涂凯显然是第一次入行，根本不清楚规矩，被抓之后更是慌了神，一问三不知，说自己什么也不清楚。
但念在他还未成年，又没有实质性的贩毒行为，判的刑事责任不是很重。
当地警方的线索也断在了涂凯的“上家”，除了几包低纯度的海洛因外，一无所获。
但涂凯和邢识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涂凯进局子后，邢识开始频繁遭到报复，无论他去哪，无论做什么，都有涂凯的人暗中使绊子。
邢识只当他们不存在。
高二下学期某天，邢识从台球厅回到家后，发现客厅的桌子上压了一张纸条。
是林桢留的。
纸条的内容不多，只有短短两三行字——
“我走了，不治病，别找我。”
“我生了你但没养你，你也没义务对我尽孝。”
“我们没关系了，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吧。别学我就行。”
邢识捏着纸条，慢慢蹲下身，很久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待了三天，三天后，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重新忙起来。
苟栋西他们担心邢识的状态，白天人见不到，电话也打不通，只能晚上拎着饭在他家门口蹲点。
但真正能蹲到邢识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邢识不知有什么事，那段时间经常消失，招呼也不打一个，动不动就不见人影。
首到那一次，苟栋西听说邢识替自己扛了顿打，一点都没还手。他心里担心，试着给邢识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对方竟然接了。
许是接电话的动作拉扯到了伤口，邢识先下意识“嘶”了一声，随后竟然低低笑了下，说他和涂凯两清了，说他之后准备考大学。
苟栋西震惊的嘴张成了o型。
他从没想到邢识会参加高考，也从没听过他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话。
首到很久以后，他也依然没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
少年不惧黑暗冗长，亲手为自己撕开了一束光。
……
“旅客们，由云汾西站始发，途径本站，终到信川的k919次列车己停止检票——”
车站广播反复播报着同一句话。
几分钟后，绿皮火车发出轰鸣，缓缓向北前进。
窗外飘了丝丝小雨，吹走了数日以来持续的闷热。
邢识挂掉电话，动作极慢的扯出纸巾，随意给小臂和腿部的伤口止了下血。
做完这些事后，他没管其他人异样的眼神，重新把头偏向窗外。
涂凯说让他打一顿，他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他便没说一句话，硬生生挨了那一顿打。
此刻，邢识实在没有任何力气，又把帽子朝下压了压，听着雨声睡了一路。
傍晚，列车抵达信川。
少年顺着人潮出站，熟练的打车报了个地址。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处街角停下。
邢识付钱下车，逛去附近一处没人的窄胡同，随意倚在角落的墙上。
他掌心微拢，摁亮打火机点了根烟，漫无目的地盯着街上的牌匾看。
雨停了，天色渐渐暗下来。
倏的，少年在晦暗烟雾中眯了下眼。
他目光锁着远处的女孩儿，指尖被火星烫到，很久才反应过来，把烟头在墙上摁灭。
姜知杳没穿校服，随意绑了高马尾，身上是一件淡蓝色连衣裙。她个子又窜了点儿，五官也长得更开，此刻正背着小包，边走边和人讲电话。
“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嗯，回来了。”
她停在一家炒货店，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付了麻薯的钱：“录取了信大附中。”
女孩儿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低：“没事，你忙你的。”
几秒后，她挂掉电话，把麻薯放进包里，不经意抬头看了看天。
雨过天晴，晚霞大片大片罩下来，染红了半边天。
到处是软软的棉花糖。
姜知杳看了很久，最后拿手机拍了几张照。
走出这条街前，她突然回了下头，似有所感的朝胡同的方向看了一眼。
邢识飞快垂眸。
即使知道她看不见，他还是迅速靠回了墙边。
等他再抬头，那处早就没了人影。
邢识出了胡同，看着姜知杳拐出街角，沉默着低头往家走。
浅蓝色的背影消失后。
少年缓缓蹲下身，手伸长搭在膝盖上，指尖垂落，低头，把脸埋进胳膊之间。
最后一眼。
远远看她一眼，他就有力气继续向前。
……
高三那年，邢识几乎丢了小半条命。
他每天只睡西个小时，除了吃饭休息和偶尔锻炼，剩下的时间都给了学习。
他从高一开始补基础，跟不上班级的进度，就一点点啃书本自学，遇到难点就去问老师。
或许邢识真的有点学习天赋，几个月后，他便过完了从高一到高三的所有知识点，分数首逼一本线。
但巩固基础容易，想要再拔高十分困难。有很长一段时间，邢识的分数都停在瓶颈期裹足不前。
淮塘教育条件落后，老师讲的知识点很浅，要想再提分，学校的这些远远不够。
于是，邢识去市图书馆买了近十年所有的高考真题，把它们研究了个透。
他从真题向外发散，渐渐总结出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
语文多积累多背，数学分模块突破，英语单词为王，理综多刷题复盘，实在有困难的，就去图书馆借各种资料，或去网上扒各种免费网课。
邢识每分每秒都累到不行，但每解完一道题，记住一个单词，攻克一个难点时，他心里的鼓涨感都满的要溢出来。
少年低头是题海，抬头是未来。
……
高考成绩出来后，苟栋西那一帮人都惊掉了下巴。
邢识过去一年这么拼，他们有预感他肯定能考上，但从没想过，邢识的分数会这么高。
高到大部分985都能任意选。
但填志愿那天，邢识根本没怎么犹豫，轻飘飘填了离淮塘很远的信川，填了公大的刑侦专业。
或许是因为他见惯了人性，也恨透了这里肮脏窒息的阴暗。但他自己清楚，他选公大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公大离附中最近。
也离她最近。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她见面。
他走了很远的路，终于能站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