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往事
从那天开始，小邢识的生活中就多了一个人。免费看书就搜：我的书城网
他会和姜知杳一起写作业，一起上下学，一起玩老式游戏机，一起在电视机前蹲点，一起集各式各样的玩具卡片。
有人突然挤进自己的生活，小邢识一开始别扭极了。但被姜知杳缠了几周后，他又控制不住的觉得有点烦。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活跃，这么喋喋不休，话多到爆炸的人？
她每天都穿的像个洋娃娃，但性格却一点都不安静。
她的声音很大，还特别喜欢踮起脚跟他说话。每次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邢识都会下意识往远处躲一点。
但她似乎一点也意识不到，每天放学，总要把从早到晚发生的事，噼里啪啦都跟他说一遍，一件也不落下。
小邢识只能默默听着，再暗自加快回家的脚步。
时间一长，他对姜知杳的态度从别扭到烦躁，最后渐渐归于麻木。
但他自己都忘了是哪一天，姜知杳生病没来上学，他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料中的开心。
路过冰激凌店，他脑海中会浮现姜知杳噘嘴闹脾气的画面；看到路边的流浪狗，他耳畔会响起姜知杳逗它们的声音；甚至连过马路，他都想下意识抬手，替她挡住来来往往的车流。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他早己习惯了她的存在。
那天回到家，邢识还没放下书包，就突然被穿着粉色裙子的人抱了个满怀。
“哥哥，”姜知杳额头上敷着毛巾，嘴巴撅的老高，毫无形象的往他身上扑，“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
邢识一动不动，浑身僵硬了很久，才慢慢抬起手，把人一点点圈进自己怀里。
他微微发力，轻而易举就把她从地上提起来：“下次穿鞋。”
……
后来重新回到淮塘后，无数个记忆错乱的瞬间，邢识都觉得那一年是一场梦。
一场荒诞又盛大的梦。
他连和姜知杳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林桢领着，匆匆忙忙回到了淮塘。
回到了那个地狱般的地方。
林桢很快便早出晚归，频繁出入市里的歌舞厅，和不同的男人纠缠，甚至还把他们带回家里过夜。
她完全不管邢识，只在不定期时间里，随手扔给他一点零花钱。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邢识虽然个子蹿的快，但一首都瘦的只有薄薄一片。
他升了初中，每天总是独来独往，很快就吸引了班里男生的注意。
那些混子以涂凯为首，经常勾肩搭背的出现在各种地方。他们盯了邢识很久，终于逮住机会，把他堵在学校后门的小巷子里，狠狠揍了一顿。
他们边揍他边骂他病秧子，骂他爸死的好，骂他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临走时，还抢走了他身上仅有的二十块钱。
那天傍晚，邢识安静的蹲在巷角，抽了人生第一支烟。
从那开始，他就学会了打架。
或许他真的随了邢继，基因里就有暴力成分，打架这件事，他比任何人学的都快。
但不学就只有挨打的份。
邢识从不主动挑事，但如果有人先惹他，一定会被他加倍还回去。
第一次还手后，班里议论他的人立刻少了很多。但一来二去，他也和涂凯那些人逐渐结下了梁子。
其实一开始梁子结的不深，但有一次，涂凯趁邢识不在，把他桌上的画踩在了脚下，还故意撕的稀巴烂。
那是姜知杳临走之前塞给邢识的。
“不就是一张破纸，”涂凯嗤了一声，把碎纸屑往空中一扬，“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那天，邢识把涂凯打进了医院。
……
2010年，淮塘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强台风。
风吹叶落，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就连在街上晃荡的乞丐，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但邢识却背着包去了公交车站，用自己攒了半个月的钱，买了张去信川的高铁票。
台风天列车延误了很久，他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饿着肚子睡了一整晚。
下车后，邢识按着有些模糊的记忆转了地铁，又拐了几个弯，才终于看到熟悉的门牌。
信川天气很好，没受台风的什么影响，邢识便借着最后一点夕阳，看清了姜知杳脸上的笑。
她似乎长高了一点儿，但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彼时，她正和姜钊坐在院子里吃西瓜，吃的满嘴都是汁水，但也许因为终于有人陪，女孩儿的唇角始终微微弯着。
于是邢识也扯扯唇角。
回淮塘后，他翻出积了一层灰的初中教材，认认真真复习了一年，考上了市里唯一一所高中。
上高中后，邢识一连接了很多兼职，餐馆，赛车场，台球厅，网吧，他通通都待过不少时间。他赚了挺多钱，终于吃饱了饭，体格也慢慢强健起来，显露出少年人的劲瘦感。
涂凯没考上高中，继续在
村里浪荡，没人来找麻烦，邢识的日子瞬间清静下来。
但上天最爱制造意外。
某天晚上，消失了很久的林桢突然出现在邢识面前，甩给他一张医院确诊单。
——恶性淋巴瘤。
“不用这副表情，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林桢把单子收起来，语气里满是无所谓，“我不治。”
邢识没说话，只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整晚的烟。
第二天，他强制性把林桢送去了医院。
从那天开始，邢识便很少再去学校了。他把一秒钟掰成好几瓣，找各种渠道赚钱给林桢治病。
但化疗一次就好几千，他根本赚不了这么多钱。
某晚从网吧出来时，邢识撞上很久没打交道的涂凯。
涂凯语气里没了之前的敌意，但带了点儿走投无路的急切，似乎是专门来找他的。
“我这儿有桩生意，来钱特快，”涂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拿出一包粉末状的东西给邢识看，“干不干。”
那是邢识第一次见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