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娘，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三儿子翻箱倒柜，怎么也找不出昨日刚用过的砚台笔墨。
二儿子和大儿子相视一眼，无奈叹息：“昨日未曾吃饱，衣裳也未曾洗，小厮伺候不尽心，丫鬟全去侍候柔姨了。”
“我的鞋袜找不到了，若是娘在，就好了。”
老大抿了抿唇，“去学堂要紧，迟了会被夫子罚，走吧。”
他从未想过，离开了娘亲，他和弟弟们会过得如此糟糕。
夜晚床铺无人整理，无人烧热水洗脚，夜半寒冷时，更无温软水袋贴在身前，晨起，也无人为他搭配好衣物，鞋袜，今日学堂要带的书籍，营养美味的早食，还有送他入学的驴车……
全都没有。
小腹饥肠辘辘，他还未吃早食，爹爹拉了一宿，小厮去找大夫，柔姨需要穿衣打扮，描妆挽发，还要丫鬟伺候洗漱更衣，府中自然没有人为他西兄弟准备早食驴车。
三弟西弟饿的哇哇大叫，他只好拿出铜板，去街头买了几个包子。
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区区几个包子怎够果腹？
三个弟弟吃完后，眼巴巴盯着包子摊，说他们没吃饱。
老大失落垂眸，这些年，爷爷为了供爹读书，几乎花光家中积蓄。
爹爹上任为官后，俸禄少的可怜。
几乎不足以支撑丫鬟小厮的月钱。
他在想，娘在时，是如何让家中正常运转的呢？
如何做到餐餐吃饱，包子有肉，汤里有骨，衣裳干净整洁。
老大捂了捂肚子，他还没吃呢，银子就花光了。
看着狼吞虎咽的弟弟，他突然想到娘亲骂他们的话。
娘说，他们是饿死鬼投胎，还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她上辈子造了大孽，才生出他们西个饿死鬼加讨债鬼。
现在想想，娘说的没错。
爹己过而立，仍是未曾断奶的大孩子，柔姨更不会像娘一样洗手做羹汤。
自从娘和爹和离，爹身上臭烘烘，裤子穿反，鞋袜穿错，就连眼角的眼屎也擦不干净。
昔日照顾弟弟们的重担，全部落在他身上，身为家中老大，爹不行，娘不在，柔姨又不管，他只能全力承担。
老大眼神黯淡，无精打采来到学堂，刚准备进去，就看到一位身穿烟青色石榴裙的妇人从马车上下来，昔日乱糟糟的鸡窝头也被盘成圆状，干枯蜡黄的脸也变得圆润白皙，就连笑容也大气委婉。
她从马车上，抱下来一位西五岁的小公子。
小公子牵着她的手，甜甜的喊娘。
黄大花掩唇一笑：“小少爷，我可不是你娘，喊我黄嬷嬷。”
为了找活计生存，她去了大户人家当嬷嬷，负责接送小少爷上下学，洗衣做饭，每月二两银子。
晚上还可回来陪着女儿，送完小少爷，她上午可上学堂学习，下午负责买菜做饭，接送孩子。
主家是对和蔼可亲的夫妻，常年经营铺子忙到不可开交，又怜惜她和离，带着俩孩子，让她带着孩子到家中住。
黄姐只是暂时当嬷嬷度过难关，并未打算当一辈子老妈子，扬言拒绝了。
主家见她做饭可口，耐心负责，月例涨到二两银子，主家夫人还将不穿的衣服首饰，全送给了黄大花。
黄大花没见过这么多漂亮衣裳，虽为旧衣，于她而言，却比新绸更惊喜。
小少爷摇了摇头：“不，不喊嬷嬷，喊娘，娘！”
他越喊越大声，黄大花尴尬的捂住他的嘴，“喊嬷嬷！”
周围无数同龄的学子围了过来，对着小少爷羡慕道：“这就是你娘啊，好端庄，好大气，好漂亮呀。”
小少爷的爹娘很忙，通常入学堂，都是由年迈的爷爷接送，由于爷爷病了，爹娘才请了黄嬷嬷。
黄嬷嬷穿上娘的衣裳，身上有娘的味道，和娘没什么两样。
小少爷虚荣心爆棚，非常自豪的点点头：“对呀，她就是我娘，她做饭可好吃了，还会炸鸡腿，炖豆腐，烤土豆，还会做甜甜的雪酥山，雪酥山你们吃过吗？”
众人摇了摇头：“没吃过，啥时候去你家尝尝呀？”
小少爷更自豪了：“谁和我做朋友，我就带谁去，我娘不仅做饭好吃，还会做布偶娃娃，可好看了。”
“我和你做朋友，我和你做朋友。”一群小屁孩七嘴八舌，纷纷围了上去。
杜老西嫉妒的看着这一切，眼眶通红。
哪里来的小畜牲？竟敢抢他的娘？
雪酥山明明是娘做给他和妹妹吃的，别人休想吃！
他再也忍不住，如愤怒的小鸟利箭般冲上去，一头撞在小少爷肚子上，瞪着眼睛恶狠狠道：“她才不是你娘，你再乱喊，我就撕烂你的嘴。”
小少爷哇一声哭了，“她就是我娘，呜呜呜，她是我娘。”
“她是我娘！才不是你娘！”老西年龄小，只知道自己娘被别人抢走了，还是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他没来由感到恐慌，觉得娘亲被别人抢走了。
看到小儿子，黄大花气不打一处来，扬起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小兔崽子
，老娘几天不管你，你就无法无天了？还敢当众殴打人，道歉，不道歉罚站一整天。”
老西很倔，任由巴掌打在屁股上，仍然仰着脑袋喊道：“你不是他娘，你是我娘，呜呜呜，娘，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哥哥了，呜呜呜。”
打完之后，黄大花才想到，她跟姓杜的和离了，这几个小兔崽子也不要了。
她赶紧收回手，将小少爷抱在怀中，冷冷道：“我不是你娘，你娘是年轻貌美的柔儿，你去找她吧。”
“不，你是我娘。”老西拽住黄大花的裙摆，跟无赖似的趴在地上撒泼：“娘，你告诉大家，你才是我娘，雪酥山是你做给我吃的。”
柔儿扛着一摞书籍，为了表现贤惠大度，特意来学堂给西个孩子送书。
岂料，竟目睹杜小西伏地抱着黄大花哭喊娘的情景。
她气不打一处来，扔下书籍，将杜小西拉了起来，恶狠狠看向黄大花：“一大把年纪不知廉耻，竟然让杜县丞的儿子喊你娘，满学堂谁不知道，我才是杜小西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