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殊死一击
闻言,公堂上的众人神色皆是一怔。
京兆尹立刻拿过那帕子盯着看了一会儿,除了绣工漂亮的“婉”和那朵朵茉莉,实在看不出有何端倪,他便将帕子交给张静婉。
“好,你且指出来,这帕子哪里留有能证你清白的证据。”
张静婉将帕子在手中摊开,垂眸去看这份跨越了两个年头的情谊。
迎着这茉莉花,她似乎还能看到两年前自己于油灯下,面颊绯红、手指蹁跹的模样。
那是她还信自己是个特别的女子,才学兼备,富有才情,外能管家理账,里能吟诗绣花,她的夫君没道理不敬她爱她。
她定能把日子过好。
谁想这世上的事也不全是“事在人为”。
有些事就是不讲道理。
她盯着那一串茉莉花看了一会,京兆尹也探头。
论绣工来说,确实上乘,帕子与花都是白色的,刺绣却用了不同的彩线裹着花边,让这朵朵纤白不至于与帕子融为一体。
这样的绣法也常见,多半是用绿叶包裹。
但这一块别出心裁,张静婉用了红橙橘粉等各种暖色的线,远远看过去,竟像是有阳光暖暖地照在这簇花上。
张静婉指着这别出心裁的设计道:“这里便是证据。”
邵牧冷笑一声:“故弄玄虚。”
其他人也没有看出来。
只有白芷垂下眼梢满眼难过。
张静婉道:“说来恐要惹人笑话,少时我曾听闻,余下老人用红线牵绊的男女会成为有情之人,所以……”
她看着那藏在绣样中的红线,自嘲道:“所以我用这红线偷偷绣出了夫君的名字,大人您可顺着红线脉络写一下,看看是否是个‘牧’字。”
邵牧愣了下。
郑氏和宋嬷嬷也怔住了。
顺安脸埋在地上没敢动。
京兆尹扬了扬手,让人将帕子拿回来,按她说的,一笔笔串起那细碎的、埋藏于茉莉花旁的红线。
写到最后一笔,竟还真是个“牧”字。
京兆尹抬眸看向张静婉,见她面色沉静地屹立于堂下,也不免叹了口气。
怪不得张静婉方才说去屋中搜定会搜出她的字帖与诗文。
若是夫君早就存了要用这些东西陷害她的心思,哪里能防得住呢?
他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顺安,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本官再问你最后一遍,这帕子为何会在你手中?你背后指使之人到底是谁?若你还要顾左右而言他,蓄意混淆视听,那就别怪本官大刑伺候。”
顺安肩膀抖了下,盯着地面的眼神却比任何一刻都清醒。
世子爷原以为这帕子上没绣名字,可以拿来用,没想到少夫人竟留了后手。
那此前商议的一切便就不好再演下去了。
他想,今日自己横竖都是个死,死也要帮世子爷达成夙愿!
他一咬牙,高声道:“是我偷的!我爱慕少夫人许久,实在情难自禁,帕子字画都是我偷来的!”
他这话又是一声闷雷。
在场的各个神色各异,百姓们更是捂嘴的捂嘴皱眉的皱眉。
何等伤风败俗之事。
张静婉冷笑,好一个忠仆,死到临头还要毁她清誉。
顺安一鼓作气,继续喊着担下全部罪责:
“孙姨娘之事,也是我一人所为,我就是想让世子爷与少夫人生了龃龉,最好能让世子爷休了少夫人,我或许能趁虚而入……”
“闭嘴!”白芷终于忍不住,怒喝一声:“凭你也敢攀扯小姐,此等污言秽语,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张静婉拉住她。
邵牧看了看顺安,又看了看张静婉,对京兆尹幽幽开口:“大人,物必先腐,而后虫生,张氏女往日行为不端、不守妇道,才给侯府招致这一切灾祸,还请大人做个见证,允我今日休了她,否则,我侯府往后实在颜面难存。”
门口人群也有小声议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这位少夫人平日没有表示,这一个小厮哪敢有这些心思。”
王二娘站在人群中,想到曾经公爹对她的龌龊心思,当即怒从心中来,怒骂道:
“有苍蝇的夏日,那苍蝇不往你身上落?还是不往你家老子身上落?你们是不是都是烂鸡蛋啊?”
“你这妇人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你怎么说话呢?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小厮是那狗仗人势的世子的人,夫人赠与自己的定情信物都能拿给那小厮串供,还有什么下三滥的事做不出来的?”
“人家清清白白一位夫人都给攀诬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在这颠倒是非,你什么目的?是不是收了那侯府世子的钱,故意在这颠倒是非,拿女子清誉杀人无形呢!”
王二娘自从跟了林若初,便日日跟着她与锦玉读书认字,学了不少道理,嘴巴也凌厉了很多,炮仗似的一串怒骂下来,首接把周围几个嚼舌根的人都怔住了。
小声嘟哝:“我是就事论事……”
王二娘瞪他一眼:“
回家论你娘老子去吧。”
这气势首接扭转声势,不少人纷纷点头附和:“说的有点道理啊……”
“说了是自小与世子一块长大的,肯定是个忠仆,为了保世子声誉,什么瞎话编不出来。”
“这世子本来就想休妻,姨娘那事没成,此刻,说不定是串通好了,再来一出。”
“啧啧,拿女子声誉做文章,是想把人逼死啊,可真是心狠手毒的一户人家。”
七嘴八舌的议论让郑氏和邵牧脸色变得难看。
这帮嚼舌根的愚民,怎么这么不上道!
郑氏不管他们,只把眼神落在京兆尹上,紧紧盯着他,施压。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此刻案情陷入焦灼,怎么判全凭京兆尹一张嘴,此刻退堂,日后关起门来再审,才是万全之策。
京兆尹叹了口气,要二敲醒木退堂。
忽然,府门外传来一个女声。
“大人,且慢,我有话说。”
众人自动往两侧分开,只见一面容惨白如纸的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虚弱地走进府门,走到公堂上。
来人正是孙怡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