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这些日子陛下为寻贵妃荒废朝政,朝堂上暗流涌动,谏议大夫的奏本已在值房堆了三尺高。

“陛下圣明。”

他借着奉茶的机会轻声进言,眼角余光扫过帝王瘦削的侧脸。

眼底的血丝比昨日又密了些,可批阅奏章的朱笔却稳如磐石。

茶盏轻搁在龙案时,风澜忽然想起三日前被拖出去的户部尚书——

那老臣不过提了句“红颜祸水”,就被革职流放。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样也好。

借着陛下对贵妃的执念,反倒能肃清积弊多年的漕运贪腐,整顿鱼龙混杂的江湖势力。

半月后。

“陛下,您已经两天没有用膳了”王裕战战兢兢地劝道。

“滚!”

赫连枭一把掀翻了珍馐美味。

如今朝堂之上,群臣早已摸清了门道。

奏章里但凡带着“漕运稽查”“江湖动向”的字眼,总要刻意提一句“或与贵妃行踪相关”。

朱批必定当日就发还。

新任户部侍郎甚至学会了在税赋折子里夹一句“江南绸缎价涨,疑有贵人采买”,就为让陛下多看一眼。

赫连枭何尝不知这些把戏?

只是当他在奏章堆里翻找可能的蛛丝马迹时,确实能短暂地忘却——

忘却锦被里再无人暖着的半边床榻,忘却铜镜前再无人梳落的青丝。

这夜批完最后一本奏折。

帝王突然离开皇宫,当值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宫门外传来嘶鸣。

马蹄踏碎皇城的宵禁,赫连枭在猎猎风声中仰起头。

郊外。

突然看到一个背影,赫连枭激动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可当他抓住那女子的肩膀,对方惊恐地回头,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赫连枭掐住那女子的脖子,又突然松开。

不是她永远都不是她

一个月后。

赫连枭开始频繁做梦,梦中慕灼华站在一片流苏树下,对他微笑。

他欣喜若狂地奔向她,可无论怎么跑,他们之间的距离都没有缩短。

最后,慕灼华转身离去,消失在落雪中。

赫连枭从梦中惊醒。

发现自己满脸泪痕,愤怒地擦去那些软弱的证据。

拔出床头的宝剑,在寝殿内疯狂劈砍。

殿外的宫女们都瑟瑟发抖,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赫连枭疲惫地倚在龙榻上。

他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怔怔望着雕龙画凤的房梁。

内侍捧着安神汤跪在榻前,却被帝王挥手打翻。

“拿酒来。”

一坛坛御酒被送入寝宫,赫连枭仰头灌下的姿势近乎自虐。

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下颌流淌,浸湿了胸前龙纹。

醉眼朦胧间,他仿佛看见慕灼华就坐在窗边,月白的裙角被夜风轻轻拂动——就像从前无数个夜晚。

“娇娇”

他伸手去抓,却只扑到一片虚空。

当黎明将至,帝王终是醉倒在案前,酒坛滚落在地,残余的酒液慢慢渗入金砖缝隙。

淑妃独坐妆台。

铜镜映出一张支离破碎的容颜。

狰狞的伤疤从脸颊斜贯至下颌,像一条蜈蚣盘踞在她面容上。

她突然发狠,广袖扫过妆奁,珐琅胭脂盒、青瓷玉容膏、鎏金珍珠粉匣纷纷坠地,碎作一片狼藉。

一个月来,她眼见着那道伤痕结痂、溃烂、再生出猩红的肉芽,如同活物般在她脸上扎根。

“啊——!”

凄厉的尖叫惊飞檐下雀鸟。

“贵妃那个贱人,背叛陛下,离开皇宫前,竟然如此害本宫!”

几个贴身宫女跪伏在地,连呼吸都放得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