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他眉心骤然一紧,指节在龙案上叩出沉闷的声响。
“贵妃呢?”
“臣妾在这儿呢。”
珠帘轻响,慕灼华自鎏金柱后款款而出。
赫连枭挥退众臣,起身时五指已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阿穆尔垂首退下时余光扫过贵妃——
她唇角含笑的模样与平日无二,可不知为何,那支斜插的九凤步摇,今日竟晃得人眼疼。
廊下风过,阿穆尔暗自摇头。
他原想着若是陛下有意立贵妃为后,若贵妃因异族身份遭群臣反对,定要仗义执言。
却不料
陛下根本不曾考虑要立贵妃为后。
可看着帝王和贵妃紧扣的十指,阿穆尔又恍惚了——或许贵妃要的,不是凤位?
风澜临出宫门时回首望了一眼。
朱红宫墙下,帝王正俯身和贵妃耳语,这般情态做不得假。
想起两年前贵妃还是被当作棋子送入宫闱的异国公主,再对比如今被帝王亲自系上缨络的宠妃。
到底是谁,在这场局中交付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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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慕灼华引着赫连枭来到御花园散步。
初春的夜风裹挟着流苏花的清甜,月色为那株孤绝的流苏树镀上一层银辉。
细碎的白花簇拥枝头,宛如星河倾泻。
赫连枭目光微凝——
树干上垂落一幅素白画卷,画卷与人同高,月华在宣纸上流淌。
旁边坐着个怀抱琵琶的乐女,指尖虚按琴弦。
“陛下为臣妾造了独一无二的翊坤宫,臣妾也想给陛下一个惊喜。”
“不过臣妾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只能以巧思取胜。”
“今夜想以身为笔,以影为墨,为陛下舞一幅画。”
琵琶弦动,乐音如珠落玉盘。
赫连枭尚未回神,便见素白画卷后惊起一道翩跹身影。
流苏花簌簌而落。
慕灼华广袖翻飞间,投在画卷上的剪影恰似水墨丹青活了过来——
时而如垂柳拂水,时而似惊鸿踏雪。
纤腰折处,宣纸上便绽开一枝寒梅;玉指舒卷时,又见远山含黛。
赫连枭眸色渐深。
后宫三千,竟觉无人及得上她一道影子的风华。
自呼兰死后,她眼角眉梢的郁色散了,连带着对后位也显出几分超脱之态。
真是荒唐。
他竟然觉得若是能让她展颜,能让她心甘情愿待在他的身边,死了谁都可以
堂堂帝王,竟因她一个眼波便心旌摇曳,几句软语就甘之如饴。
而今夜月下独舞,更是让他唇角笑意压都压不住。
曲终影定。
赫连枭霍然起身,玄色龙袍扫过满地落花,径直闯入画卷之后。
将犹带薄汗的画中仙打横抱起。
流苏花瓣沾在她微湿的鬓边,他低头去衔,尝到满口清甜。
赫连枭忽地忆起,昔日在紫原皇宫的流苏树下,她也是这样——
月光为她描边,花瓣作衬,美得惊心动魄。
让他连呼吸都放轻,生怕惊散了这场幻梦。
慕灼华勾着他的脖颈,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后颈。
她仰着脸笑,眼角眉梢是少女的纯真,可眸中潋滟的水色又透着不自知的妩媚。
“好看吗?”她问。
赫连枭喉结滚动,掐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朕已经够喜欢你了”嗓音低哑得不像话,“你却还来勾朕。”
尾音消失在相贴的唇间。
流苏花纷纷扬扬落下,像是天公也看不过眼,撒了把雪为他们遮掩这缠绵。